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言者无意听者有心,果兴阿是说他自己不重要,皮润民和邹德归却听到了谁都不重要。在这二位谋臣眼里,果兴阿虽然偶尔会抽风,但却是一个神鬼莫测的高人,他说的话可不能听的太随意了。
两相之争闹得太大,果兴阿已经非常的不满意了,虽然搞出了国会选举来压制二人,但肯定还会继续敲打他们。今天果兴阿的这番话,估计也是借题发挥,特意说出来敲打二人的。北满州已经可以良性运行,没有任何人是不可或缺的,既然连果兴阿在不在都无所谓,他们两个相国自然就更无所谓了。而且等着接他们两个班的人可不少,郑奇峰、栾玉、智远都有这个能力,陈维念更是雄心勃勃。
两人已经快惹火果兴阿了,这次自然得夹着尾巴做人,果兴阿都快挑明了,他们两个肯定要乖乖的。要是还执迷不悟,果兴阿发起火来,可是随时都可能暴力清场的,他们俩可是不傻子。果兴阿却莫名其妙了起来,自己这番话虽然很有道理,但是自己这俩宰相怎么会争都不争一句,便乖乖听话了,实在是有点反常。
“大将军为国犯险,实在是我辈楷模榜样,但是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大将军此次入关,我们必须得有万全的准备!”皮润民偷偷的擦了擦自己的冷汗,急忙关心起了果兴阿的安危。
“皮相所言甚是,虽然朝廷未必会有何举动,但我们还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大将军常说事事要做最坏的打算,这次也不例外,我们要把朝廷动武、暗害、扣留等等可能都考虑进来!”邹德归没擦冷汗,但是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气息。
“这到是应该,咱们得把准备做足了,让朝廷即便有心也不敢动手!”果兴阿连连点头,他去关内是为了探听朝廷的态度,并借机弄点好处回来,可不是去当敢死队的,果兴阿还是很珍惜自己的生命的。
果兴阿入关肯定不可能自己一个人过去,护卫还是要带着的,可是这带多少人去就得研究了。果兴阿带的人少了,只能防备些刺客什么的小贼,若是朝廷准备对果兴阿动手,这点人的意义肯定不大。但是若是带的人多了,又会惹起朝廷的惊惧,好好的一次会见,搞成几十万大军的对峙可就的麻烦了。
“不用搞的太大,近卫旅是一直跟着我的,我带着他们就是了!杂务科在出一些人,关内的武林高手和暗器毒药,也得防着点!”承德的那帮江湖人士,可给果兴阿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因为心有余悸,所以果兴阿对于武林高手的防备从来就没有松懈过。
“嗯!如今杂务科的好手不少,医学院毕业的一批好手,更是在用毒和解救方面极有见地!”邹德归觉得动用杂务科的部署非常好,可以把一些暗地里的手段都给打发掉。
邹德归话一出口,场面便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不说话了。果兴阿在四处摸索找烟,皮润民则低着头眼珠乱转。邹德归眉头微皱,马上便明白出了什么事,他犯了大忌讳了。杂务科是一个半公开的部门,是北满州最神秘的特工情报机构,除了果兴阿之外没有任何人可以过问杂务科的情况。杂务科就是果兴阿的锦衣卫、血滴子,除了果兴阿之外,任何人向杂务科伸手都是找死。
杂务科建立的过程中,邹德归出了大力,说他是杂务科的第一任负责人也不为过。可是同治八年之后,果兴阿就已经把杂务科的大权给收走了,邹德归已经不再是北满州的头号特务头子了,要不然皮润民也不敢和他开战。今时今日,邹德归已经不是杂务科的负责人了,他再说出了对杂务科非常了解的话,可是非常犯忌讳的,尤其许多情况是他离任之后才出现的。若是在大清那个大臣对粘杆处很熟,他肯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近卫旅是跟我进城好呢?还是驻留在城外好些呢?北京的这个大城墙,可是真心不好弄啊!把部队放在城外,我这里心里总是觉得不太稳当!”邹德归手指微颤的时候,果兴阿终于摸到了烟盒,然后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近卫旅足有七千多人,若是都开进北京城,必然引起朝廷惶恐,大部还是得驻留在城外的。但是大将军的贴身近卫绝对荒疏不得,最少也得有一到两个营随在大将军身边。不管朝廷什么态度,这便是我们的底线!”皮润民很想给邹德归补一刀,让果兴阿顺势拿下了这个混蛋,但是果兴阿好像没听见一样,皮润民也不敢做的太过了。
“七千人属实是不少,我带这么多人入关,会不会就把朝廷给吓炸毛了?”果兴阿的眼里一个旅不算太多,但是计算起人数来,七千人好像也不少。当年他兵临北京城下也就是万把来人,如今带着装备升级的七千精锐再临北京,弄不好就得把朝廷给吓着。
“近卫旅是底线,照理可是该把特战旅也带上的,如今只带一个近卫旅已经很给他们面子了,他们要是在得寸进尺,大将军直接返回长春就是!”皮润民现在可是处处以果兴阿的影子自居,他把果兴阿捧成了北满州的神,然后他就成了神的使者,他可不希望自己的佛像倒了。
“也对,我都同意进关了,他们若是再加码,便是他们的不对!到时候这个扯淡的事,黄了也就黄了!”果兴阿再次开始点头。
“怀远先生,您怎么不说话了!您觉得这事这么办适合吗?”果兴阿和皮润民聊了一支烟的时间,邹德归一个字都没有说过,这让果兴阿觉得很反常。
“哦……哦,甚为妥帖,甚为妥帖!”邹德归还在后悔反思,一下子愣住了。
“嗯!带着这么些人,又有杂务科的好手,这暗杀和下毒的事,是没什么了。可是万一我入关之后,朝廷直接玩大动作,该怎么办呢?”果兴阿并没有在意邹德归的失神,继续往下分析了起来。
“近卫旅是大将军亲卫,装备和兵员都是最好的,福全将军练兵也是没话说。当年乌第河谷一战,近卫旅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堪称我北满州第一强军。有他们在大将军身侧随扈,即便朝廷调集十万大军围攻,相信也不能伤到大将军分毫,大将军也能从容返回关外!”皮润民素来瞧不起清军,让近卫旅出战,他就更有底气了。
“京畿附近,就是咱当年鏖战过的地方,那里的地理环境我们都熟悉的很,朝廷想拦住我是不可能的。但是一旦真的发生了意外,下一步该怎么办可就不好说了!”果兴阿也自信能冲回来,可是如何善后还是个问题。
“让西北的博日图,蒙东的纳什,辽西的李枝全都内倾戒备,一旦发生激变,立即挥军破口入关!”皮润民当即起身,挥斥方遒的劲头大了去了。
“那样岂不是和朝廷全面决裂了吗?”果兴阿总不想把事情闹大,即便朝廷给他添了点小麻烦,他也不想要朝廷的命。
“大将军,您这可太仁慈了!您和朝廷之间的恩怨,早就该有个了结了!大清朝廷已经腐朽颓丧,如何还能继续执掌天下,您是时候该再进一步了,北京城的那把龙椅就该您来做!”果兴阿若是灭清自立,皮润民就是最大的受益人,虽然他不能当果兴阿的太子,但是他将成为整个东亚的实际当家人。
“大清还没到那个时候,我不能灭了她呀!”果兴阿连连摆手,他可没想过现在灭了大清。
北满州关于果兴阿废清自立的呼声,最近几年就一直没有断过,但是果兴阿自己却一直很纠结。当年兵临北京城下的时候他还没那个能力,如今有了这个能力,他却开始犹豫。大清的统治根基虽然出现了松动,但是下面依旧盘根错节,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强大的封建势力,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果兴阿接收个相对较弱的奉天就搞出了大乱子,要是接手了整个关内,还不一定要出什么事呢!而且果兴阿现在很害怕改变世界的格局,如果没有了大清,果兴阿真的不敢想象天数气运会变成什么样子,万一大清的国运直接遗传到了自己的身上,那他可到了大霉了。
“关内生民正在苦苦挣扎,而北京城里却只有蠢笨如猪的孤儿寡妇,这如何能够挽救民族危亡!大将军您接过的不是天子之位,而是亿兆黎民的生计,您早日登基,他们便早一日脱离水火呀!”皮润民一再劝进,好像大清已经被灭了一样。
“我……”果兴阿连该如何解释都不知道,他就是不想灭清。
“皮相的安排颇为妥当,不过我们逼和朝廷,让他们回复原料供应即可,万不可灭了朝廷!”邹德归终于恢复了一些。
“我们留着这个朝廷还有什么用!”皮润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一定要留着这个破朝廷。
“让她为我们看家啊!”邹德归给出了一个很幽默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