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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五章 殿阁
    如果不是一次意外的穿越,那么青城会在几年之后被皇太极攻下,卜石兔汗和白洪大台吉在此前就被林丹汗撵跑了,然后是皇太极撵兔子一样赶走了林丹汗,林丹汗一路跑到鄂尔多斯部地盘,最终死在了那里。

    皇太极在林丹汗死前感觉事不可为,毕竟出师太久,走的也太远了,为了泄恨和消灭蒙古人的统治中心,皇太极一把火烧掉了青城里的大半建筑,只有银顶寺侥幸留存了下来,后来林丹汗死了,他的皇后们争先恐后的投降了皇太极,把林丹汗的十万牧民和元时的玉玺双手奉上,自从之后皇太极成为了全蒙古的主人,而眼前的这座城池一直到几十年后才又重新修复了部份,不过再也没有办法恢复往日的荣光了。

    穿过两道门户,眼前就是建筑在高台之上的正殿,重檐歇山的正殿是殿身七间,面阔九间的庞大建筑,其规制稍大于王府,当然远低于在北京的大明皇宫正殿,想想这座建筑是修筑在四野茫茫的草原之上,也可以看的出来当年俺答汗极盛之时土默特部落的不俗实力。

    站在正殿的廊檐之下,可以看到大部份汗宫,其实除了正门大殿和偏殿外,往北的宫室范围并不大,只有百余间殿宇阁楼的建筑,还有一个小型佛寺和小花园,总体来说,和九千多间屋子的故宫没法相比,和真正的大明王宫也是颇有些差距的。

    廊檐在左右,然后是梢间,次间,次间,再往前些,就是明间,也就是大殿正门。

    手持长枪,或肩扛火铳的士兵两眼炯炯有神的看向张瀚,人们都在等着张瀚跨入那一步。

    张瀚看向殿内,蒙古人的体制实在粗疏的很,大殿里居然没有座椅和陈列摆设,空空荡荡的,只有正中放着一个盘腿用的垫子,四周也摆放着垫子,那是台吉们议事时用来坐的软垫。

    这个地方张瀚来过,头一次进来时他还只是一个偷出口外找走私渠道的小商人,名不见经传,没有银锭台吉当引路人,不要说进入这座大殿了,就连平安进青城的可能也是没有。

    数年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时势倒转,当年的卜石兔汗已经成了一堆骨灰,年迈的老台吉那木儿也早就墓木拱矣

    张瀚没有想太多,他终于一脚踏了进去。

    外间立刻欢声雷动!

    这是王权的象征,虽然张瀚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和大明决裂,不可能打出旗号来称王,可进入这座汗宫的同时,就象征着张瀚有了称王的实力,和裕升已经从一个表面上拥有护卫武装商团兵的大型商行,摇身一变成为雄霸一方的割据势力了。

    这种变化虽然上层感受至深,但不代表普通的士兵就不明白这一点。

    他们的一切利益都已经与和裕升牢牢挂钩,都寄托在张瀚一人身上,张瀚走的越高,也是代表他们走的越高。

    孙敬亭和李慎明等数十人也逐步走入大殿,因为没有座椅,众人只能和张瀚一起盘腿在地上坐着。

    张瀚沉思片刻,终于道:第一件事,梁兴以前敌总指挥的名义,下令各部就地驻扎,同时与军法司一起严明军纪,处置关押俘虏。

    是!梁兴跳了起来,正儿八经的行了个军礼。

    张瀚也是有种感觉,虽然他并没有称孤道寡,但进入这个大殿之后,似乎多了一些仪式化的东西,有一层无形的隔膜出现在他和这些伙伴们中间。

    这种东西是千百年来形成的阶级之分,也充满了天人感应学说中的玄之又玄的部份,这种东西令得人们对他的命令更加敬畏和遵循,但副作用就是带来了他和部下难以避免的隔膜。

    第二件事,军情部门立刻多派哨骑塘马,传递消息,通知铳骑兵第二团和步兵第五团,还有步兵第二团等各部,青城已下,下一步是严密防守可能会来的袭击。

    杨秋起身,躬身应诺。

    张瀚思索片刻,又道:第三件事,后勤部门立刻从小黑河堡等囤积粮草的地方,多送柴薪,粮食等相关军资,同时准备分流关押俘虏,对普通的未曾参战的蒙古老弱则要发放粮食柴薪,救治病患,尽快的使地方安定下来。

    第四件事,军队先放假三天,紧接着军训部门制定恢复性的训练计划,使部队在大战的疲劳之后,尽快恢复,随时准备北上或西进参战。

    张瀚捏了捏眉心,又想了一下,终于笑道:好了,暂且就是这么多。

    还有呢。李慎明道:身为侍从司的司官,我请求立刻选派骑兵队伍,深入北方,查找搜寻张续文等人的下落,他们不仅带回来的人特别要紧,也不仅仅是要建立的北方商道要紧,更要紧的是他们是我侍从司的人,也是和裕升的人,他们是咱们的伙伴,是生死与共的袍泽,我建议,要不惜一切代价,尽早派出兵马,一旦他们被漠北三部合围歼灭,这将是我们的一生之痛。

    听了李慎明的话,众人为之动容。

    孙敬亭立刻道:我很赞同,并且会责成军令司极力配合。

    梁兴也道:我看要在铳骑兵和枪骑兵中挑选精锐去执行这个任务,如果可能的话我都想亲自带队。

    李慎明的话鼓起了所有人的情绪,同时在场的人也比常人明白,俄罗斯人与和裕升的商道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杰日涅夫等造船和航海的人才,另外经过出使的锤炼,不论是张续文还是总负责的莫宗通,或是郑芝龙和何斌甘辉等人都是十分难得的人才,特别是郑家兄弟等人也都是精通航海和海外贸易的南方人,这对几乎全部由西北和北方人构成的和裕升来说,如果把郑家兄弟等人损失了,这个损失之大,一时半会都是很难弥补回来的。

    不,派出猎骑兵。张瀚却否决了梁兴的建议,说道:北边的情形,猎骑兵更合适。

    众人都是恍然,深入北方北虏的地盘,甚至多日得不到补给,只能靠游击做战的方式来坚持下去,派出的骑兵必定要因粮就敌,这样的情形下,猎骑兵果然是最合适的兵种了。

    梁兴有些为难的道:猎骑兵能集结三个连队多,大约四百人左右的兵力,装备上也尽量给他们装备最好,但现在缺乏合格的军官来统领。

    我会考虑的。张瀚终于站起身来,说道:你先下令猎骑兵集结吧。

    梁兴躬下身子,在场的人们都是一起躬身行礼,不管是李慎明这样的好友兼伙伴,还是孙敬亭这样的亲戚兼部下,这个时候,都是用了超出平时使用范围的礼节。

    张瀚没有过多在意,他忽略了简陋的陈设,关注的是宏伟阔大的殿阁本身,殿内竖立着多根两人多合抱的柱子,全部漆成红色,殿宇顶部达三丈多高,这样的建筑本身除了议政外简直找不到其它的作用,用来居住实在是太大和太高,令人感觉十分的不适。

    而用来议政,可以叫人感觉座上的人高高在上,就连张瀚此时也是情不自禁的有一种莫名的东西在膨胀,他感觉到一股浩瀚的气势围绕在自己身边,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中膨胀着从眼前的大殿望出去,中间的甬道仿佛笔直通天,所处的位置是坐北朝南,象征着张瀚最尊贵的地位

    今晚犒赏三军吧。张瀚最终道:每个中队给猪一头,羊四口,酒两瓮,召习令色并诸台吉进汗宫,与我们一起欢宴。

    一阵微风吹过,长及膝盖的大片绿草如同被风吹过的水波一样,一阵阵的起伏不定。

    在这诺大的草原上,几千人的后勤补给队伍如同大海里撒了一把盐,除非是当面遇上,否则几乎很难被发现踪迹。

    队伍的核心是一个大队的辎兵,然后是赶着大量马群的蒙古人,他们是上次被俘的俘虏,这一次的运输任务是他们效力赎罪工作的一部份。

    负责管理俘虏的就是白音台吉,对这些战败投降的台吉,也算是人尽其用。

    白音台吉幻想着能够重返自己的牧场,看看牧人放马牧羊,得闲玩玩摔跤射箭,或许再多娶几个女牧人,多生几个孩子,等小子们蹒跚学步的时候教他们骑马射箭,当然不准备再去披甲打仗白音感觉这两年自己把几十年的仗都打完了,从此之后,估计土默特整个部落都不会有人再想着打仗的事了。

    青城陷落已经过去近十天,当晚张瀚在青城汗宫大摆宴席,宴请习令色在内的诸多台吉参宴,席间张瀚似有酒意,命令习令色等台吉在席间起舞白音是少有的看过汉人史书的蒙古台吉,他知道这是张瀚仿唐时故事,大唐抓住了突厥的可汗,唐太宗命可汗在酒宴中起舞,对突厥人来说当然是十分耻辱的事,但对李家父子和汉人来说,这是难得的赏心乐事。

    自南北朝起,突厥取代柔然成为中国的心腹大患,在大唐一统之前,突厥曾经多次入侵,边郡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突厥的狼骑而家破人亡,虽然突厥并没有成功的侵占过中国的土地,如蒙元般在中国建立政权,但两个游牧民族对华夏的伤害却是一脉相承,相差不多。

    有当日之因,便有今日之果,白音台吉对自己今时今日的下场并不感觉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