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夏当真拿出合约,看的津津有味,较真是优点,冷夏觉得她有必要保持下去。
半个小时过去了,冷夏问:“哪里写了?”白字黑纸,她一个一个字看的,绝对没有这条规定。
顾墨浅酌着一口红酒,不急不慢地听着冷夏说话,面对她的质疑,顾墨只觉得把她气炸毛很有意思。
这是不是腹黑?顾墨没考虑。
“夏夏,请翻最后一页。”
顾墨指挥着冷夏,言语之中透露着他很认真的意思。
冷夏又扫一眼,还是没有发现。
“背面,特别备注:甲方务必按照乙方的需求做无限制调整。”
“你!”冷夏气的说不出话来,谁会注意背面的字?
冷夏接受不了她的眼瞎!“这合约不算数,明显存在欺骗甲方的行为。”
“如果你觉得是欺骗,那我不勉强,一次性还清债款,我们两不相欠。”
其实顾墨甩出这话时,他有些害怕,据他调查的资料得知,冷夏的闺蜜非常不缺钱,这一百多万也只是一两件名牌包包的价格。
冷夏默默地揪着合同一角,后悔的要命,要是她上次看仔细点,也不至于稀里糊涂签下损己利他人的合约。
往事不堪回首,冷夏再次觉得她一定被顾墨色诱了,玉女也有把持不住的时候。
“我会遵守!”冷夏一下子蔫了,她很难受,她想流眼泪,她想回家把自个藏起来。
顾墨没送她回家,他给她时间消化,转动在手掌中的高脚杯轻轻摇晃着,紫红色的液体忽上忽下,正如顾墨此刻的心情,他眸色深深,紧盯窗下的女孩渐行渐远。
冷夏赶上了最后一班公交车,回到家时已经夜里十点了。
难得的是天空中挂满了星辰,明天是晴天吧,冷夏想。
盯着自家的房子,冷夏的心就如这一排漆黑的房子一样寒冰冰。
她家房子位置挺好,位于城郊混合处,早些年就开发出来了,如果不是意外,她此刻正住在一墙之隔的南边,而不至于是搬空的北边。
她还记得那年的事。
回忆总是那么长,而故事有些伤,虽然不痛不痒地被她掩藏。
冷夏十岁那年,她们这一带被列为动迁处,所有人都沉静在喜悦之中,只有一个人例外。
没错,就是冷书,她的妈妈。
如果有机会选择,她宁可是从孤儿院长大的。
当相关工作人员几次来她们家劝说无果后,直接动用了野蛮武力,房子一角被铲了一大块,她放学回来看见的一幕就是一向干净整洁的冷书撒泼打滚地躺在铲车里。
她是誓死在保护面前的房子,这一幕莫名地牵动冷夏的心。
不过,她并没有上前协助冷书,也没有劝导冷书,她一个人默默地回了屋子,甚至没人知道她进了岌岌可危的房子。
当冷夏哭过洗了把脸后,她的好朋友好邻居好同桌现在是好闺蜜顾雨泽来找她,告诉她,她的妈妈正站在市政的顶楼,誓死捍卫房子不被拆迁。
顾雨泽是冷夏儿时唯一的玩伴,当然也是背着顾妈妈的,这附近的人都不愿意自家的孩子和冷夏玩,担心冷书冷夏的狐媚传染给了他们的孩子。
冷夏后来想:就那些歪瓜裂枣,能狐媚到哪里?不过,她到底还是不知前程身后事,现如今整容业如雨后春笋,虽然参差不齐,却依然缔造了一批批美女出来。
顾雨泽是个例外,不过冷夏却不太搭理他,她觉得一个从小就让人觉得很娘的男人一定是弯的,要不就在奔弯的路上。
果不其然,顾雨泽到今天也没谈女朋友,天天蹲家里吃老啃老,读一流的小说,写排不上多少流的小说,还美其名曰创意,每每拿着初稿给冷夏看时,冷夏觉得都是糟蹋她的眼睛。
他的小说能红,那她跪着膜拜他!
冷夏发觉她越想越多时,颇为无奈地敲了敲自个的脑袋,抬眼望着南边的房子,顾雨泽家就在她家隔壁,如今被一堵一米高的围墙隔开了,顾雨泽家小洋楼阁楼透出一点点灯光,冷夏知道他正闭关奋力创作中,冷夏很快就收回视线,抬脚进了家。
她摸索着灯光的开关处,摁亮了白炽灯,冷夏不知道冷书为什么保留这所破房子?
话说冷书站在市政顶楼的事,更是让冷夏记忆深刻,那天听了顾雨泽的话,俩人立马赶向市政,市政围墙外站满了看热闹的人,她向看门的老头说明了身份,老头立马让他们进去了。
那天的冷书是誓死的、悲壮的,冷夏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她,但是她也觉得冷书傻透了,家里的破房子没钱翻修,刚好拆迁,那不是普天同庆的事吗?
就像顾雨泽家,高兴的比打了鸡血还要兴奋。
警察拿着话筒冲冷书喊话半天,冷书不为所动,看门老头也是一个大善人,见警察劝不下来,就告诉警察,跳楼女人的女儿来了。
于是,冷夏就被华丽丽地带上顶楼。
“冷书女士,这是你女儿吧?”
冷书是点头的,神情依旧没啥变化,仿佛在那一刻,她的眼里只有捍卫的房子,没有她这个女儿。
“女士,你有想过你跳下去,你女儿怎么办?”
警察问完,冷书更加冷淡,良久良久,她一字一顿地说:“那就一起吧。”
冷夏被蛊惑一般地朝冷书走过去,警察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警察的内心独白:净遇上傻冒。
冷夏还记得站上边沿时的恐惧,这让她在以后的漫长时间里时常被噩梦缠身。
冷书说:“夏夏,不要怕,妈妈会一直带着你。”
冷夏害怕极了,但她还是看了冷书一眼,这一眼中,包含了太多的情绪,伤心失望恐惧……
事情突然就僵住了,一条人命又加上一条,不知站了多久,反正每一秒钟都是漫长的煎熬,冷夏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她的腿抖个不停,她怕她一不小心真的栽了下去。
当然,他们并没有死成,据谣言说有一个神秘高干从中协调,默认了他们那边的房子不用拆迁,以至于后来,所有的发展项目都南移。
这连带的效果就是冷夏他们家以北的房子都不准拆迁,这下,冷书成了众矢之的,谩骂声更多也更难听了。
时常睡到半夜,玻璃被砸碎,再扔些臭鸡蛋、烂菜根,一开始冷夏还骂几句,再后来已经默认了,谁让冷书挡着人家发财了,而且她也是帮凶。
冷夏后来想,如果那天没人妥协,那她是不是已经轮回了。
冷夏乱七八糟想了很多,但是总结下来只有一点,她也继承了冷书的遗言,保护这所房子。
冷夏时常在家东翻翻,西瞧瞧,看看她家是不是藏着什么宝贝,结果总是有些不如意,除了能翻出藏身她们家的蛐蜒、土鳖、壁虎等等,再也找不到一点值钱的东西。
其实冷夏心底明白,冷书执着地赖在这里不走,无非是等一个不归之人,她活的年头没有冷书多,但是她自认为她的境界比冷书高,看的比她透。
再到后来,这北边的房主们一个个搬走了,只剩下她一家。
冷夏不悲不喜地躺在床上,听着外面蛐蛐时而尖锐急促的叫声,时而窸窣作响的窃窃私语,冷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清冷漫长,至少现在不用饿的前胸贴后背。
“叫吧,叫吧,等冬天来了,看你还敢不敢嚣张了。”冷夏低语了一句后阖眼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冷夏收拾好准备去公司上班,只不过门口突然停了一辆迈巴赫,引来南边住户的注目。
冷夏缩在屋里没出来,没想到顾墨来真的,竟然先斩后奏来她家门口堵她,她太生气了。
冷夏嘟着嘴,晨曦的光芒打在她的小脸蛋上,犹如沾满露珠的花苞,娇羞而又清丽。
车子一直不离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冷夏脚趾头都能想到那些人怎么想她。
“看,养种像中,绝对和她那个狐媚妈一样!”
过了很久,冷夏还是执拗不过楼下的顾墨,只能妥协地给他打电话。
“喂?”冷夏怯怯地问。
“夏夏,准备好了?”坐在办公室的顾墨接到冷夏的电话特别意外。
冷夏哭笑不得,拢了拢散下来的乱发,纠结了半天,说“那个……你……”
顾墨没吭声,静静地等着冷夏表达需求。
“顾先生,你能不能把车子先开走?在大路等我也行。”
顾墨拧了拧眉,继而勾起嘴角,戏谑地开口道:“夏夏,如果你保证以后只叫我阿墨,我可以考虑把车子开走。”
阿墨?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顾墨,你要不要连个称呼的便宜都想占?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这些人都是一个村的,对冷夏家的那点破事永远这么津津乐道,为了不让他们继续浪费唾沫,浪费臆想的脑细胞,冷夏折中地问:“顾墨?成吗?”
顾墨似笑非笑,不急着回答,这边的冷夏急的猛敲自个的脑袋瓜子,后悔地想:倒霉也倒的够够的,什么人的车子不砸,砸了顾墨的?
“成。”
冷夏吊的够呛时,顾墨松口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