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这盘雁镇里怕不就是杨家一家独大了。杜不晦转着心思,想着该怎么和杨家拉近点关系,最好攀上姻亲,程雨嘉成了王妃,那杨家少爷可不就还得再寻一门亲事么。杜不晦一边盘算着自家那些个不成器的女娃,哪个才配得上杨昭遂,一边焦急的等着。先来杜家的是知县,桑海知府也来了,此刻就陪在后院说话。杜不晦生怕怠慢了这些朝廷大吏,更怕那位爷待得不舒心,就打发了自己的妻妾去后院伺候,唯恐这些府里的下人粗手笨脚坏了大事。不管那些妇道人家乐不乐意,杜不晦倒是自得,耻笑妻妾眼界太低,脸皮太薄,没见这几日就连知府知县大老爷见了面也得客客气气的说话,换成别人,想都不敢想。
终于,送亲的人冒了头,杜不晦松了一口气,忙叫来身边小厮去后院通禀一声。盘雁镇虽说比不上卓城,但也不能让人笑话穷乡僻壤,不懂规矩,省得日后程家姑娘去了卓城被人耻笑。杜不晦暗暗叹了一口气,念叨着杨奕然可得明了自己这番苦心啊。
近了,杜不晦堆上笑脸,又挺直了挺直身子,眼下这个时候,自己可是那位爷的第一道门面,半点也不能马虎。
花轿近了,骑在马上的杨昭遂面目清晰可辨,如丧考妣。杜不晦暗自冷哂,当真是身在福不知福,若是自己能有这般机缘,别说是一个女人,就算是过了门的娇妻也一样舍得。
当然了,眼下这个时候该说的话还要说,该装的笑脸也还要装着,谁让成了皇亲国戚的是杨家呢。
花轿近了府门,杜不晦忙忙迎上前去,刚要牵马,忽听一旁跟着看热闹的人群里传来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杨家大喜,怎么连个喜钱都没有,杨家小气,你们杜家怎么也这个德性?”
杜不晦脸上的笑容一僵,好一个没眼色的市井之徒,要是换作平时,早就叫家丁抓出来教训一番,不过今个这日子不同往日,万不能有半点差池,随即皮笑肉不笑的叫道:“怎么会没有喜钱,是哪位要讨喜钱,站出来让杜某瞧瞧,今天可是贵人大喜的日子,咱们盘雁镇普天同庆,少不了你的喜钱。”
“嘿,普天同庆,口气不小,天可还高着呢。”
杜不晦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这哪里是来讨喜钱,分明是找茬添堵的,脸色一沉,喝道:“想讨喜钱出来说话,杜某不敢说一言九鼎,但也说一不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能耍赖不成。”
“出来就出来,这大喜之日,难道你杜家还能吃了我不成。”声音懒洋洋的应着,一个人影分众而出,随意的站在人前,双臂抱胸,懒懒散散的看着府门前一脸寒色的杜不晦,不是司游倦又是哪个。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司游倦打了个哈欠,睡意惺忪的说道:“怎么,杜大人这是打算今个之后再把喜钱要回去么?”
“放肆!”杜不晦脸黑成了锅底,暴怒叫道。
“算了,算了,杜兄,今天是大喜日子,切莫动气,哎,这位英雄,老朽义女今日出阁,能来既是有缘,老朽这里有喜钱,怠慢了,还请英雄莫怪,拿着喜钱就让开路吧,莫要误了良辰吉日。”杨奕然抢先几步,从怀取出一封红纸包裹的喜银,交给了司游倦。司游倦看着一脸憔悴的杨奕然,杨奕然让司游倦让开去路,本是心存善意,免得司游倦遭了不测,只是司游倦本就为了搅局而来,岂会轻易让开去路,似笑非笑的将银子接到手,掂量了掂量,随手抛到地上,冷笑道:“今日之后,杨老爷就贵为皇亲国戚,这点银子,打发叫花子么?”
“好胆,我看你是成心的,来啊,给我拿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杜不晦厉喝一声,左右奔出数个膀大腰圆的家丁,就要上前擒住司游倦。杨奕然吓了一跳,连忙拦住就欲动手的杜府家丁,疾声说道:“英雄慎言,这可不是儿戏,拿了银子快些走吧。”
“还没拜堂成亲,让我这等山野草民长点见识,急什么,不急,吃了酒宴再走不迟。”司游倦哈哈大笑道。
杨奕然愕然无语,这简直是胆大包天,不知道天高地厚,恼了府那人,诛灭九族都是轻的。杨奕然还待再劝,便听杜不晦阴恻恻说道:“杨兄,你还看不出来吗,这狂徒可不是为了讨喜钱,分明就是存心惹事,要是平日也就算了,今个这日子你不是不知道,杜某府可是有人等着呢,落了你我颜面事小,误了时辰事大,你我谁也担当不。”
杨奕然张口结舌,连声叹气,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群凶神恶煞的杜府家丁上得前来。司游倦大笑道:“不错,不错,这才有点喜钱的意思。”说话间,那些杜府家丁恶狠狠的扑了过来,如今杜府背后可是有人撑腰,那位爷自然是不用说,知府知县大老爷可都在身后的杜府院子里,别说是个江湖浪子,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怕。
杨奕然不忍直视,多少有些恼了司游倦不知轻重,不过也不想司游倦年纪轻轻就伤了性命,赶到一边也就是了,大不了舍了这张老脸,保他一个平安。杨奕然于心不忍,刚刚别过头,就听人群传来一阵惊呼,杜不晦高声叫道:“反了,反了,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行凶,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杨奕然连忙转回头去,却见那些杜府家丁一个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离着司游倦还有数步之遥,竟然连近身都不曾。杨奕然心一跳,冷汗直冒,到了这个时候怎还能看不出来司游倦是有备而来,矛头怕不是杜杨两家,而是另有所图。
马上的杨昭遂眼睛突地一亮,挺直了身子,双目泛着红光,一眨不眨的盯着司游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