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兴阿还以为买军舰的事出了变故,他却不知道整个大清都出了变故。奕欣和果兴阿谈过之后,便兴匆匆的去了宫里,找两宫太后汇报了相关的情况,结果两宫天后却连半点兴奋的意思都没有。两宫太后到不是担心果兴阿在军舰上兑水,而是觉得耗巨资去买一堆船没什么用。大清疆域广大,陆上还没弄明白呢!着急忙慌的下水干什么。
奕欣足足狂喷了一个下午的口水,才算是把海防的重要性给两寡妇说了个七七八八,但是两宫依旧有点犹豫,最后的结果也就是个不清不楚。两宫的思路非常简单,洋鬼子船坚炮利,我们就不要去海上和他们们争锋了,在岸上等着他们不是很好吗?本土作战又稳当,大清的陆军又多,何必非要去海上呢!
而且两个寡妇,都非常的厌恶战争,咸丰就是被战争给逼死的。而且大清的几次大战都造成了很坏的后果,平发匪打出了一个曾国藩,二次鸦片战争打出了个果兴阿,平捻军出了李鸿章,定回乱又让左宗棠做大了。大清只要一遇战争,必然会诞生几个军头出来,严重的威胁到了朝廷的稳定。两位寡妇好容易过了两天安稳日子,可不想再折腾了。
叔嫂三人聊不出结果来,只能把这个事交给朝议,让满朝文武一起来讨论这个问题。这是个很靠谱的办法,密室之中谈不拢,大家就民主表决呗!但是两宫太后和奕欣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他们谁都没想着告诉同治小皇帝一声。三人都觉得同治还没有正式亲政,交给他的政务都是让他练手,这种大事根本没必要知会他。但是已经尝到权利味道的同治,可根本就不这么想,他的皇权再次受到了侵犯。
第二日午门听政,奕欣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他与果兴阿商谈的事给奏了出来,要求各部大员共同商议。文祥、宝鋆等人第一波表态,他们都是奕欣一党,而且都是洋务运动的支持者,自然纷纷表示同意。接着便是朝中湘、淮体系的代表,他们都是曾国藩和李鸿章的代言人,操作着地方的洋务,自然也是很认同购买军舰的。淮系人马更是格外的积极,奕欣已经说了要把这支水师放在天津,如今那可是李鸿章的地盘,这水师对李鸿章可太有利了。
两波支持的都表了太,反对的却迟迟没有人露头。近来一直唱反调的奕譞,好像老僧入定了一样,一个字都没说。鹰派的各部大佬也全都隐匿了自己,没有一个出来捣乱的。他没可不是支持购买军舰,他们对这个事反感着呢!只要是新的东西,他们都讨厌,何况是钢铁军舰这种明显有西洋风格而的东西。
只是在朝廷里骂果兴阿,可是个很讲究技巧的事,一个玩不好,就容易引火烧身。在鹰派的眼里,果兴阿和洋鬼子的差别,也就是个肤色而已,其他的基本没什么区别。但是骂果兴阿,却只能说他是乱臣贼子,扰乱纲纪、以夷变夏这种话是绝对不能说的。因为果兴阿自身就是旗人,他占据的地方是大清的龙兴故地,麾下贼众也都顶着八旗的招牌,若是说他以夷变夏,很容易让人有不好的联想。果兴阿若是外域鞑虏扰乱华夏,大清的皇帝和太后又怎么算呢!你们是想骂果兴阿,还是干脆就针对大清皇室呢!正是因为这层顾虑,鹰派也不得不在于果兴阿有关的洋务上三缄其口。
“六叔,前些日子朕说重修三山五园,御史沈淮上奏称“今时事艰难,仇人在国,即库藏充溢,亦不当遽议兴修”。 御史游百川更是袖疏廷诤,谔谔数百言,震得这房上的瓦片都快掉下来了。如今您怎么又有这么多钱去买军舰了?”大臣们是都不反对的话了,但是同治皇帝却突然阴不阴阳不阳的来了一句,怎么听都是要找茬的节奏。
“皇上,三山五园的工程已经在办了!”奕欣也是无奈,这小皇帝疯了一样,盯死了三山五园,真是让他头疼不已。三山五园就是个休闲娱乐的地方,它的重要性怎么可以和建设海军这种大事比,同治实在是太不圣明了。
“工程不是被您亲自下手令给停了吗?”同治都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了,虽然背后已经传来了母后不悦的声音,但他还是咬着三山五园的工程不放。
“经查三山五园工程督造李光昭,在采办木料时“浮报”银两,侵吞工程款项。经查明,李光昭为圆明园所办“木植”,系买自英法商人,原议定价为洋银五万四千余元,而李光昭在向内务府呈报购运洋木费用时,却谎称值银三十万两之多。因此经各部公议,暂停了工程,查处李光昭贪墨贪墨事宜。”奕欣恨死了同治,这小兔崽子越来越过分了。
有些事,奕欣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他停了三山五园的工程,可不仅仅是因为李光昭,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同治皇帝。工程开始之后,同治频繁出现在三山五园工地的同时,不仅懈怠朝政、荒于学习,而且还有借视察工程之名花公款游山玩水、夜不归宿的情况。对于在外留宿,大臣们不便明示,于是侍讲徐桐、广寿借口星象异常,暗示皇帝要“慎起居、严禁卫”,同治还是置若罔闻。意气用事的同治,视国事如儿戏,置王朝命运于不顾,使朝中大臣们十分担忧。奕欣预感到了事态的严重,如果继续发展下去,不仅会导致同治帝荒于政事愈加严重、终将一发不可收拾,而且王朝的未来也会掉进圆明园工程这个无底洞里。所以奕欣和两宫太后沟通之后,果断的叫停了三山五园的工程,想把同治拉回宫里静静心。
“李光昭个人贪墨不法,办了他便是!如今库帑既然充足,应尽快恢复三山五园的工程!”同治算是较上劲了,军舰的事他提都没提,直接就要复工三山五园。
奕欣一口气喘不过来,差点没昏过去,这小兔崽子实在是不可救药,真是让人忍无可忍。奕欣从袖子里抽出一份奏疏,这是他与醇亲王奕譞等十几位大臣共同拟定的《敬陈先烈请皇上及时定志用济艰危折》,历举清朝开国以来诸帝创业之艰难,说明守成之不易,希望同治能够“畏天命”、“遵祖制”、“慎言动”、“纳谏章”、“勤学问”、“重库款”,规劝同治帝做个明君。这个奏折上署名的有御前大臣、军机大臣等十余人,奕欣本是不想动用,以免引起两宫的忌惮,但是今天他真的不能在顾忌了。
奕欣拿出了厚厚的一本,同治也不得已打开奏折阅批,但是看了没几行,他便发现都是些陈辞滥调,便不耐烦地说道:“我停工何如?尔等尚有何哓舌?”满朝文武谁也没想到,皇上会弄出这么一句无赖的话来。
“臣等所奏尚多,不止停工一条,容臣宣诵!”奕欣今天也拼了,拿出奏折底稿,逐条念了起来,甚至个别用词晦涩的地方,他还来了个讲解,生怕文化水平不高的同治听不懂。
“此位让你何如?”同治被骂的小脸通红,直接跳起来暴走了。
小皇帝这句话,可是太刺激了,帘子后面的两宫太后也跳了起来。文祥则是趴地上就开始嚎,几乎把自己给哭昏过去,这要是真的该多好,幸福来得太突然,文祥必须掩饰一下。奕欣也哭了,他距离那个皇位又远了点,同治这个德行,真不如他来当这个皇帝。不过没办法,他只能一边流泪一边继续劝谏,同时心里埋怨自己的糊涂老爹。
“园工一事,可延后再议,请皇上今后不要在微服儿戏!”这事再吵下去,大家就都下不了台了,军舰一事也只能以后再说。奕欣直接出了绝招,按照了同治的死穴,逼他停止这次争吵。同治私出皇宫冶游,夜不归宿这事,绝对能直接按死他。
“你听谁说的?从哪里听来的传闻?”同治扯着嗓子喝问了起来,这次他是真急了。
“同治九年五月初八,劈材胡同,同治九年六月十三、帽儿胡同……”奕欣一一指实了时间、地点,同治立刻就哑口无言了。
一场关于购买军舰的廷议,最终变成了叔侄俩的对掐,也就只能以荒诞收场了。回宫之后慈禧痛骂了同治一顿,慈安则是溺爱的劝慰了同治许久,然后此事便没有下文了。别人都可以没下文,同治却不能有没有下文。同治对被人指实“微服”一事耿耿于怀,第二天便主动召见了奕欣。见面之后,一句关于国事的都没问,只是追问“微服”一事奕欣从何处听说。奕欣被逼问的无奈,只能说了句“臣子载澂”,把自己当亲儿子给卖了。
载澂是同治的同学,而且微服出游就是他带着同治去的,结果他却卖了同治这个队友,同治自然气的都要疯了。为出心中这口恶气,同治做出了非常不理智的行为。奕欣前脚刚离开皇宫,同治便下旨削去了恭王世袭罔替的亲王的爵位,更是重点观照了他的好哥们载澂。
上谕:“朕自亲理政务以来,每逢召对恭亲王时,言语之间,诸多失议,着加恩改为革去亲王世袭罔替,降为郡王,仍在军机大臣上行走,并载澂革去贝勒郡王衔,以示惩儆。”
随着这道旨意,大清的朝廷又开了锅,同治小皇帝也开启了专属于他的狂暴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