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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闲气
    和洪家佳肴飘香,欢聚一堂的景象截然相反,同一时候,西院儿水家的家宴可是有点别扭。

    不为别的,而是因为乔牧没吃饭就走了。

    其实乔牧刚进门的时候本来挺好,见着“水婶儿”可热情了。

    先奉上两盒糕点和两瓶“华灯”牌“京城特曲”,然后嘴就跟抹了蜜似的,什么好听说什么。全然一副以水清对象自居的态度。

    水婶儿今天可并不知道水清要带同学回家,见这小伙子脸挺白,一表人才,简直是分外惊喜。自然要热情相待。

    她又张罗喝茶又给拿烟的,都不知怎么款待好了。最后是兴高采烈中被水清劝进厨房忙和去了,才让屋里重归宁静。

    可这一切良好气氛,就在水涟抱着水晓影进屋之后完全不同了。

    因为乔牧亲眼目睹了一岁多的水晓影是如何扑进水清的怀里,扭糖样儿的叫妈妈的。

    水清欣喜答应着,抱起孩子那一幕,对他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

    尽管水清随后给乔牧解释了孩子的来龙去脉,可他哪怕再努力,极力展现出的笑容仍只能用“僵硬”二字来形容。

    特别是在他尝试劝说水清应该找个好人家把孩子送走,被水清断然否定之后,他的态度就越发显得不自在起来。

    原本刚进门燃烧起来的热情和喜悦立刻没了,取而代之是眉头紧皱和唉声叹气,乃至坐卧不安。

    这不但是因为他一时难以接受水清的解释,也因为他在未来的规划中,实在没有能容纳这个孩子的空间。

    当然,他自己对这个身世可怜的孩子是没有成见的,可他的家庭,别人的看法……

    水清看出了乔牧的变化,就主动给了他一个台阶下。很委婉地说,“乔牧,本来过节把你请来,是想留你吃顿饭的。可你要是有其他的事儿,就别为难自己了。”

    “是是是,那好,那好,那我就先走了,很抱歉,非常抱歉,我没有想到……”

    乔牧如蒙大赦,还真是马上就坡下驴。说真的,他这种迫不及待其实已经很有些伤人了。

    可水清态度还是那么体谅,照旧没让他往下说。

    “不,该抱歉的是我,冒失的把你请到家里来。还让你跑了这么远的路,其实是我的不是。不过如果不把你请来,有些事儿在外面是不好说清的。现在你应该明白了,为什么我一直对你保持着一种距离,那不是没有原因的。我们以后还是维持普通的友谊吧。我现在只是希望,这件事你能替我保密。因为虽然咱们现在是社会主义国家了,可旧的传统观念还很严重。我怕……”

    这番话显露了一颗既宽宏又纯净的心,乔牧不禁面红耳赤,不歇气地表示。

    “你放心,我明白,我一定保密。你很伟大,你很善良,简直让人感动。可我,可我……主要是我的父母,还有……还有……”

    “你真的别说了,我都明白……”

    只有简单的几个字,水清脸上依然一副和煦的微笑。

    就是再厚脸皮,乔牧也没法再说出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解释了。空前的自惭与自愧让他仓皇地出了水家的门,几乎逃一样的离去了。

    他甚至就连声招呼也没跟水婶儿打,走得相当失礼。不过,他倒是没忘了带走今天买来的礼物。

    可这绝不能怪他!本来他是不好意思这么做的,可谁让水清送他出门时,顺手把东西塞在了他的手里,而且极力坚持如此呢!

    是的!既然他和水清既然已经不可能有什么缘分了。那么这礼物留在水家,明显就不合适了。

    万一让人误会了怎么办?名誉对谁都是很重要的!

    没错!他拿走这些东西,可完全是为了水清一家考虑。

    他这个人是很高尚的,对物质的东西一向都是很藐视的。钱算什么?钱是为人服务的,人不能做钱的奴隶对吧?

    可关键是,他不能让水家人为无功受禄而心里难安啊。

    知识分子嘛,就是不同于一般的世俗百姓,理应体谅别人的难处……

    其实和乔牧本人的感受相当近似。乔牧这么一走,对于水清而言,也有一种发自内心的轻松。

    因为打心里讲,她本人对这个在学校任学生会干部,生得很文气,又喜欢写诗,被不少女生私下里评论为“小郁达夫”的乔牧,一向并无什么特别的感觉。

    这不是她没有对异性的渴望,而是因为乔牧太文弱了。

    这不单是指身体上也是指性格。这个乔牧总是喜欢悲花悯月,在某些方面过于敏感,比女人还女人,如此的奶油小生并不是她所欣赏的男人类型。

    她甚至认为乔牧就不应该学新闻,因为他太虚幻,太喜欢浪漫了,而新闻工作者是要讲究务实的态度和客观性、严谨性的,决不能靠捕风捉影。

    因而她压根就没想过,自己和乔牧之间会发生些什么。会有逾越普通人际关系的一天。

    相反的,倒是乔牧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打一进大学校园,就总追在她的后面。总找机会和她进行学业交流,还与她谈论雪莱、普希金。进而主动给她帮忙买饭,占座,排队。

    于是渐渐地,不管她愿不愿意,便有一些流言在学校里传播,说他们两个人违反校规,在私下幽会搞对象。这有口难辩的冤屈,让她十分烦恼。

    那么为了避免事态更严重地恶化,为了让乔牧自动克制,同时也为了不伤对方的感情和面子,她便只有借“五一”这个日子,把乔牧带到自己家里来“摊牌”了。

    事实上和她想的也差不多,计划成功了,她今后再也不用为这个志趣毫不相投的乔牧烦心了。

    只是话说回来。副作用也是很明显的。

    因为这件事带给“水婶儿”的感受恰恰相反,在她看来,这不是女儿靠聪慧摆脱了麻烦。而是“小拖油瓶”把个文质彬彬的大学生给吓跑了。破坏了一桩才子佳人的好姻缘。

    于是这个当妈的就甩脸子,摔咧子了。她唯恐这个孩子会彻底耽搁大闺女的终身大事。便再一次旧事重提,要水清把水晓影送人。

    水清当然不干,解释了两句说不通,就又和水婶儿怄上气了。最后干脆带着孩子躲进了屋去。任凭水婶儿自己叨叨,根本不理睬她了。

    可越是这样消极抵抗,水婶儿就越生气啊。

    好嘛,大五一节的,都临近中午了,水庚生带着二闺女水澜买完东西从外面回来后,发现别说炒菜了,家里连米饭都没做呢。

    结果他好奇地刚一问中午吃什么,水婶儿就直不楞登地噎了他一句。

    “吃?还吃个屁!你的大闺女都快把她亲妈气死了!”

    您说说,水家闹得这叫哪儿出?这日子口儿生闲气,这节还怎么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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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