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是.....”赵余庆有些犹豫地说。
陆皓山笑了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赵老族长,请揭幕。”
赵余庆心中一动,轻轻把红绸布一拉,红绸布一褪下,只见牌匾面写着四个大字:积善之家,那字有如笔走龙蛇,力透纸背一般,显出很深的造诣,平日喜好书法的赵余庆眼前一亮,吃惊地说:“看这笔法,揉合了张旭的狂野和黄庭坚的洒脱,却又独殊一格,好字,好字,大人,不和这牌匾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这个,让赵老族长失望了,本官人面不广,又初到贵地,还没结识那些大文豪,这几个字也就是本官的涂鸦之作,惭愧,惭愧。”陆皓山在一旁笑着说。
“这字,出自大人之手?”赵余庆大吃一惊,连忙追问道。
这也难怪,眼前这四个字,能吸收众多之长,融合后又带有自己的风格,看起来赏心悦目,品起来余韵无穷,已初具书法大家的风范,而最难得的是,这字出自县令大人之手,这县令年纪轻轻,顶多就二十出头,这是天生异赋还是从娘胎里就开始练字?这一手字,竟然比自己还要老练几分。
“陆某不才,请老族长见笑了。”
赵余庆的目光一下子亲切起来,就是脸上也多了二分真致的笑容,忍不住大声赞道:“果然是字如其人,也只有写得这么好字之人,才能写出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这样的绝世佳句,难得,真是难得。”
古代写得一手好字,相当于一块敲门砖,特别是在科举考试时,字写得好,在主审官眼中都增色不少,赵余庆这次亲自出迎,一是知道县令大人是送牌匾的,这个脸面要给,二来也想见识一下女儿口中那个才华横溢之辈。
自家女儿平日眼高过顶,很少赞别人的,而这次却是反常了,对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却是赞不绝口,这样一来,无论如何,赵余庆也要会一会这个素未谋面的县令了。
“赵老族长这是捧杀了,这是江县父老乡亲的一点心意,还请老族长笑纳。”
“不错,不错,这一份厚礼赵某很喜欢,来人,把这个挂在书房,老夫有空时可以品读一番。”赵余庆吩咐完,笑着对陆皓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高兴地说:“大人请,我们到屋内聊。”
主家开口了,陆皓山没有拒绝,在众人簇拥下,一起往屋内走去,在走的时候陆皓山才注意到,那赵敏跟在后面,一直低着头没说话,也不知说些什么,记得第一次看到她,感到她心气有些高的,经过自己的“打压”,估计现在谦虚多了。
哦,对了,还有一个赌约还没有兑现呢,前二天找自己,也不知是对得出来还是认输,不过当时自己还在卖力地到处募捐钱银、收买人心,没在县衙,现在正好作一个了结。
赵余庆的情绪不错,把宴席设在后园人工湖上的一座凉亭里,好酒好肉招待,果品、点心、糕饼等一应俱全,那宴席的规格也很高,用的都是山珍海味,满满摆了一大桌,有几样陆皓山还叫不出什么名字来,赵余庆亲自作陪,同桌的还有三个族中的元老和二个青年才俊,而赵敏出人意料位于那二个青年才俊之中,就坐在赵余庆的身边,陪陆皓山前来的苏方也有份入席。
一介女流之辈,竟然出现在这样重要的场合,可以说明二个原因:一是赵敏在族中的地位不低,或者说在族中担任一个重要的角色,二是那做族长的老子的确很宠她。
吃席时出现一个小插曲,就是上座的位置谁来坐,按地位来说,陆皓山是一县之尊,自然要坐上位,不过作来主家兼长者,赵余庆坐上位也无可厚非,好在陆皓山坚持推辞,以晚辈的身份坐在次席,众人这才依次坐了下来,赵氏一族的人心情都很不错,因为陆县令无论是言语还是行动,都给予赵氏一族足够的尊重,二来他的身份和才学也摆在哪里,值得人敬重。
待侍女酒斟满后,作为主人,赵余庆拿起酒杯说:“大人,赵某敬你一杯,自你上任后,县衙风气焕然一新,凡事亲力亲为,老百姓安居乐业,真正做到了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特别是那句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的铿锵之言,赵某听完深受触动,这杯是敬你的。”
主人举杯了,陆皓山也举高杯子,遥碰了一下,放在唇边一仰头,嘴到杯干,喝完后把杯口朝下,这才笑着说:“赵老族长客气了,这些都是本官应尽的本份,反而是赵老族长深明大义,这次慷慨解囊,可以说帮了江油百姓一个大忙,也帮了本官一个大忙,应是本官敬你才对。”
一旁的赵敏笑着说:“爹,大人,你们都别客气了,再客气这菜都凉了。”
“呵呵,还是敏儿说得多,我们都是性情中人,这样客套来客套去,反而显得俗了”赵余庆笑着说:“都随意好了。”
苏方接过话头:“还是赵族长爽快,同饮一江水,乡里乡亲的,苏某敬老族长和诸位一杯,这次不是赵氏一族伸出援手,只怕......算了,不说这个,来,赵老族长,苏某敬你一杯。”
“光是赵某一个人喝没什么意思,这样,我们一起干了此杯,然后就不要客气,都随意好了。”
陆皓山也举起酒说:“为答谢老族长的盛情,来,干了。”
“干”
酒是席上最好的调节剂,一杯酒下肚,彼此的关系好像一下子拉近了不少,席间慢慢热闹了起来,反正轿子人人抬,捡好听的说就是了,一边说笑一边喝起酒来,陆皓山还好一些,他是县令,一县之尊,大伙也不敢拿酒挤兑他,而苏方是礼房司吏,管着本县的考试、祭祀、礼乐、旌表等事,特别县试将近,赵氏一族的几个元老都有想请他照顾族中子弟的意思,一个个抢着和他推杯换盏,只是喝了一半就已经有七分醉,还让几个元老和族中子弟拉去听戏了。
很快,席间只剩下陆皓山和赵余庆、赵敏父女。
赵余庆一口把杯中之物喝干,看了陆皓山一眼,有些心不在焉地说:“大人,恕赵某大胆,敢问大人对天下大势有何高见?”
哟,还考起自己来了,陆皓山犹豫了一下:“这......”
“这里没有外人,大人就当是酒后乱言好了。”
“皇上兢兢业业,只是大明积患己深,用猛药不行,只怕适得其反,可是用慢药,又有后金在旁虎视耽耽,难啊。”陆皓山说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啪”的一声,赵余庆把酒杯放桌上,有些气愤地说:“别人都打到家门口,还要内斗,斗来斗去,受伤害的还不是百姓?”
说完这话,赵余庆的脸有些红,也不知是气愤还是贪多了几杯,一旁的赵敏闻言大急,连忙劝道:“爹,你又喝多了,先回去休息。”一边说一边让下人把赵余庆扶下去休息。
“也好,敏儿,你替为父把陆大人招待好。”赵余庆自觉失了言,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吩咐赵敏招待好陆皓山,又向陆皓山告了一个罪,这才退席离去。
赵敏心中大寒,老爹也是,也不看什么人,和朝廷命官谈时弊,这不是找不自在吗?要是真计较起来,那可要出大事的。
等人把自己老爹扶下去后,赵敏有些抱歉地说:“大人,真是抱歉,家父上了年纪,贪多几杯就变得唠叨,刚才那番话是酒后之言,请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赵家村有这等规模、赵氏一族能有这等强盛,这个赵余庆肯定不是泛泛之辈,怎么有这种不成熟的表现?这真是上了年纪还是别有用心呢?陆皓山一时也想不明白,只是笑着说:“无论什么时期,总有几根忠骨、几缕忠魂,赵老族长也是有感而发,赵姑娘放心,本官只带耳朵,不带嘴巴,绝不会传出去的。”
“谢大人。”赵敏谢完,然后咬咬牙,开腔道:“几日前小女子与大人有一个赌约,现在过了约定的时间二天,小女子无能,不仅自己没有对出来,就是倾尽全族之力也没法对上大人的那对子,愿赌服输,大人有什么条件,只管开口就是。”
陆皓山的那个对子,赵敏可以说搜索枯肠也没一点头绪,下重金让族里的子弟对也无人能解,当时约定的时间是三天,可算上今天已经是第六天,怎么也对不上,只好愿赌服输,此事老爹也知道,刚才离开,也许就是给自己创造条件。
要是要求过份,可以直接拒绝,这样赵余庆也不用丢脸面或站在一旁左右为难。
陆皓山看着赵敏那张梨带雨的俏脸,突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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