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裕升的战马很明显是从北方海运过来的,这些大牲口十分宝贵,可以看到有不少马夫和兽医在照料它们。
穿过栅栏,两边就是马棚,猪窝,鸡舍,然后是大片的仓储区,各种建筑多半是烧砖建的永固型建筑,在外围建筑区还有大量的营房,过千名穿着灰袍的士兵正在大校场上操练。
听到熟练的军号与操练的声响,来自李庄的人们禁不住泪流满面。
多么熟悉的画面
内区则是行军司各部门的办公区,学校区,还有技术研究所等研究部门的工作区域也在内。
办公区,学校区,研究区,还有军械区,粮储区等等。
张续文注意到营区内外都有水井,还有一条小河被引流进来,潺潺流淌着。
“河水和井水都做过处理。”常威对张续文道:“台湾这里最值得注意的不仅是环境复杂,敌人和潜在的敌人很多,最关键的威胁就是疫病,我们按大哥的办法,用碎瓷片和碎石还有粗布来过滤井水和河水,水再烧开了喝,近来疫病人数已经大幅度减少了。”
张续文赞道:“行军司的军医们真是了不起。”
常威点头道:“他们确实很得力”
中午的午宴并没有上酒,因为李守信和蒋奎等驻军高层也都与宴,为了公平起见,大家只好和这些军官一样不喝酒。
菜式也是很南方,各种海鲜鱼鲜,在这个时代,吃肉才是最高正义,所谓生猛海鲜还没有后世那么着紧,主要还是人口和运输,这时代没有办法把大量海鲜运到内陆参加消费环节,所以能吃到海鲜的只能是近海地方,加上总的人口和打渔的办法受到限制,可以说中国的近海渔业资源还是无比的丰富,桌上的各种海鲜可都是精品中的精品,不过在人们眼中,还不如上一道红烧猪肉或是炙羊肉更上档次。
吃饭前张续文和李守信等人寒暄了几句,他和李守信并不熟,整个第四团也没有几个熟人,倒是蒋奎曾经是侍从司的人,虽然一文一武,但彼此是天天照面,见面的时候也就比旁人亲热很多。
吃饭果然就是吃饭,常威坐在主位,筷子一抡,说道:“大伙开动吧。”
众人便是一起动筷子,也没有人喝洒,众人挟着红烧石斑鱼下饭,不一会功夫就是杯盘狼藉。
常威吃毕,起身扫了众人一眼,说道:“就是这样,今日新来的诸位自由活动,明早开例会分派具体的职司。”
众人都起身,常威已经背手进了里屋。
待各人纷纷散去,张续文对蒋奎道:“蒋哥,我想出去四处转转。”
李平之也道:“在下也愿一同前往。”
蒋奎道:“你们刚下船,不要休息一下”
张续文笑道:“不需要了,并不怎么疲惫。”他又道:“常政事平时也是这样”
“此前也是经常有说有笑,逢报过节或是有特殊事情也是喝酒。近来,可能是听说了军司那边今年特别困难,但台湾这边不仅帮不上忙,如果按那个杰日涅夫的计划开始准备造大型纵帆船,这船从设计到成船需要不停试验,原本就耗费很大,再加上试验消耗,一艘船恐怕就要十几万两,这费用可是无底洞了。”
张续文有些吃惊的道:“这么贵”
“杰日涅夫坚持要用楠木造纵帆船,说是没有橡木,柚木也少,楠木是最低要求,咱这里烘房里还烘着不少辽东来的红木,这厮就是不用,坚持要用晒了好几年的成木来做,福建这里一直造船,好木头倒是有,那价格可是太贵了。何况这杰日涅夫还说很难一次成功,咱们打宽点算十几万两一艘船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我知道了。”张续文很沉稳的一点头,说道:“他应该是担忧今年的海贸收益又要扣下来大半,很难对大同那边有所帮助。”
“对喽。”蒋奎道:“常少爷也不是忧谗畏讥,他的身份怕这个就是感觉出来这么久,银子用这么多,结果仗也没打,屯田刚上头绪,学校,水手,船长,千头万绪的,有时候,我感觉他在怀疑自己的能力。”
“已经很不错了”张续文道:“蒋兄带我转转吧,我们摸摸台湾这边的脉门所在。”
蒋奎看了一眼李平之,张续文赶紧道:“这位李兄,也是我们军令司的后起之秀,很得孙大人和张大人的看重,这一次点名叫他前来梳理沿途驿传,等一切就绪上了正轨之后,他就回大同述职,将来也会被大用的后起之秀。”
“不敢。”李平之拱手谦虚了一句。
蒋奎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等人牵来马匹,便是带着人往外围走。
到军营区时,蒋奎看到李守信在路边,叫了一句道:“李指挥,我要带人出去转转,请叫值星官放门吧。”
“等会儿。”李守信叫了一句,接着又吩咐身边的军官准备,过了一小会儿,一队五十余人的队伍骑马赶了过来,都是带着火铳和刺刀的火铳手中队。
张续文悄声道:“台湾这边的局面这么紧张”
蒋奎的神色有些阴沉,看看左右,说道:“情形有些复杂,近来我们在和颜思齐争航线,大家主要都在倭国赚钱,这原本没啥,但现在李旦病重,我们是站在李国助一边的,颜思齐还是打的当年在平户港的主意,打算吃下平户岛自立,当初他想这样做,被倭国撵走,李旦帮了他一手,现在李旦快不行了,颜思齐就一心想接他的位置。在颜思齐一方来说并没有错,但不幸的是我们和他站在对立的一面。现在双方表面平安无事,但都在等李旦身体的消息,李旦没事,这里就没事,李旦有事,这里就有事。另外,岛上的土人也不停的给咱们找麻烦,时不时的来袭,加上荷兰人近在肘腋,情势还是很紧张的。”
“土人”张续文有些奇怪,问道:“大人不是说叫我们不要和荷兰人学,荷兰人待土人十分残暴,我们则怀柔治之,这样还有土人来袭”
众人都上马往外走,长长的栅栏门在远方打开,一个小队的士兵先骑马出门,散成散兵线戒备,更多的士兵簇拥着张续文和蒋奎等人往外走。
“这事儿,不得不说大人有些想当然了。”蒋奎不想就这个话题多说的样子,闷声说了一句十分不恭的评判,接着就不出声了。
气氛有些沉闷,远方似乎有乌云,众人骑马跑了一阵,身上居然感觉微微出汗。
就是气候十分潮湿,北方的人感觉呼吸都有点困难。
空气中明显的海风的味道,毕竟这里离海岸只有几里路,地势稍高些就能看到蔚蓝的无边无际的大海。
众人驰过大道,道路明显是和裕升修整过的痕迹,原本应该是长满灌木和杂草的荒地。
在奔出数里之后,有两三个小型的村落,村子外围也是有木栅,也有箭楼,上头站着几个拿着火铳的百姓模样的人。
“那是屯堡民兵。”蒋奎介绍道:“咱们的主力平时驻在寨子里,在屯垦区外围建有十来个墩堡军台,为了防止渗透,这里的屯堡还是修了防御设施,也在百姓中挑出精壮胆大的男子练习火铳来自保。”
张续文和李平之等人很注意的看着路边的屯田,从营盘到这几个屯堡,连续五六里的路程,开出来的田地大约是万亩左右,种植着一些越冬的作物。
台湾很适合水稻,有一些地块明显在做着种植水稻的准备,台湾雨水十分充足,田亩里只是做了一些引水和蓄水的措施,并没有象大同那边到处挖井和竖起水车来。
有一些地块做着种植春季甘蔗的准备,这个时候种植的时间刚刚好。
台湾十分适合种甘蔗,这也是大同那边提出的计划,甘蔗不仅要种,而且是未来大规模开垦的重要作物。
张续文皱眉道:“全部这些”
一共不到十里方圆,一万五千多亩地,外围果然有一些驻军的军台,看到张续文等人就有骑兵出来哨探,看到是自己人又重新回到军台之中。
远方到处是绿意,到处是未开发的森林和灌木,很少有看到道路,最多是可以看出来灌木有人踩过的痕迹。
此时的台湾几乎完全没有作过开发,哪怕是几百年后,蒋家二代主持贯穿台湾的公路大工程时,山里一样是一片蛮荒,条件十分困苦,导致修路花费了十年之功,那时可是几百年后了。
在人们停马的时候,还有一个较大的鹿群在灌木林中若隐若现。
“全部这些。”蒋奎苦笑道:“可能你觉得比较少,可是这些地在我们当初过来时全是灌木林,还不好烧,因为没有枯叶,只能用刀和锄慢慢来解决。而且最关键的是我们人手不足,颜思齐他们一共才迁了一万多人过来,大半的人他们自己留着种甘蔗和捕鹿剥皮,还有打渔去了,咱们这里想方设计才弄了一百多户,六百多人,加上我们自己也动手,后来军队过来了,开垦速度才加快了,才有了现在的这一万多亩地。”
“是在下失言了。”张续文想到刚刚介绍的情形,当下肃容道:“着实不易。”
李平之则露出深思之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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