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快男袁绍
洛阳,太傅府邸。
书房里,袁隗正在与长子袁胤下棋,只可惜袁胤似乎并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他关心的是洛阳眼下的局势:“父亲,你让我暗中与董承结交,还给他出谋献策,让他与王元旭交恶,当真能挑唆新党与皇帝的内斗吗?”
袁隗手执白子,神色自若地说道:“董承已经入局,王元旭既然想钓鱼,那老夫就给他送上一条大鱼,就不知道鱼儿上钩之后,他是吃还是不吃了。”
“父亲此话怎解?”
袁胤不过中人之姿,文不成武不就,显然没有继承袁隗的政治智慧,更不明白朝堂上的斗争是何等险恶。
袁隗对此倒也不勉强,毕竟汝南袁氏内部英杰不少,武有袁绍和袁术兄弟二人,文有袁基继承袁氏基业,多一个袁胤不多,少一个袁胤不少。
终究是自己的亲儿子,袁隗还是耐着性子提点了他几句:“董承想要掌握权力,陛下也希望培植党羽,为将来亲政做准备,老夫只需顺水推舟,就可挑拨他们与新党相争,吾等自可稳坐钓鱼台,坐山观虎斗。”
袁胤却还是难以理解:“董承当真会如此不智吗?”
“董承此人有志无谋,目光短浅,还极好面子,我让你与他接近,对他诸多恭维,就是要让他对吾等放松警惕。而他一直渴望掌握军权,又因太皇太后董氏一事,而对王景怀恨在心,所以想要摆布他,并不难。”
袁隗身居高位,久在中枢多年,能够在灵帝统治时期始终屹立不倒,可见他的手腕和智慧。
可惜最近偏偏诸事不顺,尤其是在涉及北军和王景的事情上,袁隗屡屡碰壁,渐渐有种力不从心之感。
历经董卓之乱后,武将抬头,兵家势起,儒门的影响力开始受到冲击,袁隗发现自己的话开始变得不好使了。
为了彻底改变这个困境,如今的他只能将手中的所有筹码都押注在儒门天下的计划之上,只要计划成功,他有山河社稷图在手,代天牧民,自可镇压天下所有不服。
奈何万事俱备,现在就缺传国玉玺。
所以袁隗才会挑动新党与皇权的争斗,以此来吸引外界的注意力,让他能抽身事外,去找回失落的传国玉玺。
只要找到传国玉玺,则大事可定!
…………
洛阳,西阳门。
一支身穿黑甲的大军缓缓抵达,周围的百姓看见是西凉军的旗号之后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奔走疾呼。
“不好!西凉人又来了!”
“西凉兵又要杀人了,快逃命啊!”
徐荣看见眼前这鸡飞狗跳的一幕,表情也是有些尴尬,连忙下令约束士兵:“不可践踏农田!违令者斩!”
“不许杀人掳掠!违令者斩!”
两道命令一下,顿时全军肃然,不说对百姓秋毫无犯,至少不敢明着违抗了,毕竟军法处置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徐荣率军抵达西园之后,便立即将部分兵权转交给了荀攸。
与此同时,交到荀攸手上的,还有一封王景亲笔所书的密信。
密信卷宗以绳结捆绑,绳结处用封泥、盖印,以防私拆。
在确认封泥并未被人动过手脚之后,荀攸这才拆开信封,很快就读完上面的内容,虽然没看到“阅后即焚”这四个字,但他还是默默地将密信给丢入了火盆之中,亲眼看着雪白的信纸,化成灰烬,目光却是冰冷得可怕。
几個亲信暗卫看到荀攸情绪不对,顿时关心地问道:“议郎何故如此?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无事,尔等先下去吧。”
荀攸随口回了一句,却是没有把心中的话说出口。
因为很多事,都不可对人言。
手下离开,书房里,再次只剩下荀攸一个人。
“唉,乱世将至,人命当真是贱如草芥啊”
荀攸心中感慨,只因为刚才的密信中,王景所交代的事情,竟然是让荀攸派这一万多的西凉兵去死。
除了徐荣手下的六千人之外,其余的西凉兵,至少要死掉八成,才最“合算”。
荀攸不仅是当世第一流的兵法家,更是最顶级的谋士,他自然知道王景这么做的用意,更知道这么狠辣的毒计,必是贾诩所献。
但即使没有贾诩,荀攸也会如此向王景建议,毕竟智者的谋算都差不多。
如今王景麾下的兵力总数,也才三万人不到,其中一万主力,另外两万全都是刚招募不到半年的新兵,战斗力十分有限。
可西凉军光是降兵就超过四万,其中有两万多是跟着董卓一起征战的凉州老卒,身经百战,骁勇无比。
这些人以秦胡兵、匈奴屠各、湟中义从和八种西羌为主,大多都不是汉人。且不提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人在性质上基本属于是外族雇佣兵,在董卓麾下时军纪就很差劲,往往拿钱办事,有奶就是娘。
想要让这群外族雇佣兵忠君爱国,但凡脑子正常的都知道不可能。
王景虽然吞并了这群兵痞和老油条,可却知道这种士兵打起仗来最是奸猾,根本没有改编和改造的价值,甚至已经成为内部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因此王景才会留下了西凉军内部还有改造余地的两万新兵,打算当做以后进军关中的核心班底,至于“老兵油子”,则一口气全都派来洛阳。
虽然明白怎么做才是最高效最合理的选择,但要亲手扼杀两万多人的性命,荀攸心情终究还是难以平复。
…………
虎牢关,旌旗招展,士卒披坚执锐,士气颇为高昂。
伍琼来到关墙前,抬头看了一眼城楼上的迎风飞舞的北军战旗,他的嘴角便露出轻蔑的笑意。
“来者止步!”
车队被守关士兵拦停,几位身披甲胄的持矛士兵挡住了伍琼的去路,明言此地已经禁止通行。
或许是感知到虎牢关外十八路诸侯联军的蠢蠢欲动,此时驻守关墙的守军已然提高了警惕,战争或许很快就会到来。
伍琼走下牛车,姿态傲然:“我要见徐晃。”
“大胆!”
“竟敢直呼将军名讳,你是何人?”
守关的河东兵,大多都是徐晃亲自训练出来的,加上同乡的身份,以及徐晃的人品,他们都对徐晃十分拥戴。
现在听到居然有人敢直呼自家将军的名讳,立刻就怒了。
而伍琼根本没把这些个大头兵放在眼里,开始满脸傲气地自报身份:“我乃越骑校尉伍琼,今负皇命而来,尔等还不快快通报?若是误了大事,你们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伍琼的语气傲慢至极,可守关的士兵还是被“皇命”这两个字给吓到了,赶紧去通报徐晃:“将军,门外有人求见,他自称伍琼。”
“伍琼?”
自升任扬武将军之后,徐晃便比以前更为沉稳了,听闻“伍琼”二字,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认识对方。
眼下虎牢关外各路诸侯不肯退兵,徐晃哪有心思去管别的事情,想着既然和对方没有交集,那索性还是不见为妙,省得被主公误会。
因此徐晃很是干脆的摇了摇头:“不见。”
“可是他自称是陛下的人,这次来找将军,是有要事商议。”
“陛下的人?”
徐晃心中叹气,但这一次,他的语气变得更加坚决:“既然是陛下的人,那我就更不能见了。”
“啊?”
前来报信的亲兵傻眼了。
徐晃却没有解释太多,反而吩咐说道:“把人轰走就是,以后谁若是自称陛下派来的人,我一律不见。”
“是,将军。”
亲兵虽然不解,但依旧选择了照做。
城门外,正等得不耐烦的伍琼,看到前去通报的人回来,立刻趾高气扬地叫嚷道:“想必你家将军已经知晓我的身份了吧?还不快请我入内?耽搁了陛下的大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守城官兵本就对目中无人的伍琼非常不满,此时得到徐晃赶人的命令,更是没给伍琼好脸色看:“你请回吧,将军已经说了,他不会见你的。”“伱说什么!不见?”
伍琼先是一惊,随即大怒:“无礼之徒,尔等可曾告知他我的身份!”
“呵呵,管你是什么?我家将军已经放话,日后任何自称是陛下派来的人,他一律不见,就算你是天王老子,来了这里,该滚蛋照样得滚蛋。”
“你们找死!”
被一群小兵如此鄙视和嘲讽,伍琼哪里忍得了,当即想要拔刀砍人。
“想动手?也不知道是谁想找死。”
守城的队率是一员年轻小将,提枪指着伍琼,冷嘲热讽道:“不怕死的你就拔刀,赌赌看我们敢不敢在这里杀了你。”
“杀!”
几十名河东兵随即站了出来,当着伍琼的面摆开阵型,将车队团团包围。
城墙上,还有弓箭手弯弓搭箭,随时准备射击。
被弓箭手居高临下地瞄准了脑袋,仿佛感受到了死亡的降临,刀刚拔出一半的伍琼,就已经一阵心惊肉跳,冷汗从额头上狂涌而出。
他知道,眼前这群丘八是真的敢动手的,而自己真要被杀了,估计死也是白死。更何况他也没有要为此而献上自家性命的打算。
毕竟再宏伟的大业,自己只有活着才能享受到胜利的果实,死了那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因此伍琼怂了,他不敢继续拔刀,只敢嘴巴上硬气地喝问了一句:“尔等无礼至极,竟敢藐视陛下,难不成是想要造反吗!”
却不料引来城头一片哄笑。
“哈,造反这种事,我们以前又不是没干过。”
“呵,祁侯对我们有再造之恩,为他卖命,就算造反又如何!”
徐晃手下的这群河东兵,大部分都是之前跟着郭大造反的叛军降卒,伍琼居然拿“造反”来吓唬他们,简直搞笑。
造反而已,又不是第一次了!
在这些河东兵看来,跟着王景造反,明显比跟着郭大有前途多了,他们还巴不得呢。
可伍琼却笑不出来,他现在有的只是满腔怒火,目光愤恨地破口大骂:“乱臣贼子,一群乱臣贼子,此事我必会禀报陛下,治尔等死罪!”
伍琼骂骂咧咧地走了,他拿徐晃和这些桀骜不驯的河东兵完全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回去找刘协打小报告。
三天后,虎牢关以东,酸枣县联军大营。
袁绍接到了郑泰好不容易走水路送出的密信,脸色变得极为阴沉,冷声说道:“诸位,徐晃拒绝放行,看来吾等只能强攻了。”
“冥顽不灵,打他娘的!”
“对,此等乱臣贼子,当杀!”
“不仅要杀,还要满门抄斩!”
关东诸侯,群情激奋,摆出了一副随时准备甩开膀子硬上的架势。
一个个叫得比谁都狠,但轮到具体分派任务的时候,又开始推诿起来,显然谁都不想去打头阵。
毕竟眼前的,可是雄关虎牢,城墙上修有大量的机关弩阵,还有阵法防护。他们又不是项羽,能以一己之力打破关墙。、
若真要强行发起攻城作战,无论胜败自己的部下都必然伤亡惨重,得不偿失。
既然如此,不如让别人先上好了。
人人都是如此鸡贼,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三个和尚没水喝,只等着别人出头,自己坐享其成。
袁绍无奈,只得以盟主身份,强行摊派任务:“吾等按比例出兵,凑够两万人,五日后开战,就这样吧。”
了好几天时间,总算是东拼西凑之下凑齐了两万人。
袁绍亲自统兵,坐镇中军,指挥本次攻城作战。
只听见虎牢关外,战鼓喧天,喊杀声如同山呼海啸一般,席卷而来。
两万大军,排成二十个巨大的千人方阵,开始沿着黄河,徐徐逼近。
咚~咚~咚~
昂扬的战鼓,激励着联军一方的士气。
此时的十八路诸侯联军,明显占据了绝对的兵力优势,眼前派出的这两万人,顶多不过算是前锋罢了。
黑压压的人潮,让大地为之震颤。
旌旗漫卷,仿佛遮蔽了天空。
虎牢关的城墙上,守军士兵顿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压力,他们还是第一次参与这种规模的两军对垒。
别看郭大在河东举起叛旗的时候,麾下号称有十万众,实际上这十万人里面,仅有十分之一的人是能上战场的,剩下的全是老弱病残,凑数而已。
可眼下诸侯联军光是先锋就有实打实的两万人,他们身披甲胄,手持长戟、长矛和长剑等帝朝的制式兵器,甚至还配备了攻城器械。
如此严阵以待,队列有序,单单是气势上就不是他们郭大麾下的流民军队所能比拟的。
“将军,吾等该如何应对?”
守城兵力只有八千,甚至不足眼前敌人的一半,如今联军来势汹汹,八千河东新兵顿时有些骚动,恐慌的情绪在悄然弥漫。
徐晃有名将之姿,自然看出了手底下的新兵战力其实并不差,就是未经血战,缺乏士气和信心。
“出城,列阵!”
徐晃深知死守是守不住虎牢关的,守城除了依靠地利,军心和士气也十分重要。
在洛阳,河东兵属于外军,对京师没有认同感,要他们为别人卖命,根本不可能。
因此想要激励军心,唯有出城一战,先打出威风,然后才有死守的资本。
“将军三思啊,敌军势大,我军岂能轻易出城野战?”
“是啊,不如据城而守,等待后援。”
几位前来追随徐晃的同族之人也纷纷出来劝止,并不希望冒险出城。
然而徐晃却心知肚明,根本不会有什么援军。
洛阳的南边,要直面孙坚和袁术的威胁,敌人一旦渡过伊河,就会无险可守。因此洛阳随时都有可能遭受进攻,不抽调虎牢关的兵力去支援就算好的了,又怎么可能派来援兵?
因此想要守住虎牢关,只能靠自己!
没有援军的事情,徐晃自然不会说出口,他只是当着全体将士的面,振臂高吼:“诸侯联军虽多,可他们各怀鬼胎,众心不齐!联军兵力看似雄厚,实则内部混乱,不堪一击。而我军上下一心,必可一战而破之。”
徐晃乃河东大营的主将,在新兵中素有威望,因此他的话,立刻就鼓舞了全军士气。
“杀出去!”
“让这些杂牌军知道吾等河东精锐的厉害!”
就这样,徐晃领着四千人,出城列阵。
而在数里之外,联军的兵阵中,袁绍也远远看见了虎牢关的异动,顿时发出轻蔑的笑声:“王元旭识人不明啊,竟派如此蠢辈镇守雄关,如此之虎牢,破之又有何难?”
身边一群诸侯顿时人人哄笑,更有人趁机大拍袁绍马屁:“盟主所言极是,有地利天险而不用,此将真是愚蠢透顶。”
“这不正好吗?灭了这支部队,再破虎牢,岂非易如反掌?哈哈哈,真是天助我等!”
袁绍难以按捺住躁动的情绪,渴望一场大胜的心情也更加迫切,随即下令全军加速前进,想要尽快接敌。
虽说兵贵神速,但很多时候,快并非一定就是好事,就比如联军眼下的情况,便快出了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