那是一扇锈迹斑斑的朱色大门,上面有银色白钉,整整一百八十钉,彰显出这里的威严肃穆。更是显示出了此门的坚固。
苏倾城的手,忍不住放在门上,反复摩挲了两下。
如果说,这深宫是女子的富贵牢笼。那么着冷宫,便是比其余后宫之地,更恐怖、更寂寞、更腐蚀年华的存在。
开国以来,一直到前朝宁平帝时期,这里都是关押犯事,或者被废弃的嫔妃。
而到了建永帝邵鸣笙这一代,这里只关押过一个,连名字都不为人知的妃嫔。
那个人,就是“碎芳斋”原来的主人。
苏倾城使劲推开大门,然后踏了进这片,除了邵鸣笙,已经鲜少有人踏足的领地。
几乎在进去的那一瞬,就有一只手握住了她纤细的脖颈,在她还没有开口说话的时候,来人的手就已经用力。
是邵鸣笙!很明显,他想要杀了她!
苏倾城心头,居然没有刚才千钧一发,险些被人杀死恐惧感。取而代之的,是心头翻滚着的勇气。
孤注一掷!
从她选择住进“碎芳斋”的那一刻,她心头剩下的,便只有那一种孤注一掷的胆量!
不成功,便成仁!
如果不能谋夺邵鸣笙的宠爱,她为何要进宫?
她必须获得宠爱,才能够让他,攻打大凉,让那整个国家,为她满府百口人命赔命!
苏倾城将心底关于萧清珏、关于容嵩尧的一切,都彻底抛开,此时她能想的,只有面前这个想要杀了她的男人!
她想要的一切,只有他能够给!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竟握住了邵鸣笙的手!猛地使力,就挣脱开来!
“皇上!”
她嘶哑着嗓子,大叫了一声,然后就说着大门滑下,瘫坐在地上。
她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然后仰头看向僵站在面前的邵鸣笙!
邵鸣笙怎么也没有想到,鬼鬼祟祟进来的人,会是一个苏倾城。
这些年,尾随他来到此处的妃嫔,不是没有,相反,去年都还有一位他宠了一段时间的贵人。
那贵人好奇心太重,居然尾随他到这里,进了此处。
那个时候,他几乎毫不犹豫,就将她掐死,冷漠地看着她越来越黯淡的眼睛。
也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带上侍卫,虽然只有两人,却也能够防备有不长眼的人,闯进这神圣之地。
而今年,没想到来这里的会是她——一个让他不知如何对待的女人!
她身上的紫色宫装,华美精致,比起那一夜的舞衣,要好上太多。更衬得她容颜娇美,肤色胜雪!
那一双闪动的眼睛,更是让他心底柔软。那里面,似乎在控诉着,为何他要伤害她!
他双拳猛地握紧,一拳挥出,便击在了大门旁的墙壁上,留下了一个明显的凹印!
“啊!”
苏倾城不知是惊的还是吓的,整个人都愣在当场,直到邵鸣笙拳头上的血,一滴滴滴落,她才像大梦初醒一般,扶着大门站了起来。
大门发出陈旧的金属碰撞声,让周围寂静的空气,都加速流动了起来。
邵鸣笙状似烦躁地转身,“你怎么会来这里?是跟着朕来的吗?”
苏倾城赶紧拉住邵鸣笙的衣摆,泪水居然十分自然地流了出来。
“皇上,先别说话,先让臣妾给你包扎伤口,在流血呀……”说着,忍不住用手捂住嘴,哭了出来。
邵鸣笙身体一僵,直到苏倾城的哭声越来越大,他才转过身,看向她。
苏倾城仰着头,她身形高挑,可是站在邵鸣笙的面前,还是显得有些矮。
邵鸣笙眼神有些恍惚,面前流泪的女子,似乎和记忆中某个人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让人猜不透,看不明!
苏倾城没有发现邵鸣笙的不对,她惶恐不安地将邵鸣笙的手抬起,五指上方和手背,已经整个被血覆盖。
苏倾城咬住下唇,不让自己惊呼出声。
她用一条手帕细细将伤口上面的灰尘给弄干净,然后用另一条将他包扎好。
“皇上……”她抬起头,还没说完,就被邵鸣笙整个抱住。
“别说话,让朕抱抱你,感受到你的存在。”邵鸣笙将头埋进她的脖子,双手紧紧揽住她的腰。
苏倾城双手悬空,僵在半空中,一时之间,周围只有风吹过的声音。就连蝉鸣,也被两人所摒除,一时间,周围的空气暧昧起来,温度亦是缓缓升温!
苏倾城闭上眼睛,整个人被他身上的龙涎香所包围。手慢慢放在了他的背上,轻轻环住他,一只手有节奏地,拍打着他的背。
“皇上,臣妾在。”
不知是因为她的话,还是因为她的动作,邵鸣笙身体一僵后,便更加用力地抱住她!
直到有人来,两人之间这种温馨的互动,才结束。
“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邵鸣笙放开苏倾城,看着跪在面前的两人,皱眉道:“刚才发生了何事?”
苏倾城眉头微微一紧,只见跪着的两人,身着银色铁衫,满身的肃杀之气。
她几乎可以断定,刚才在外面袭击她的人,就是其中一个。
那种死亡临近的感受,她绝对不会感受错!
其中一人道:“回皇上的话,刚才有两人想闯冷宫,臣二人追了出去,所以……”说着,抬头看了一眼苏倾城,就低头不语。
苏倾城被他看得心头一冷,刚才那种濒临死亡的感受,再次出现。她忍不住往邵鸣笙身旁靠了靠。
这个时候,她能依靠的,只有身边这个男人,毕竟,他如今是她名义上的丈夫!
“人呢?你们没抓到?”邵鸣笙感受到了苏倾城心头的惶恐,然后握住她的手。
“臣等无能!”
邵鸣笙双眸泛着冷光,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你们回去请罚吧!”
“是!”
两人没有求饶,二话不说就行礼离开,留下邵鸣笙和苏倾城两人。
突然从冷宫内部吹出一阵风,让苏倾城背部一凉。这突如其来的一阵风,险些让苏倾城叫了出来!
“怎么,被吓着了,朕记得,这来冷宫的路上,可是比这里还要吓人!”
邵鸣笙含笑轻语,刚才面对侍卫的冷凝已经尽数消失,留下的,只有苏倾城熟悉的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