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满洲帝国占领了太平洋上大部分的岛屿,中国近海更是无一遗漏,所以香港便成了清法战争中法军最重要的补给点。香港各码头的货运量激增,工人、苦力们每天都异常的忙碌,不过有钱赚的人们并不开心,他们知道这是这帮侵略自己祖国的人干活,他们觉得耻辱。
香港江湖上的各堂口,对于这些事也是颇有不满,正在酝酿大闹一场,让英国人见识一下他们的厉害。不过今天他们得停一停,马骝王、方万仔、痘皮梅、大眼胜、尖不甩、叻仔、袁陀、先生多、矮仔周、扁挞挞、驼背华、崩牙才等十二位堂口大佬,齐集在一家跌打医馆的二楼,等候着一位大人物的到来。
“忠哥,三老板这次要亲自过来吗?”十二个堂口有一个总召集人,绰号盲忠,大名赖文星,正是这家医馆的少东家。
“不仅三老板要来,而且这次还要引荐一位大人物过来!”赖文星也不清楚今天具体是在等候谁。
赖文星和十二个堂口的大佬,都是三合会的成员,不过他们早已不知什么是反清复明了,他们每天努力的目标就是好好的过好自己的日子。十余年前一个叫三老板的人出现在了他们的生活里,三老板拜托他们帮忙卖卖货,一种叫做白龙珠的货。这种货价格非常高昂,还规定只允许卖给白人,弄得大伙儿全都是莫名其妙。那个时候的三老板非常和善,即便是对待社会最底层的苦力也是和蔼可亲,大家冲着洪门的面子,也就接下了这桩生意。
买卖一开始,大家就知道这白龙珠的厉害了,只要第一步卖出去,剩下的便是供不应求了。各堂口立马陡然而富,大家全都成了有钱人,兄弟们也过上了好日子。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一个叫茅趸华的堂口大佬坏了三老板的规矩。接触了许久之后,大家便都清楚了,这白龙珠便是强力版的大烟。中国人也有抽大烟的,自然也能用这白龙珠,为了钱财茅趸华开始向中国人售卖白龙珠,然后大家便认识了一个不一样的三老板。
三老板在一个雨夜来了香港,召集了所有堂口的大佬,然后当众公布了茅趸华的罪状,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做,然后便离开了。大家初时都没觉得会有什么,可是第二天茅趸华的整个堂口便消失了,上上下下几百口子人,连根头发都没剩下,全都消失的干干净净。三老板再次出现的时候依旧和蔼可亲,但是所有人都明白了,三老板的规矩坏不得,谁犯罪了规矩谁就得死。
“大人物?”所有人都吃惊了,三老板在他们的眼里就是大人物,居然还有比三老板还大的人物。
“不知道,说是三老板那条线上的龙头,架子大的很,小心接着吧!这次的事不简单!”赖文星读过书,认识英文,若不是家里和三合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也不会成为三合会的成员。
不过既然入了会,一切自然也就得顺理成章了。赖文星读书识字见多识广,自然是这帮老粗们的主心骨,大家有事都得听他的。即便赖文星手下没几个兄弟,除了自己武艺不错之外,几乎没什么实力,但是十二个堂口还是以他为尊。而且三老板最开始联系的人也是赖文星,整条白龙珠的产业链都握在赖文星手里,他自然更是老大。
“有劳各位兄弟久候了,抱歉的很,抱歉的很!”几人正在议论,楼梯口响起了一个爽朗的声音,三老板一边拱手一边引着几个人上了楼。
大家心里马上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三老板武艺也不差,而且向来大大咧咧,每次出现都是自己单人独骑。这次居然足足带了八名精干的护卫过来,明显是要有大动作。赖文星往楼梯口迎了一下,透过窗子看得更清楚,不仅上楼的这八个,他家的院子里足足有十几名这样的护卫。几名护卫保护着的是一个文文弱弱的中年人,脸色有些不正常的白,好像很少见阳光的样子。
三老板嘻嘻哈哈的和每一个堂口的大佬都打了招呼,却好像忘了一样,没有介绍那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中年人也不在意,径直坐了二楼的主位,燃起一支香烟,只是静静的看着。赖文星一直是随着三老板走,可是他看得很清楚,这个中年人绝对是一个久居上位的狠角色。他看人的眼神就好像看菜市场的猪肉一样,而且眼神总是不自觉的在人体的要害处停留。
“老陈,开始吧!”三老板和所有人都打了招呼,中年人才说了一句,而且说话的时候还看了一下表,他似乎很在意时间。赖文星直到此时才知道,他相识了十几年的三老板原来姓陈。
“是,是,是!”三老板转过身来一副掉头哈腰的样子,好像太监听到了圣旨一样。
“诸位,废话我就不多说了!如今朝廷和法国人见了仗,香港成了法国人唯一的补给点,各类物资全部需要在香港装船补给,大家想必是都知道的。咱们都是江湖中人,这国家大事本轮不到咱们来管,可是法国人欺负到家门口了,咱们江湖儿女也得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咱们也都是中国人不是!”三老板的话有些颠三倒四,赖文星听得频频皱眉,不过十二个堂口的大佬却就听得懂这个,说的太明白了,他们反而弄不清楚。
“对,对,对,三老板说的是,哥几个也为这事愤懑呢!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出力,三老板给大家伙指条路吧!我们都是粗人,您一句话,弟兄们赴汤蹈火就是了!”大佬们纷纷迎合了起来。
“咱们各堂口眼下有多少弟兄,混饭吃的不算,要那种敢打敢杀的!”三老板提出了自己的问题,赖文星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三老板该不会让他们起事和洋鬼子拼了吧!
“多了没有,一两万敢死的弟兄还是有的。”十二个堂口的老大合计了一下,大体报了个数出来。他们原本都是小帮派,能凑个千把来人就不容易了,不过这些年白龙珠的生意越做越大,他们手下的兄弟也就多了起来。
“好!人生在世,求的不过是个杯中酒不空,兄弟常在身边,各位老大手下有这么多好兄弟,咱们何愁大事不成!”三老板其实对于各堂口的实力早就了然于心,不过还是要夸赞一下,相当于鼓舞一下大伙儿的士气。
“需要兄弟们做什么,三老板您就吩咐吧!”大伙儿对于三老板的鼓励很配合,全都接受的非常好。
“法国佬在咱们的地盘上,用咱们的人干活儿,然后去打咱们的祖国,这事咱们决不能容了他。老哥哥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都是自己兄弟,我也就不外了,说出来大伙儿参详一下!”三老板终于进入了正题,赖文星心里咯噔一下,对抗法国人的事大家早就想干,但是三老板出面组织,肯定是要有大动作,三老板的大动作,他们这些堂口未必接得住啊!
“三老板您就说吧!你老说的话准没错,弟兄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十二个大佬却没赖文星那么多的心思,全都大声的应承了下来。
“咱们十二个堂口控制了整个香港的水路,所有的码头工人和驳船全都在兄弟们的手里。所以老哥哥我思量着,看看咱们兄弟能不能也为国家尽点力,让和法国有关的一切货物都不能在香港装船。咱们所有的劳工和驳船全部不运法国人的货,看他们拿什么来打我们的国家,没有煤和粮食,饿死他们,困死他们!”三老板的确有一个大计划。
“我们控制的码头都没问题,不过有些码头是别的堂口手里,这个……”大佬们没想到后果什么的,只是为难有些地方他们也搞不定。
“咱们手里的码头不够,手里的兄弟还不够吗?让兄弟们全线出击,三天之内拿下全部的码头,香港除了你们十二个堂口,不需要有别的堂口存在了!”三老板就是大气,一张嘴就几乎宣布了香港其他十余个堂口的灭亡。
“好,好,有三老板这句话,弟兄们没二话!”十二个大佬可谓是欢呼雀跃,三老板要人有人要枪有枪,有他支持,兼并其他堂口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三老板,英国人制定的《商船条理》里规定,凡货运工人未有工作而拒绝运卸货物即属违法。工人们若是大规模的拒绝为法国人运送货物,恐怕港英政府的警察不会放过大伙儿。”赖文星可不是一个只想美事的人,他马上想到了一个眼前的问题。
“港英政府有七千警察,我们有两万兄弟,工人和苦力的总数在八万以上,如此对比我们还有必要怕他们吗?”三老板还没来得及回答,一直没说话的中年人却插了一句,语气非常平淡,但却让人根本无法拒绝。
“大伙儿放心吧!龙头亲自坐镇,绝不会让大家伙有什么闪失的!”三老板笑呵呵的又给大伙儿吃了一颗定心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