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开栖灵镇以后,因镇上百姓的遭遇而心中急切的林凡不断的下令全军加快行军步伐,以尽快赶到京城。
然而大雪之后道路泥泞难行,这极大的拖延了大军的行进速度,纵然是林凡不断的催促,各营也近乎是昼夜不间断行军,然而蹒跚而行的淮南道官军还是用了整整两日的时间,才算是缓缓接近到了京师城下。
京师从被围困至今,已然有一月光景,城中与城外的联系也几乎断绝,城外的人除了知道京师还在坚守之外,对城内眼下的状况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在被围城的这一个月以来,城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城内局势是否还安稳。
不过就算是如此,然而在林凡看来,京师防守严密,城内有不下十万的守军,粮草军械也还充足,暂时到没有失陷之危,事情总算还没到最坏的地步。
在京师的严密戒备下,满真大军似乎是也知此次入关很难攻下京师。
所以他们除了以大军围困京师之外,少有实质性的攻城之举。更多的还是派出大批的小股游骑分散四处,以掳掠人口、财富。
这些游骑的目的除了杀戮和劫掠之外,还有就是侦测和监视各地勤王云军的调动,如果有机会就直接击溃云军的勤王兵马,让他们无法救援京师。就算是无法击败,也要及时的向王帐汇报云军的兵力和动向,以让王帐能够及时的做好应对。
这些满真大军为祸京畿之地,肆意的屠杀京畿百姓,他们对京畿之地和百姓造成的损害,是京畿数百年来都没有遭遇过的灾难。
可以说整个京畿之地,除了及时逃进京城和附近零零散散的几座坚城里的百姓之外,哪怕之前没有遇到满真军而幸存的百姓之中,也都随时都有可能遭遇或者正在遭遇满真骑军的屠杀。
在大云境内如入无人之境的满真军极为凶残,前几日屠杀栖灵镇百姓,也就是林凡他们在路上遇到并进行过交手的那批满真骑军,就是其中一支。
自从满真破关而入,兵临京师之地,随着时间推移,天下各地的官员也都反应过来,纷纷派出兵马前来京师勤王。
其中以中原道和山东道距离较近,兵马调动也更加方便,因此在林凡等淮南道官军到来之前,他们就已经赶到京师。
两道官军现如今在城外三十里外驻扎,结营与满真大军进行对峙。
而天下其余各处兵马如陇西道等地,则由于局势紧张又或是距离遥远,勤王之军还都在路上,目前尚未赶到。
至于还在路上的各道兵马如今走到哪里,还有多长时间才能赶到战场,以及其中是否有领兵将领因存有畏战避敌的别样心思而故意拖延行程,林凡则不得而知,也无法去探究。初到战场的他,也只能把目光投向山东和中原两道大军身上。
在已经赶到的两道兵马中,山东道勤王大军有六千人,中原道勤王官军也有近五千人,兵力共计万余。
为了应对满真大军可能的进攻和袭扰,双方合兵一处,共同应对眼下的战局。
然而满真大军积威太盛,两支勤王兵马在扎营之后并不敢主动与满真军接战,只是选择远远观望,牵制满真军对京城的攻势,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动作。
可战局拖到现在,让异族兵临城下,京师被围逾月,朝廷早已是颜面尽失了。
倘若再不主动改变局势,尽早将满真人驱逐出去以结束战事,整个大云朝廷以及坐在这里的众将士,将来还有何面目去面对天下百姓。
林凡带领淮南道官军抵达京师之后,为了商议下一步的战事和行动,他顾不上停歇,就率麾下众部将来到大营拜访军中两道大军将领。
中原道主将纪明岚和山东道官军主将于子承听说林凡来访,哪里敢怠慢,亲至营外迎接。
纪明岚和于子承两人虽然品级不低,可他们与林凡以及周畅是文官领兵不同,他们两个早年投身军伍,都是从底层军卒升上来的沙场武将,是纯粹的武人,并无科举功名在身。
所以在林凡入营之后,他们不敢居于林凡上首,无论如何都要请他坐在主位。
林凡再三推辞不过,最后只能勉强坐在了主位上,而在他落座之后,其他人才敢坐下。
众人分主次落定,林凡不再虚礼客套,他向两人拱手道:“两位将军,我等初来乍到,对很多事情还不是很清楚。”
“而两位将军比我们要早到一些时日,如今京城内外情势如何,两位想必比我等要更加了解。还望两位将军不吝赐教,向我等讲解一番,也好让我们对当前局势能做到心里大致有数,不至误事。”
两人之中中原道领兵将领纪明岚是周畅心腹之将,这时也已提前接到了周畅的书信,要他在此战中协助林凡 。
周畅在信中让他遇事多与林凡商量,若无特殊情况,他这边凡事要尽量以林凡为主,要配合林凡做事,不能无故与他为难。
自家部堂大人的话纪明岚不敢不听,于是他率先回道:“理应如此!大家领兵来此都是为了朝廷,我等自当向林大人以及各位细细介绍一下当前局势,不会有所隐瞒。”
于子承也道:“纪将军说的没错,我等皆是为了解京城之危而来,精诚团结、守望互助是应有之意,岂有隐瞒的道理,所以林大人不必如此客气!”
林凡谢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在此多谢两位将军了!”
纪明岚先是回想了一下最近一段时日以来他获得的各种消息,然后又深吸一口气理了一下思路。
在心里大致打好腹稿之后,他这才缓缓开口道:“满真鞑子在京城之外扎营,围城至今已有一月。我军与他们对峙也已有数日,然而局势却不算如何紧张,京师之人虽困于城中不得出入,但京城暂时也无失陷之虞!”
“其实在围城最开始的几天,满真大军也曾尝试攻城,只是他们数次攻城皆无果而返,反而损伤不小。”
“因此在那之后,满真大军就长了记性,一直是围而不攻了。他们更多的还是以小股游骑四处劫掠,搜集钱粮玉帛,而非攻取城池。京畿之地的各处大城,如蓟州、易州等城池,满真大军也并不攻打,往往是绕过这些城池而肆虐下面各县镇。”
“而今随着各地勤王兵马将要陆续抵达,对京城来说,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京城危局已是旦夕可解。”
“按照我等的推算,如果满真大军不想被朝廷官军堵截在关内,那满真撤军北归,也许就在这几日了!”
“只是可怜了京畿之地的百姓,这一段时间以来被满真鞑子祸害的不轻,不少镇子都被杀戮、劫掠一空,死难者只怕不下数万,更多的百姓也不得不逃离家乡,以图避难。”
听到这些,林凡也是叹了一口气:“是啊,一路之上,仅以我亲眼所见,百姓惨状已是难以言述。而我未曾得见的,必然会更多。百姓之苦,可见一斑!”
见帐中气氛愈加沉闷,林凡又问道:“辽东边军那边情形如何了?”
纪明岚摇头道:“我们之前曾派出数支斥候查探消息,想要与辽东边军取得联系。但其中大部分都没有能够回来,剩下的虽然侥幸生还,也都进展不大。辽东边军那边虽也曾向我们这边派出过斥候和信使,可满真大军太过凶狠,又设下层层堵截,能过突破拦截来到我们这里的寥寥无几,因此两军的联络实在有限,我们很难获得太多的信息。”
“所以眼下我们只知辽东边军就在北边数十里外扎营,具体的情况我们并不知晓!”
林凡疑惑道:“难道辽东军没有与满真大军开战吗?
”
他的这个问题让纪明岚和于子承等人也有些尴尬,毕竟他们到来以后也一直是闭营不战的。林凡虽是问的辽东边军,可在他们看来,这也是在问他们。
过了好一会儿,纪明岚才从尴尬中恢复过来,他开口说道:“据我所知,没有!”
他没有避讳自己避而不战的事实,反正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也没什么必要在这里隐瞒。
在这里骗自己又有什么意思呢?徒惹人耻笑而已。
纪明岚直接道:“辽东边军和我们一样,并没有主动与满真大军作战,更多的还是以牵制为主。”
“最起码我没有听说过辽东边军与满真大军发生过什么大战,而且我军也从未接到过他们那边要我们配合作战的消息。而至于他们是否有过小规模的接触战一类的,那我就不知道了!”
这话让林凡暗自皱眉:“不应该啊!辽东边军一路尾随满真大军而来,比各路勤王兵马到的都早。按理说应该是有机会与满真大军作战的,甚至都可以在满真大军围困京师之前就把他们拦下,御敌于京师之外。可为什么会没动静呢?”
“就算是满真大军战力太强,辽东边军阻拦不住,可也不应该一仗不打,就把人放到京师城下,这太冒险了!”
“京城是何等重要之地,万一京师有变,到那时牵一发而动全身,局势可就是谁都无法预料的了!”
不过这些话在这里说出来也没用,林凡只能把这些埋进心里,暂时不去管他。
林凡隐去心里的担忧,接着问道:“两位将军,依你们所见,满真大军战力如何?”
纪明岚苦涩道:“满真大军战力极为强悍,我等在此扎营之后虽未有大战,但派出去的斥候游骑也与他们遭遇过几次。”
“几次交手,我军都没能占到什么便宜,反倒是损兵折将,许多兄弟都没能活着回来。”
“斥候皆是军中精锐,他们尚且不敌,若是换作普通士卒,场面只怕会更加难看。”
听纪明岚所说,林凡感同身受:“纪将军所言极是,我军前两日也曾与一队满真骑军交手,也是吃了不小的亏。”
“那支满真骑军人数不过数十,却在杀伤我军近百人之后才被我军击退,而且并不能全歼敌军,大部分满真骑军还是安然无恙的退去。”
“满真大军可怕如斯,同等兵力之下,我自认虽不能说是全无取胜之机,但也很难以与之抗衡!”
纪明岚笑道:“林大人不必过于介怀此事,满真骑军战力天下无敌,往往能以寡击众并战而胜之。”
“朝廷里有不少官军都是被人数远远低于自身的满真骑军击败甚至击溃,大人能够稳住阵脚,不被满真骑军所趁,最后还能击退敌军,就已是殊为不易了!”
对于纪明岚的话,于子承也是不停的点头附和,可见他们对于满真大军的恐惧已是根植于心了。
就连林凡以数千之众,用数倍的伤亡才能击退数十满真骑军,这等战绩竟也被他们视为不错。
只是林凡还没有到要与人比烂的地步,对于两人的所谓夸奖,林凡毫无高兴之意,只觉得讽刺。
他说道:“过去的事不必再提,重要的是接下来应该如何做!”
说到这里,林凡突然话风一转:“两位将军,如果我打算主动出击,与满真大军交手,两位有何看法?”
他这话让在场除淮南道众人之外的两道所有将领都大吃一惊,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又或者是自己等人理解错了林凡的意思。
纪明岚也同样不敢置信,他结结巴巴的问道:“大…大人…是想要主动出击,与满真人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