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云烨看到脚下的人头,看着那朱觉到死都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不由得气的脸色发青。从他执掌云梦泽以来,这么多年还从没人敢向他如此挑衅。
朱觉自作聪明,这般小人行径让他也有所不耻,死了也就死了,王云烨并不觉得如何。
最让他觉得恼火的还是台下这些人的态度,不仅敢明着跟云梦泽作对,还竟然敢把人头丢到自己面前。
其实以王云烨的精明,就在刚才张首领死的时候,他就已经隐隐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了。
虽然他确实在周围埋下了精锐伏兵,可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用武力解决这件事,要不留下的隐患太大。
最好还是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那才是他最想见到的结果。
所以他对刚才张首领刚才的作为虽然不满,可也并没有发出动手的讯号。
他只不过认为是手下兄弟担心自己的安危,害怕那个张首领会突然发疯,难以控制,伤害到自己等人,情急之下才选择了动手,因此并没有往深处去想。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完全没想到能够有人能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到这些。就在刚才之前,还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怎么会突然之间变成了这样。
甚至他刚才还在想,埋伏地点距离这里最近也有数十步,那支箭竟然还能穿胸而出,可见此人箭术之了得。
最重要的是,自己手下有箭术如此了得之人,自己竟然从未见过,甚至没有听说过此人,实在是不应该。
云梦泽马上就要招兵买马,正是用人之时。还想着一会儿一定要见见这个人,以后要对他多多提拔,不可能埋没了人才。
可再往后的事情就让王云烨无法接受了,在有心人的煽动下,众人对自己、对云梦泽越来越不满。
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要去弹压的时候,投靠自己的朱觉就已经被人杀了,人头还被丢到了面前,向自己示威。这么多年以来,自己何曾受到过如此屈辱?
而屈辱就必须要用敌人的鲜血来洗刷,眼看这件事再难善了,他王云烨也不怕使出雷霆手段,将敢于反抗的人给干掉。
既然你们不愿归顺,那就去死好了。于是他将桌子上的杯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摔杯为号,一时间伏兵尽出。
云梦泽埋伏在四周的不下二百人,将众人围在垓心,远处更是有匪众不断地赶过来,匪人越聚越多,看这架势是定要将要将众人剿杀当场。
事情已经危急关头,王虎上前又踢翻了一张桌子,立在身前,为林凡和自己挡住飞来的箭矢。
一面大声呼喊道:“各位现在都看到了,云梦泽的人早已在四周布下埋伏,如今要杀了我们。他们定然是早已经谋划好了,要趁今天这个奉天大会取我等性命,吞并咱们。什么狗屁的奉天承命,糊弄鬼去吧!”
“束手就擒也是死,大干一场也是死,大家为何不轰轰烈烈的干一场大的呢?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总比窝窝囊囊的死在这里要好?”
吴青从吃惊中回过神来,不自觉的看了王虎一眼,原本只是以为这些人有些本事,又敢于和云梦泽作对,这才想着拉拢他们。
可现在的情况,让他有些拿不准了,他有些怀疑,这几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双龙岭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狠人,以他们的本领和手段,又怎会愿意屈居于游氏兄弟那两个莽夫之下?
此时的吴青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这么莽撞了,在找他们合作之前,事先应该先调查一下他们的身份!
不过他也知道,从这几人登岛到今天仅仅只有两三天的时间,就算他有这个想法,也没有机会让他慢慢去查。
而且为了阻止云梦泽对礼山关的吞并,他只能联系一切可以成为助力的力量,就算当时就对这些人有所怀疑,自己多半还是会找上门,与他们进行联合。
再说如今也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云梦泽已经动了手,如果他选择现在摊牌,必然会在本就
各怀心思的众人之间引发内讧。
这种危急时刻,在场之人要是因此失去了斗志,不能一致对外,他们这些人就只能在云梦泽的屠刀下引颈就戮、任人宰割了。
当下就只有奋死一搏,才能有一线生机。
于是他大声说道:“雷头领说的不错,王云烨处心积虑的开这个奉天大会,就是要置大家于死地。”
“刚才那个朱觉是何其的嚣张,我的贴身护卫无辜惨死,张首领更是只不过说了几句公道话,便被当场杀害。这些行径,都是大家亲眼所见。”
“现在,他们又要来杀我们了,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大家都是一方首领,手下都是精锐,定然可以以一当十,大家跟我杀出去,码头那边有船,只要到了码头,大家就能够活着出去。今日的账,来日再与他们算清楚!”
各方势力各有各的想法,自然不可能万众一心,可如今他们到底是如何想的已经不重要了,除非现在就跪地求饶,向王云烨俯首称臣,否则要想活命,就只能跟随吴青林凡等人冲杀出去。
可大家都是一方之主,不到最后一刻,又有谁甘心就此坐以待毙。于是纷纷出手,与云梦泽的水匪厮杀起来,向着码头方向冲杀过去。
云梦泽的人也知道码头那边必然是他们突破的重心,这个方向的包围也就比其他地方要厚重许多。
一方为了活命要走,一方想要一网打尽死死围住,厮杀一时间无比惨烈,片刻间便已倒下了数十人。
各方首领带来的护卫都是自家精锐中的精锐,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一时间并不落下风,反倒是云梦泽,伤亡还要大于林凡他们这边。
这些都是王云烨这么些年积攒下来的家底,看着手下兄弟们一个个的倒下,他的心里简直是像在滴血,只能让附近的兄弟尽快来援。
均衡的局势很快被打破,面对云梦泽源源不断的后备兵源,众人虽精锐,可双方力量悬殊,大家难免久战不支,伤亡逐渐增加,局势开始向云梦泽一方倾斜。
如果局面再继续下去,恐怕就会有人生出其他心思,为了活命向云梦泽投降甚至向其他人反戈一击也不是不可能。
王云烨意气风发,正要一鼓作气,将他们通通拿下,以出自己心中的这口恶气。
可就在这是,异变再起,又是一支箭矢飞来,正中王云烨的咽喉 。
中箭的王云烨双手捂着喉咙干哼了几声,喘着粗气,却已经说不出话来,鲜血不停的从指缝里流出,染红了他的前襟。
王云烨失血过多,眼皮一翻,就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事发突然,台上瞬时乱做一团,都围在了王云烨身边,查看他的伤势。
还有许多护卫也冲了上来,他们手里拿着简易盾牌挡在外面,防备着射箭之人的再次出手。
黄新峰虽是云梦泽的三首领,可他一直在两位结拜兄长的庇护下,从来都是顺风顺水,没有经历过太多风浪。
岛上的事情向来都是大哥二哥做主,你让他平时作威作福可以,真要做事比起那两位首领还是要差了不少。
要不然他也不会为了立威,在林凡登岛之初对他们一行人做出那般姿态。
当时大家都还没撕破脸皮,林凡他们又远来是客,身为主人的黄新峰如此作为,落在他人眼里,这不是明摆着云梦泽这次邀请人过来不安好心吗!
这种平白得罪人的事情,王云烨和廖广璞是不会做的,最起码不会做的这么明显,只会更加隐晦。
只不过云梦泽势力庞大,这里又是云梦泽的老巢。在两人看来,这些人既然来到了这里,就已经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了。老三虽是胡闹,可既然不会出太大问题,两人也就由着他的性子来,没有阻止。
所以比起两位兄长来,黄新峰还是太过稚嫩,尤其是突然遇到这种变故,只能手忙脚乱的大呼小叫,不知应该如何做好。
台上乱做一团,台下也没好到那里去,
王云烨一直以来都是云梦泽的大首领,更是主心骨。
如今他突然倒下了,对军心士气的打击不可谓不大,连包围都难以避免的出现了一丝松动。
王云烨中箭倒下,云梦泽的人看得到,各方势力的自然也看的到,尤其是包围的松动,那可是实实在在的。
众人一时间士气大振,对外围的冲击更猛烈了,大有冲破包围的态势。
最初的混乱过去,比起黄新峰的六神无主,作为二首领的廖广璞就镇定的多了。
此时他开始接管大局,一边让已经有些慌神的黄新峰带着王云烨去医师那里治伤,一边又指挥众人稳定局势。在他的安排下,云梦泽众人才算是稳住了脚跟。
虽然一时间稳住了局面,但是王云烨的事对士气的打击却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恢复的,云梦泽已经难以恢复对场面的绝对压制。此消彼长之下,场面重新恢复僵持。
而这,正是林凡他们想要看到的,要想火中取粟,不乱怎么能行。
距离林凡等人数十步外的一处茅草房顶上,陈方舒正隐藏在这里。
而在他的旁边,是两具云梦泽弓箭手的尸体。
这两人原本奉命埋伏在这里,却只顾头不顾腚,对可能的危险一点防备都没有。于是还没等埋伏到别人,他们就反倒被陈方舒用匕首抹了脖子。
云梦泽里应该是没人预料到埋伏圈外面会出事,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会场那边。
加上陈方舒行事小心,直到现在都完全没有人发觉到这里的两个人已经死了,在陈方舒隐藏在这里的一段时间里,甚至都没人想着过来查看一下。
射向张首领和王云烨的那两箭都是他干的,每当局势有所缓和或者趋于明朗之时,就到了他出手的时候了。
这也是林凡他们提前商量好的计策,就是水越浑越好,场面越乱越好,这就是他们的机会。
如今场面已成僵持之势,该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趁着场面混乱,陈方舒偷偷地从房顶下来,用早已准备好的火折子和一小罐火油,点燃了这座茅草房。
云梦泽内水气重,茅草屋也颇为潮湿,等到火烧起来的时候,冒出来的是浓浓的黑烟,冲天而起。
黑烟便是信号,何方张平一直在外围游弋,虽然知道里面已经乱了起来,却不知乱到了何种地步。如今黑烟升起,便说明时机已经成熟,到了他们行动的时候了。
今天云梦泽的精力大多都放在了奉天大会上了,其他地方的防守并不如何严密,只要有心,就能发现许多漏洞。
他们两人来到了岛上人口的居住区,趁其不备杀死了这里剩下的为数不多的护卫,开始大规模的放起火来。
一时间浓烟滚滚,飞向天际,十数里外都清晰可见。
火势越来越大,留守在这里的老幼妇孺呼天抢地,四散奔逃,整个岛上立时大乱。
打到这个份上,双方都是伤亡惨重。尤其是没有补充的各方势力,更是伤亡大半,只剩下不足二十人还在苦苦支撑,包括林凡在内,人人带伤。
眼看大家就要坚持不住,廖广璞也已经做好将他们一举拿下的准备。
岛上突然的大乱无疑是打乱了廖广璞的所有计划,事关整个云梦泽的基业,他不可能坐视不理。
只能匆匆带领大部人马去四处救火去了,只留下小部分兵力,继续围杀林凡等人。
陈方舒汇合了何方张平之后,三人径直来救林凡。等到他们赶来的时候,众人中还能站起来的已不足十人。
三个人都是生力军,又是突然杀出,对付早已疲惫不堪的水匪简直如同砍瓜切菜一般。
更何况如今岛上乱成了这个样子,云梦泽的众匪担心在岛上的家眷,早已经无心恋战。
如今见到众人有援军赶到,又如此生猛,便不愿死战,让出了一条道路,让他们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