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里,一灯如豆。
白天喧嚣混乱的街道,如今已经彻底沉寂了下来。
因为老田的牺牲,李春凤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因此早早的就被老何安排去休息了。照相馆的一间没有窗户的密室内,借着昏黄的灯光,老何正和赵世勋讨论着今后的一些行动方案。
日本人占领恒曲县后,就实施了严厉的宵禁措施。入夜八点以后,一切中国百姓官员在没有宪兵队手令的情况下,一律不得在街上逗留,否则一旦被发现,一律会被按照抗日破快分子处理。
“我和春凤商量过了,在秦海被处理掉之前,恒曲县的地下组织其他成员之间全部切断联系。这次任务就由我们几个执行就可以,组织和一些线人的联系也会统统断绝。
老田的悲剧给我们了一个警示,秦海这家伙的破坏力大大超出了我们的估计范围,我们不能再轻易行动了。”、
抽着旱烟,老何语气沉重的说道。
老田曾经是恒曲县地下党的三大支柱之一,在老郭牺牲后就成了恒曲县地下党的实际上的主心骨。如今组织遭到严重破坏,核心成员如今只剩下李春凤一人。作为一个外来的同志,老何事实上已经成为了恒曲县地下党的主要负责之一。
“嗯,我们今天这么一顿折腾,日伪军和特务肯定是有所察觉了,我估计这个秦海八成是不会轻易露面了。”
听到这里,赵世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搂草打兔子,一击不中就会打草惊蛇,以后也就很难再抓住对方了的尾巴了。
“嗯……,我正想和你商量呢……。老田牺牲了,如今我们原本期望的那条线也肯定是断了。为今之计,只能按照你提的那个想法,看看能不能从李弘义那找到突破口,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闻言,赵世勋沉思了片刻。
“按我的办法试试不是问题,但是李弘义的情报你们有吗?我总不能带着人满城去搜索他吧。”
看到赵世勋没有直接拒绝,老何嘿嘿一笑说道:
“这个你放心,我们早就摸清了李弘义的动静,想知道他今晚睡在那都不是问题。”
“哦?那他现在哪里?”
闻言一愣,赵世勋看着老何不太相信的问道。
“这小子是个单身汉,虽然在县城里有一处宅子,不过那都是给他收罗的那些手下住的。这小子在醉春楼后院有一个老相好,名叫刘美娟。他一年多来基本上每天晚上都回去她那里住。”
“哦!……那他今晚也会在那了?”
赵世勋摸着自己的下巴,看着老何的眼睛问道。
“八成会去,不过晚上宵禁我们的同志没法出去侦查,也不能完全确定。”
……
“八成的几率也很大了……,这样吧,我带一个人晚上出去一趟,看能不能会会这个李弘义。”
“今晚就行动?是不是太仓促了些,而且只带一个人会不会太少了点。要不我让三才跟你们一起去,这小子对县城熟悉的很,也好给你们带带路。”
老何见赵世勋这就要出去行动,生怕他出了什么意外,赶忙提醒道。
“那倒不必,县城不大,你只要告诉我位置就好。而且晚上行动,人越少动静越小。”
其实倒不是赵世勋不想带熟悉县城道路的三才去,而是在他看来,这些地下党出了都太嫩了。晚上上行动最忌讳用枪,遇到危险基本都是近身肉搏结束一切。这样一旦动起手,地下党疲软的搏杀能力就会拖自己的后退,到时后别说是帮到自己,没准自己还得护着他们,所以带上也是累赘。
“好……,出了门左转,直奔城南那个挂着花灯的大街就是,去后院的路就在醉春楼正门左边几十步外的小巷里,你去了很容易就能找到。”
……
夜里九点,黑漆漆的大街上,两个粗壮的鬼子并排走着。
“我说长官,你这大晚上的不睡觉,拉上我到这大街上瞎转悠作甚啊,你看这到处都是黑咕隆咚的,走了半天连个鬼影子都没碰见。”
大柱子打了一个困倦的哈气,揉着脸疲惫的说道。
“小子……,带你出来转转你来嫌弃上了,真是不知好歹。”
“呦呵……,这话怎么说?难道长官要带我去下馆子?”
大柱子闻言,探过头笑嘻嘻的问道。
“下馆子下馆子……,你小子真是没出息,就知道个吃!算了,一会到了地方你小子就知道了。”
“我说长官……,你这咋还矫情上了。俺这心里让你勾的直痒痒,您快告诉我吧,是不是今晚有行动了!”
“闭嘴,前面有人!”
“什么?!”
哗啦!
突然听到赵世勋说有人,大柱子几乎下意识的把自己的三八大盖从肩膀上解下,枪栓一拉就子弹上膛了。
……
“喂!前面什么人?说口令!”
听到这里,大柱子立刻举起步枪瞄准了对面走过来的黑影。
“长官,今晚口令是什么啊?”
“我又不是小鬼子肚子里的蛔虫,他娘的哪知道。”
“啊……!那咋办?咱打吧长官,要不一会走到面前就麻烦了。”
听到这里,赵世勋赶紧把大柱子举起的步枪压了下来,盯着大柱子低声喝道:
“你小子脑子里装的是火药啊,天天就知道打,忘了咱身上的皮了!”
“可是……可是咱们对不上口令啊!?”
长叹一口气,赵世勋恨铁不成钢的瞅了一眼大柱子,无奈的说道:
“你放心吧,看我的!”
……
“喂!你们他娘的耳朵聋了是不?问你们口令呢!”
“四哥……他们不会不知道口令吧?难道是刁民上街?”
“什么?他奶奶的!前面的给我站住,不然老子开枪了……,一帮不知死活的刁民,大晚上出来找死啊!”
听到喊声,赵世勋索性拉住了大柱子,就站在原地等着对方过来。
“稳住小子,别冲动……。”
用力捏了捏有点紧张的大柱子胳膊,赵世勋小声安慰道。
不一会,随着一阵喝骂声,两个穿的踢里踏拉的伪军举着手电走了过来。
“他娘的……,你俩不知道晚上宵禁嘛?怎么还敢……,哎呀!原来是太君啊。”
猛的发现是两个日本兵,两个伪军顿时傻了眼,赶忙走上前点头哈腰的和鬼子兵打招呼。
被称作四哥的伪军更是一溜烟的跑到身穿军曹衣服的赵世勋身边,拿起手电给赵世勋照亮了脚下的道路。
“太君您小心,这路不平,夜路不好走啊。”
看着面前卑躬屈膝的两个二狗子,赵世勋忽然咧嘴一笑,然后猛的一巴掌就打在了名叫四哥的鬼子脸上。
四哥本来正舔着脸傻笑,结果忽然感到一个黑影袭来,啪的一声便被打的原地转了一个圈!
“八嘎……,口令!”
“哎呦……,口令……是北海道……北海道!“
“呦西……,继续巡逻!”
顺利的得到口令,赵世勋也不想把动静整的太大,顺手摆了摆手,示意连个伪军赶紧滚蛋。
“嗨……。”
……
慢慢的走远后,四哥捂着自己被打肿的脸颊,咬牙切齿的嘟囔道:
“天杀的小鬼子,我日你祖宗!老子给你们做牛做马,居然还是不把老子当人……,别让老子找到机会,不然老子一定……呜呜”
“哎呀我的四哥唉,你可小声点吧,这要是让小鬼子听见了,咋俩这吃饭的家伙事就都得搬家啊。”
听到四哥的怨言,身边的伪军赶忙捂住了四哥的嘴,胆战心惊的看了看四周小心的嘱咐道。
……
顺利得到了口令后,赵世勋和大柱子背着枪一路大摇大摆的走街串巷,很快就来到了一条挂满红灯笼的街道。
远远的,醉春楼的招牌被花灯照的异常醒目。
战乱时代,百业凋零不是随便说说,然而唯一能在这乱世中长盛不衰的,烟花柳巷绝对能算一个。生活艰辛,生死难料,麻木人们总是会需要温柔乡的安慰。
看着不远处莺歌燕舞的醉春楼,大柱子猛的转过脸看着赵世勋,语气激动的说道:
“我说长官……,你不会是要带俺逛窑子吧!嘿嘿……俺都两年没碰过女人了。”
“呦呵?这么说你小子还来过这种地方?”
听到这里,赵世勋好奇的看了看大柱子。
“嘿嘿……两年前日本人逼近潼关的时候,俺领了上官给的安家费出去打阻击,临出发前俺们老排长特意带领俺们去逛了一次窑子,好让我们在死之前能知道女人是个啥滋味。”
“……”
“长官,咱们啥时候进去啊?”
“进去个屁!”
看了看四周,赵世勋指了指醉春楼的后院说道:
“我们去后院,翻墙进去后找个窑姐,你跟着我就行。”
“哦……啊?!这不还是找姑娘嘛?”
“让你跟着就跟着,废话折磨多干什么?!”
“好吧……,反正你说了算。”
略微尴尬的耸了耸肩,大柱子坦然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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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