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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侍寝
    妃月泪顿时尴尬呆在那里,关于自己母亲的事情,整个鬼岩城上下,都将之视为城主的大秘密,因此所有鬼物对此都是小心翼翼,根本是避开不提,没谁敢在这上头接自己的话,但也从来没谁用这个角度来劝说自己放弃的。

    蓦然间,妃月泪生出一丝明悟,开口问道:“少爷,你生前……是不是和自己父母关系不太好?”

    对鬼物来说,生前的亲缘是怀念又陌生的情感,凡是为鬼,都会对生前的种种开始遗忘,无论生前再重感情,也摆脱不了,随着年岁越久,忘得越多,到最后所有鬼物都仅余执念,面目可憎,更不用说僵尸一类了。

    僵尸,大多是死尸再生灵识,很多都已经是全新的个体,不少都一开始就彻底遗失过往,即使有所保留的,回首生前记忆,等于是隔了一世,亲缘根本完全无从说起,所以僵尸对血缘、亲情的表现都很冷漠,可像少爷这样明显表现出厌恶的,反而很奇怪。

    温去病闻言却是一怔,刚刚那句话纯属脱口而出,完全没有深想,可是被妃月泪这么一点,登时醒悟,不由自嘲。

    ……说自己对近亲憎恶,那还真是有道理,自己完全是有资格这么感觉的。

    ……对于母亲……自己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父亲没有就提过,好像是某次午夜放纵,生下孩子后,人生各自平行的结果,自己的成长路上,也没什么机会生出慕孺之情,因为总感觉……如果生出对母亲的想念,就是软弱,就是羞耻,明明她从不曾存在,自己也一直活得好好的……

    ……至于父亲……还是让他去死吧!自己的个性会变成今天这样,自己的人生之路会走的这么艰难,就与他脱不了干系,没有他为自己奠下基础,自己的人生怎么都不会如此扭曲!

    回想起来,自己的这一辈子,真是给两名父亲坑得不轻,一是生父,一是师父,这两个男人替自己选择和指引了前路,打造了自己的性格与思维,也给自己留下了满满的伤和痛,迄今仍痛到想咬人。

    “唉,别提这些了!”温去病挥挥手,“死都死了,也不知道如今身在哪一方,但如果大家有机会遇上,我绝对让他再死一次!”

    鬼界辽阔无边,其上的鬼物更是无穷无尽,想要在冥土找一只特定的鬼出来,绝对比在诸天万界找个人还要困难,除非对方有大造化大机缘,能够成为至少大能,一方势力之主,名扬鬼界,否则纵然怀着永恒怨毒,也只能在无止尽的时间与空间之前,徒叹奈何,所以鬼物的复仇,基本都只针对生者,或是转生体,基本不存在鬼打鬼的状况。

    妃月泪却是笑道:“鬼界诚然无边无尽,就算是当初鬼君几乎一统鬼族,也不敢说一定能找出特定的鬼出来,但如果少爷真的想要找,或许有个地方,能找到少爷的亲人。”

    温去病闻言皱眉道:“什么地方?难道鬼界还有专门的侦探社?”

    “不是,是冥府。”妃月泪道:“少爷如今一统鬼市,接下来不是该前往冥府取刀了?万鬼散在冥土,是没有得找的,可一旦有缘入了冥府,不管是已入轮回,或是仍还在地狱受刑,都是有记录的,少爷到了冥府,可以查查,若是少爷的父亲有缘入了冥府,自然会有线索。”

    “唔,也是……这倒也是个办法。”

    温去病摸着下巴,不由哑然失笑。如果是自己的老爸,那还好说,可要是自己的师父……那个人如今是绝对不可能在冥府的,如果以前他吹嘘的只言片语是事实,那把他扔到冥府,别说冥狱中的牛头马面和亿万鬼物要逃,就是冥皇都要跑路!说起来云中子说他镇压鬼君和神界,冥皇却能跟他扯上关系没出什么大事,也是运气够好啊……

    那个人,诸天万界之中不晓得有多少仙魔妖佛在找他,却都没有线索,是不可能在冥府的,至于自己老爹……以前自己不清楚,总以为坏人都会下地狱,在地狱里可以找到那些坏蛋,可清楚了鬼界的机制后才明白,有资格进地狱的,还得是够好运的坏蛋,如果运道不够,当个永远受苦的孤魂野鬼,这才是坏蛋应该有的收场,老爹他……应该没那么好运吧?

    妃月泪道:“这些是我爹告诉我的,亡者如果有机缘,可以在冥府,重续生前的亲缘,见到过往的亲人、朋友、仇敌,爹爹曾说过,以前就有强者专程杀上冥府去报仇,或是去那里找寻已经阵亡的战友……”

    “什么?”

    温去病闻言顿时一震,表情一下都僵了,妃月泪见状吓了一跳,正要出声询问,温去病却猛地出手,一把抓住它,“你刚刚说了什么?有强者去冥府找寻已阵亡的战友?这种事情真的可以?真的会有这种事?”

    妃月泪微微点头,而不待它再开口,温去病已经在心中暗自评估,依照冥府的特性,判断此事的可能性。

    ……结论……应该是可以的,只要能有那个权能就行,或是能跟冥府的鬼差扯上关系,或是能一路打进去,自然能在等待轮回的鬼物中寻找逝去的熟人……换句话说,自己应该可以在冥府,见到碎星团的兄弟们?

    不可能见到全部!当初死掉的人那么多,当中肯定有谁已经魂飞魄散,或是流落在鬼界某处,不是谁都如此有幸,能够进入冥府,等待再入轮回的,但……总会有那么几个吧?总还是会有哪个同志,如今仍在冥府还没转生的,如果能够见个一面……

    即使见了,也没有什么意义,也不可能改变什么,过往的一切不会被抹去,存续下来的因果不会被切断,这些自己是知道的,但打从这想法生出的那一瞬,自己就坐不住了,不管是什么神兵改造,又或是什么鬼市大局,自己现在全顾不上了,满心所想,就是要立刻前往冥府,去和过往的战友重见,哪怕这念头毫不理智。

    ……好在,自己本来也就预备要启程了,只要把神兵改造的问题直接扔开,还有几个后备手段提前。

    “……阿月,说起来妳那个姊妹,倒是很有意思,之前它还附身在前来侍寝的女鬼身上想刺杀我,*呢,是不是女杀手总是喜欢来这一套?”

    温去病忽然抱怨起来,妃月泪刚想要替义姊解释,却看温去病猛一拍掌,“其实它还挺漂亮的,难得都自己送上门了,我不吃,简直是太失礼了,妳就麻烦去通知它一声,让它过来侍寝吧。”

    妃月泪不由失声道:“什么?”

    温去病却耸肩,“干什么尖叫?这种事妳之前又不是没干过!以前那些女鬼、女尸来勾引我的时候,妳一直是我贴身使婢,不都是妳帮着安排时间的?照干就是了。”

    “……但……那是……那是我姊……”

    妃月泪说不下去,温去病却一副没事人的模样,继续道:“妳有什么问题吗?我又不用强的,它自己也不会反对啊,上次我见到它的时候,它就一副想抢着向我献身的样,不信妳自己去问它啊,如果它会说个不字,我之后绝对规规矩矩,手指头都不碰它一下。”

    话乍听十分有礼,但在对方遭到强行渡化,神识完全受控的情况下,讲这样就纯属干话了,妃月泪胸中一时五味杂陈,倘使冬月姐姐如今神识正常,主动献身,自己可能还不会感觉那么深,虽然难免吃醋,却不会阻止,但它被强行渡化,如今失去本来意识,对少爷根本是唯命是从,这样的“侍寝”,和*有什么分别?

    这个要求,自己实在是无法办到,哪怕自己愿意为少爷去死,也做不到这件事,妃月泪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这动作落在温去病眼中,更觉莞尔。

    “喂,阿月,妳的拳头怎么握起来了。”

    “啊?怎么会?”

    注意到自己下意识的动作,妃月泪一时大惊失色,连忙收起拳头,温去病却直接板起面孔,喝道:“妳这么做又是什么意思?妳想打我?”

    “没……没有……”

    “想打我为什么不敢直说?明明拳头都握起来了,还要硬说没有?妳当我是瞎子?”

    “不是……少爷,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想打又不打,被抓了还不肯认,难道……妳其实是想杀我?”温去病蓦地转为一脸骇然,连退了两步,厉声道:“我一掌权柄,立刻就升妳为大能,对妳有多好?我对妳这么好,妳竟然为了一个女鬼背叛我?想要杀我!我当初真是瞎了眼!”

    一时间百口莫辩,妃月泪急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真想斩下一条手臂来自证清白,“少爷,婢子对你的心,唯天可……”

    “天也不信妳啦!到这一步还想要骗我!”温去病面现狰狞鬼相,“妳说妳对我忠心耿耿?那好,我就再给妳个机会,妳立刻把那个冬月什么的,带来给我侍寝,等我我玩完了它,就相信妳对我是真心的!”

    “这……我……”妃月泪顿时如坠冰窖,半晌也说不出话来,心内愁肠百结,根本说不出话来,不知道少爷究竟是怎么了,自己又该如何。

    温去病却又笑道:“既然这么难做,那妳就干脆带它回鬼岩城去吧。”

    “啊!”妃月泪闻言却是惊愕抬头,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要赶自己离开,在自己付出了这么多之后……

    “少爷,你……你这是要赶我走?”

    心中震骇,连声音也在发抖,妃月泪一时六神无主,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才能挽回,难道真的要把冬月姐带过来给少爷侍寝,但这样的少爷还是自己的少爷吗……正纠结之中,就只见温去病微微一笑,平静道:“我不是要赶妳,而是妳也应该回去了,趁着还来得及的时候。”

    妃月泪一时困惑不解,呆呆地望向温去病,听后者解释道:“妳爹想要杀我,派出大队人马,以为稳操胜券,却被我反将一军,最后赔了女儿又折兵,但这不过是两军交阵的胜负,不是妳出卖它,事情才发生没多久,妳现在回去,还不算背叛,再带着你们的这些大能和鬼尊一起回,就算有错也算将功折罪了,除非妳老爸的将军形象全是装的,不然照军人的思维,这样就足够和解了。”

    “可是,我爹……”

    “两父女之间哪有隔夜仇的?如果妳爹本来就对妳很坏,天天家暴,那也还罢了,我们干脆就设法阴死它,但现在却又不是啊!”

    温去病笑道:“事情最后变成现在这样,妳自己也不好过吧,听师父说,妳这几天总是长吁短叹的,其实也不想和自己老爸彻底闹翻吧?既然这样,那还犹豫什么?趁着还来得及,趁着才刚断,赶快接回去啊,如果时间久了,大家见面都尴尬,猜疑生怨恨,妳老爸恐怕就真当妳背叛它了啊!”

    妃月泪嘴唇微颤,眼中一下嵌满泪水,温去病伸手柔拭泪珠,温言笑道:“还愣着干什么?再傻着不动,我就真让妳们一起侍寝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