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见几名清军不问因由张口便指自己的妻女是逆匪,心下立时便已明了。他的妻子和一对双生子的女儿,都是方圆百里闻名的美人,平素里就没少给他这小门小户惹来麻烦。好在妻子也是女德端庄的人,家中门户往日也算严谨,虽有些是非,不过到也没出过什么乱子。可这乱世一到,往昔种种转瞬成了过往的烟云。
先是镇里的富户修了镇墙,征集了丁壮要办什么团练,结果无非是有钱的被讹诈了些钱财,无钱的白做了许多劳力。丁长和富户也都是乡里,至多言语上调笑了他家娘子几句,到没什么出格的事情。
可惜长毛发匪还是打了进来,不过初时他还有些欢喜,因为长毛说他们来是传播圣教的。入了长毛他们的教,就能有田同耕,有饭同食,有衣同穿,有钱同使,无处不均匀,无处不保暖。而且长毛还说天下多男子都是兄弟之辈,天下多女子尽是姊妹之群,要所有人都平等,谁也不能欺负谁了。可惜口号只是口号,富户不必担心被讹诈钱财了,因为长毛杀了他们满门抄了他们的家。百姓则多了更多的活计,除了口粮都要上缴,稍有触犯便是杀头的罪状。
他再没了欢喜,因为长毛说他的两个女儿样貌优异,要被选取做王娘了。两口子如何舍得十二三岁的女儿,被人一个口头的说法便带走,只得苦苦哀求。最后娘子随卒长去了一夜,一家人才算忍辱偷生,换回了一时的平安。
今日官军打了回来,他也跟着去抵抗了一阵,不过是出工不出力,他恨不得官军把这些睡了他老婆的王八蛋斩尽杀绝。带着妻女逃回家中,他一直幻想着安民榜,幻想着官军秋毫无犯,他们一家人再重回以往的生活。可惜官军不是来开拓而是来打猎的,他们无意驻扎在这里,他们要带着猎物回去。
官军闯进家门的时候,他知道秋毫无犯的希望碎了,他把所有的银两都掏了出来。可当官军指他妻女都是逆匪的时候,他所有的希望都碎了,又一波强盗闯进了他的世界,而且这次强盗什么也不准备给他留下。
狗急跳墙,人急拼命,他不管不顾的冲了上去,想用身躯去阻挡强盗,拼尽全力去抢夺强盗手里的火枪。
“带孩子快走!”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他已经准备牺牲自己给妻女争一线逃生的希望。
他的对手是一群受过专业训练,如狼似虎的职业军人,这让他光荣而伟大的反抗,看上去那么的可笑。他刚喊出一个“带”字,膝盖已经一麻,“孩子”两个字出口的时候,手肘也软了下去,说完“快走”之后,*已经挂着风声重重的砸在他的脸上。他甚至没有时间去看妻女一眼,已经和他的三颗后槽牙一起躺在了地上。
“果然是潜伏的长毛余孽。”击倒他的清军不屑的说道。
“大功一件!”两名清军已经冲向了美人,母亲再次用身体护卫着女儿。但又怎么是两名职业军人的对手,被一拳打在肚子上便再也直不起身来。
“年轻的归你们啦!”两名清军扛起中年美妇,撒腿就跑出了门外,只留给三个同伴一句话和一双背影。
“王八犊子!”为首的清军恨恨骂道,他的某些美好计划被打乱了。
“这是找长官卖好去了,还算有良心,给咱俩留了两个好的。”另一名清军眯着眼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瑟瑟发抖的双胞胎。
“自己留下多好!真漂亮哈!长得还都一样啊!”为首的清军还在抱怨,不过转瞬也被双胞胎的样貌吸引。
“你们这些禽兽!”他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见妻子已经不知所踪,几名清军已开始对两个女儿动手动脚。气急的他,怒骂着又冲了过来。
一名清军回头就是一脚,直把他踹飞到两米以外,再也爬不起来。三个清军早忘了长毛余孽的说辞,一心欲念的他们对便宜老丈人也没舍得下死手。
“爹!”一对如玉美人,见父亲被打的口吐鲜血,更是哭的厉害。想上前去搀扶父亲,却又被几个豺狼的手臂给当了回来。
“住手!”两位佳人马上要被剥去衣衫,拥入屋内的时候,院子里终于响起了一个类似正义的声音。
一小行十人左右的清军走进了院子,神色都颇为恼怒,为首一人领口上多了一条红色丝线盘成的扣子
起初果兴阿的部队都是乡里乡亲大家都相互认识,各级长官也没谁会认不出。但现在的部队里,固安出来的旗丁,招降的淮北土匪,绿营的淮北新兵,大家一下子就不认识了。所以果兴阿特意在号服上做了标识,一排红扣子是班长级,两排红扣子是排长级别,三排红口子就是连长指导员级别。营长、参谋一级都是有品级的人,官服上不能加扣子,但官帽上有顶戴花翎,即便加了伪装,近距离大家也认得出来,也不用特意去标识了。
“这位班长,您有事?”看见为首的人多了一排红扣子知道他是班长,已经精虫上脑的三人见进来了大队人马,也只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
“滚!不然老子按军法砍了你!”那班长样子黑黑的,显然气愤已极,额头上青筋直跳。
“班长,我们可没犯军法,他们是长毛发匪的余孽!”几人显然也是知道上面的口风的。
“你们是在杀贼吗!我李枝怎么没见过这样的杀法!”有过家破人亡经历的李枝,被眼前的场景几乎气死。
“我们是要审问些口供!”为首的清军振振有词。
“你一个大头兵能审什么,拿上你们的东西走吧!我自会把人犯交给营里训问。”李枝耐着性子道。
“李班长,你是那个连的啊!你也太狠了吧!见面分一半,弟兄们一起乐和乐和就是了,我们也没说吃独食。你怎么要吃起独食来了,怎么也该有个先来后到吧!”为首的清军也差点被李枝给气死。
“我是一连的。”李枝咬着牙说道,他已经想拔刀砍了眼前这三个混蛋。
“李班长,我是突击连阿精阿,咱们就这一起乐和乐和,我没话说,都是弟兄不是!可你非要吃独食,咱们可得说道说道了,你们一连是不是太霸道了。”阿精阿一是*焚身,实在舍不得这两个美人,二是完全不能理解李枝得霸道,现在可是李枝在欺负人。
“把人交出来。”李枝冷冷得说道,他好像看到了自己家毁灭的画面,实在恨死了杀人放火的强盗。
“好说好商量,你别欺人太甚。”阿精阿觉得自己非常委屈。
“把人交出来!”李枝再次冷冷的说道。
“我去你大爷的,欺负人是吧!老子还真就不知道你李枝算那根葱。”阿精阿三人亮出了*,指着李枝骂道。阿精阿已经快气疯了,他真的没啥责任,李枝进门之后处处挑衅,他可是一直好言好语的商量。
“加上我曹梦这根葱呢!”曹梦带着他的班刚好在门口过,听见李枝的声音,赶紧进来帮场子。
“曹班长,你们一连铁了心要欺负人是不是?”阿精阿自然找主事的说话。
上次一战曹梦可是出了名,不只在一连有了威望,各连几乎都认识了他这号人物。甚至有传说如果不是毕云涛空降下来,曹梦会像承泰一样成为一连的代理连长。承泰已经是突击连的连长了,可曹梦的封赏还没下来,人都说果兴阿还在考量。一个排长都只能算是差的结果,有了承泰的先例,曹梦很有可能一步登天,跨入连级的行列。
“这位兄弟,退一步吧!算我曹梦欠你一个人情,日后定有补报。”曹梦根本不知道两边到底在争什么。
“姥姥!天大的事也要说一个理字,老子今天就不交人,我看你们谁敢抢。”阿精阿不算成器,到现在连个班长都没当上,但他毕竟是旗人,和汉军叫板得勇气还是有的。而且今天这事,他觉得自己没有任何理亏的地方。就是真打起来了,闹到果兴阿那里,也是自己占理。
“把他们的枪给我下了!”脸色铁青的李枝突然暴走,直接招呼部下动手。
“都别乱来!”曹梦急忙制止,但果兴阿苦心搞回来的火枪还是指向了自己人。
双方僵持许久,曹梦派去找帮手的人也还没回来,看着剑拔弩张的局势,曹梦由衷的想问一句到底为什么啊?
“兄弟,没多大的事,当给我个面子,行不行!”曹梦没想到会搞这么大,只能尽力解劝。
“汉人开始欺负旗人了,老子今天只给旗人的面子,你他妈的算那根葱!”脸上也见汗了的阿精阿怒骂道。
“那就当给我个面子行不行!”曹梦派去的人,终于把塔二这个救星给带了回来。
“塔二……”阿精阿自然认识乡里乡亲的塔二。
“我的面子不够,我找我大哥承泰和你说!塔二直接走到了阿精阿的面前。
“算了……”承泰刚接任了突击连的连长,阿精阿只能低头,而且单塔二原来也混的比他好。塔二能跟着承泰叫大哥,他阿精阿可是连个大哥都没有的。
“老哥,消消气吧!这次我欠你个人情,下次我一定补给你!”塔二连忙换了一副笑脸,把一副他刚得着的金耳环塞到了阿精阿的手里。
“看你了,我们走!”阿精阿气哼哼的带着两个兄弟走了出去。
塔二送走了阿精阿,又在院子里看了一圈,仔细打量了一下两个美女。转头看向了曹梦,等着曹梦给他的说法。
“我是看他!”曹梦指向了李枝。
“我是看你!”塔二盯着曹梦。
“记下了!”曹梦拍了拍心口。
“这么多人,会把她们俩弄死吧!你们真残忍!”塔二好像不想让曹梦太过认真。
李枝却没理会他们,而是直勾勾的走向了两个一模一样的美人。好像失魂落魄一样,走的跌跌撞撞。
“我杀了你个畜生!”一直在趴在地上吐血的中年男子突然暴起,在背后直扑向李枝。
“哥!”电光火石之间李根子已经挡在了自己哥哥的身后,雪亮的刺刀透过了中年男人的胸口,沾染了血浆但依旧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