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继祖如同疯虎,陈家姐妹又好似玉人,他们吸引了土人全部的注意力,所以陈阿三的逃跑非常顺利,根本没有人去追杀这个不起眼的小老头。可惜逃到后院,并不是陈阿三的终点站,他怎么可能把惹祸的东西埋在自家院子里,到了后院陈阿三还能翻墙出去。
陈阿三好容易到了外面,可外面却比家里还要乱,到处都是如同狂欢游行的土人队伍。土人们拿着砍刀长矛,举着抢掠来的各种东西,载歌载舞好不欢乐。钱财、花瓶,金银、玉器,土人抢掠来的东西可谓是五花八门,只要是华人的东西就没有他们不喜欢的,陈阿三甚至看到一个土人老太太举着一瓶带血的酱油欣喜若狂。游行的队伍到处乱晃,陈阿三不得不在角落里隐藏身形,以躲避这些可怕的杀神。然后陈阿三就有了新的发现,土人们除了拿着武器、财物,还拖行着一些血肉模糊的尸体。尸体的身上已经没什么衣物了,肤色也被血色掩盖,不过陈阿三知道那些都是和他流淌着一样血脉的华人。
陈阿三急于去取枪,好回去救护自己的家人,自然无心看这些可怕的土人,暂时躲过这些人之后,他便马上往自己埋枪的小树林奔去。可是没跑多远,他便又遇到了阻碍,数百名土人正在攻打临街的一处大院子。这处院子的主人姓李,是一家开粮店的,陈阿三已经记不得他的名字了,街面上大伙儿都叫他大老李。大老李脾气暴躁,做生意也不太懂什么是和气生财,土人们在他店里胡搅蛮缠,大老李总是会带着两个儿子把客人打出来。他家会成为土人攻击的重点,陈阿三是一点也不意外。
不过老李家的境遇比陈家要好很多,围攻他家的土人是陈家的几倍,可是老李家里藏了枪,而且是很多的枪。面对土人的围攻,大老李爷仨全都抄起了家伙儿,就连老李的老伴和两个儿媳妇也都上了,噼噼啪啪的打死了不少的土人。土人们围着李家闹闹哄哄,却再也不敢往前冲了,好像要围困李家搞一场持久战。
虽然土人们只是围着,偶尔丢些砖头什么的过去吓唬人,但场面还是搞得极大,而且土人们还搞起了心理威慑。也不知这些土人从哪里弄来了几具尸体,直接在李家门口当着李家人的面开始*,还有不少土人那些带血的残肢便开始啃食,咬几口便要举起来给李家人看看。土人的办法还是有效的,不仅李家的院子里传来了呕吐之声,就连远远看了一眼的陈阿三都吐了。当然李家除了呕吐之外,还有些其他的表示,那便是又一轮的弹雨,打的土人们四散奔逃。
陈阿三不是来李家避难的,他还要去拿枪,然后回家去救自己的家人,趁着老李家打乱了土人的阵势,陈阿三马上便低头冲了过去。路不是很远,也就是一里多一点,可是陈阿三却走了不短的时间,沿途足足躲过了七八波土人。等陈阿三到了埋枪的树林,把枪弹挖出来装好,已经过了足足一个小时还多。陈阿三心如油烹,家里如今会是什么样子啊!可是回程的路更加的不顺利,土人们在街道上设下了关卡,似乎是想抓捕像陈阿三这样逃出来的华人。
会党的人挨家挨户教过,所以陈阿三会使枪,可是他一长一短两条枪,肯定杀不散上百个土人,硬冲肯定不是办法。陈阿三正彷徨无计的时候,几十个土人追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呜嗷喊叫的向他这个方向冲了过来。血人很年轻,也就和陈继祖的年纪差不多,追杀他的土人则男女老少全都有。陈阿三一瞬间仿佛觉得这个被追杀的人,就是自己的儿子,他下意识的举起了手里的手枪,对着土人们疯狂的扣动着扳机。六发子弹很快全部打光了,土人们也逃散了,可是陈阿三还在疯狂的扣着扳机,不觉中泪水已经模糊了他的双眼。
“陈叔,谢谢您!”血人逃到了陈阿三的身边,费力的喘息了一阵,开口道了谢。
陈阿三的愿望落空了,血人并不是他的儿子,而是街面上果行的少东家戴良文。戴家是街面上的大户,家里有七八口子人,手底下还有五六个华人长工,照理说是不会有事的。可是戴良文的情况却有些惨,他挨了四五刀,都快跑脱力了,手里虽然拿着手枪,看来也是把子弹打光了。
“你家也……”陈阿三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总想着戴家也和他一样。
“我家没事,我爹在家里屯了一大批枪,土人根本打不进来。我担心盼娣他家人口少,想过去帮个忙,结果刚一上街便给这帮杂碎堵着了。这帮牲口全都疯了,不下死手,他们全都疯了一样往上冲!”戴良文伤的不算重,那些刀伤也就是划破了皮,里面没大事,一边给陈阿三解释,一边还从怀里掏出子弹来装填。盼娣家是银匠,老两口子带一个姑娘,距离陈阿三家不远。戴良文早就看上了人家姑娘,这是想借着危难显身手,结果姑娘的面都没见着,他自己就差点交代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快走!”陈阿三心里有些失落,不过见戴良文枪弹足备,活动也没什么大碍,当即大喜,他有了一个助力了。盼娣家距离陈家不远,陈阿三含糊的说着,却只是引着戴良文去自己家里帮忙,戴良文根本就没发现。
两人一路绕过了两个土人的关卡,又打散了两波不成气候的土人队伍,终于到了陈家的家门口,可是陈阿三却说什么也迈进去了。不久前还如猛虎一般的陈继祖,眼睛里只留下了不甘,不算健硕的身躯也不知哪里去了,只留下了一个头颅挂在陈家的门楣上,以及他眼中无尽的不甘。
“陈叔!”陈阿三摇摇晃晃马上要摔倒,还是戴良文从背后扶住了他。
“儿啊!”陈阿三惨叫一声,蹦起来拿下了儿子的头颅,搂在怀里放生大哭了起来。
“陈叔,不是哭的时候,看看其他人!”戴良文急着去救援盼娣一家,却被领来了陈家,他很想赶紧走,这里的惨状可是吓到他了,他可不想盼娣那边有危险。不过陈阿三刚救了他的命,他也不能抛下陈阿三不管,只能建议陈阿三先顾活人。
戴良文扶着有些意识模糊的陈阿三,两人跌跌撞撞的走进了陈家。陈家的房子已经被烧成了一片废墟,零星的火头还在烧着,房前的地上成大字型摆着一具被扒去了衣物的尸体。戴良文看不出血肉模糊的尸体是谁,陈阿三却一眼认出了那正是自己朝夕相处的老伴。老伴果尸的手脚被大钉子钉在了一块木板上,身上被划出了无数的伤口满是血污,胸口到肚子上还被歪歪扭扭的刻上了几个汉字——中国母猪。
陈阿三跪倒在地,想伸手去够自己的老伴,整个身体却是不足的颤抖,说什么也触及不到那个曾经无比熟悉的人。戴良文也是怒发冲冠,这些土人实在是丧心病狂,这个血仇一定要让他们十倍偿还。
“大妹,二妹……”陈阿三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两个女儿,儿子和老伴都遭遇了不幸,他可怜的女儿又在哪里呢?
戴良文陪着陈阿三在院子里找了一圈,只找到了一些被撕碎的衣物,却哪里又两个可爱少女的影子。最后还是戴良文炸着胆子,向仍有余火的房子里看了一眼,才算是找到了两姐妹的下落。两姐妹生前受到了怎样的折磨已经无从得知,可是眼下她们都已成了灰烬中的焦尸,身体的某些部位还*了大木料,如今那些木料还有余火未尽。
“啊……”陈阿三发出了野狼一样的嚎叫,一边痛哭一边狂扇着自己的耳光。都是自己不好,是自己把枪远远的丢了出去,是自己害死了一家人,是自己让自己的家人死的凄惨无比。
戴良文觉得自己的手很痒,让他忍不住不停的搓着自己的手,他的胸口里压着一团火,他必须要做一些事情,把这团火发泄出去。戴良文略微冷静了一下,马上便惊觉了过来,他应该去救援盼娣一家,而不是在这里陪着陈阿三在这里发泄痛苦。陈家已经成了这副样子,盼娣家可不能出什么意外,戴良文可不想自己心爱的人像陈家姐妹一样痛苦的死去。
“陈叔,不是伤心的时候,先救其他人,然后咱们再找这帮杂碎报仇!”戴良文需要陈阿三这个强援。
“走!”陈阿三把儿子的头颅放在了老伴的怀里,又脱下了衣服把老伴的尸身盖好,然后便马上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噌的一声从地上跳了起来。陈阿三当年便是因为战乱离开了家乡,他没上过战场,却也是从屍山血河里爬出来的,这种决绝与坚韧,不是戴良文能够理解的。
两人离开了陈家,便火急火燎的冲向了盼娣家里。戴良文心中不断的祈祷着,可是世事总与愿违,当他们冲到盼娣家附近的时候,盼娣的家也已经被土人攻破了,滚滚的浓烟已经冲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