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很合房千千的行事之风。
“也好,我府倒是有几个年岁与你相仿的姑娘家,让她们带你在卓城到处走走,尝尝卓城里的美味佳肴。”
房千千眼睛一亮,拍掌叫好,咽了好几口口水,只恨不得即刻插翅飞到卓城里去,着实让李落忍俊不禁,冲淡了些近乡情更怯的闲愁。
房千千不停的问着李落卓城里都有哪些好吃,李落当年号卓城四少的时候也算没少在卓城里晃荡,山珍海味,巷子里的百年小店,的的确确知道几家老字号的招牌,不必添油加醋,只是略略描述一番,便引得房千千垂涎三尺,生生悬下了一条口水河。
就在房千千盘算着先去哪家,后去哪家的时候,忽然,船舱外传来一声大喝:“少府监船令,各船避让!”三次之后声音渐渐远去,这艘载人渡河的船急急忙忙调转了船头,往索水东岸绕了回去,等到听不见呼声之后,船家才摆了船头,向索水西岸驶去。
李落掀开帘子走到船尾,举目四顾,有三艘官船成品字形沿索水向北而去,气势十足,桅杆上旗帜招展,正是少府司的令旗。李落摸了摸鼻尖,倒也没怎么在意,但凡卓城里的衙门官吏,出了城,没几个不显山不漏水,低调行事的,只要不敲锣打鼓就算好的,像这样招摇过市委实寻常的很。
“少府司的船,怎么跑来索水了?”李落向船家拱手一礼,和声问道。
“嘿,这都好几个月了,来来回回,忙得很。”船家摇着桨,冷笑道。
“几个月?什么事要这么久?”李落愕然不解道。
“公子不是卓州人氏?”
“我从福州桑海来。”
“难怪!”船家恍然,左右瞧了瞧,压低了声音说道,“好叫公子知道,如今朝廷大兴土木,听说是要在北边的昆江边上建一座宫殿,名字叫承运宫还是承运殿来着,反正也都差不多。官家的船三天两头的就在索水上过,前些日子说是载了几船工匠,这些日子就不知道了,刚才看着吃水深浅,船上多半还是重物。”
“好端端的修什么宫殿?”李落皱眉道。
“谁说不是呐,听人说北边建的那宫殿大的很,一半在水里,一半在岸上,跟神仙家的宫殿一个模样,好看的不得了,等着几时有闲了我也去瞧瞧,过过眼瘾。”
“这么大的动静,想来朝廷的花费必然不小。”
“这谁知道,皇上高兴呗,还不是想干啥就干啥,咱们这老百姓的,听听也就算了。”
“什么喜事值得朝廷如此大动干戈?”
“哈哈,这事公子倒是问对人了。”
“哦,还请先生赐教。”
“不敢,不敢,此事说来话长,老朽有个侄儿在卓城当个小差,前些日子回乡,带了不少东西回来,老朽多问了几句,原是宫里大赏,老朽那侄子也得了些赏赐,说是万岁爷喜得贵子,普天同庆呐。”
“哦,果然是喜事,不知道是哪位贵人做了凤母?”
“嘿,正是当今的皇后娘娘。”
李落微微扬眉,原来是云妃,离都之前云妃确已有了身孕,当日朝凤宫一叙,李落便觉云妃心思太重,恐伤了元气,不顾云妃心怀芥蒂,曾有告诫云妃之言,没想到匆匆一别经年,云妃当真诞下龙子,如此一来,她皇后的位子算是坐稳了。
“原来如此,那倒是的确值得贺礼,不过如今外患之战刚刚停歇,大甘四境百废待兴,这个时候大兴土木,传出去未必是好事。”
“嘘,公子,话可别乱说,小心隔墙有耳。”船夫吓了一跳,连忙劝阻道。
李落莞尔,四下瞧了瞧,江面上风平浪静,最近的船也要在数十丈外,这要是也能被人听去了,那可真是奇谈。
船夫见李落不以为意,只当李落是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恻隐之心大,忍不住劝说了两句,压低声音说道:“公子,这是索水,说说也就罢了,要是去了卓城,你可千万不能乱说话,老朽那当差的侄子告诉过老朽,说是现如今朝廷又立了一司衙门,专门探听百官和大甘百姓有没有人通敌叛国,忤逆谋反的,权柄极大,有什么先杀头后什么来着,反正就是说他们权势大得不得了,公子千万要当心。”
李落一怔,微觉讶然,一年未归朝廷竟然又立了这样一处衙门,有些出乎李落的意料,不过想想也在情理之,树大招风,枢密院和巡检司在旁人眼都是李落的一言堂,心怀忌惮和猜忌也是寻常,只是让李落有些意外的是新立的衙门竟然有先斩后奏之权,要知道当初李落意巡检之时,也还留了监法司制衡一二,时至今日,朝这些人便这么迫不及待了么。
船到西岸,李落和房千千会了船资,船夫看着李落,欲言又止,李落笑了笑,诚颜示礼,与船夫拱手作别。房千千看着李落,奇道:“王爷,你干嘛对一个平常百姓也这么客气?”
李落哈哈一笑,道:“没有缘由,只是习惯了而已。”
“习惯?”
“嗯,从出生到死去,人总会给自己戴上一张一张的面具,有人喜欢作威作福,有人喜欢嬉笑打闹,有人喜好女色,有人喜好钱财,皆是欲念使然。而人有欲念也并非都是坏事,所谓善恶皆因多寡而,有人喜欢呼来喝去,觉得高人一等,见到别人曲意奉承自然会觉得开怀,而有人比颐指气使更喜欢自在随意多些,如此一来,待人待物便有分别,其实抛开善恶喜憎,都是本性罢了,明白了本性,自然也就知道自己该是个什么模样。”
房千千嘿嘿一笑,赞道:“王爷果然是大仁大义!”
“哈哈,我并非仁义之辈,不过房姑娘若见我妻子,就知道这上确有仁义在的。”说罢,李落拍了拍马,疾驰而去,卓城近在眼前,反倒更多了点归心似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