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内的何方几人闻言苦笑,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自家大人还有心情看风景,倒是害得自己几人白白为他担心了。
看着林凡上下自如、如履平地,田员外由衷赞叹道:“林大人好身手啊,没想到大人年纪轻轻,身手却如此了得,实在是令老夫大开眼界啊!”
林凡轻声笑道:“员外谬赞了!这算不得什么,不过是从小拜师,练就了一些粗浅功夫罢了,都是些花拳绣腿,登不得大雅之堂!”
田员外笑道:“大人过谦了!像大人这般身怀绝技,若是还要说是花拳绣腿,恐怕就没人敢说自己是真功夫了!”
吹捧完林凡,他继而又严肃问道:“敢问大人,刚才登高望远,可是有了什么发现?”
林凡并没有直接回应他,而是指着他刚刚才在墙上留下的那行脚印,向众人说道:“来,你们往这儿看!”
几人闻言,齐齐的转头看向墙面。只见到这行脚印与原来的那几个相距并不远,应该是林凡为了方便大家进行比较而刻意为之。
通过对比,大家不难发现,两行脚印无论是形状、高度、位置都相差无几。
无非就是一个是刚刚新留下来的,就连土还是湿的,用手还可以擦掉;而另一个是已经时间较长,土已经干在上面了,只留下了几个干涸鞋印。
又过了一会儿,见大家都看的差不多了,林凡才开口说道:“不用我说,想必大家也应该已经发现了,这两行脚印相差不多,也就是说傅天临之所以能够从这里逃出去,用的是跟我刚才一样的方法。就是借助竹子的力量,在不闹出极大动静的情况下翻墙而出。”
“而且书房所在的位置本来就是府中僻静之所,不易引人注意。在夜里墙外更是荒无人烟,所以他可以在作案之后大摇大摆的逃走,不被人发觉!”
描述完傅天临逃走的手法,林凡情不自禁的笑道:“谋划如此详尽,可见是他在事先早已经就做好了准备,绝非即兴而为。说起来,此人胆大妄为、心思缜密,也算是他艺高人胆大,算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等到说完最后一句,林凡看到田员外脸色有些尴尬。林凡这才发觉自己说错话了,当着苦主的面夸盗贼,也确实不太好。
林凡笑了笑,转移话题道:“员外,这镇子后面怎么如此荒凉?那里土地肥沃,又有水源,条件比镇子上还要好上几分,为何会任由其荒芜下来,按理说不应如此啊?”
听到林凡的问话,田员外有了台阶下,脸色开始缓和下来,知道林凡这是无心之失,不去怪罪。
当然,更多的还是看在他官职的面上,毕竟民不与官斗,如果林凡只是一个普通人,要是敢当着他的面这样说,下场恐怕就没有这么好了!
田员外答道:“大人有所不知,其实这镇子后面的荒地其实就是以前的青阳镇旧址!在前朝末年,天下大乱,原来的镇子焚于战火,成为一片废墟,百姓们背井离乡、流散到各地。等后来天下安定以后,一些难舍故土的百姓又回到这里,才又在现在的地方重建了镇子,这才有了现在的青阳镇。”
田员外此人,人品虽然不堪、行事更是劣迹斑斑,以他的所作所为来说,就算是开刀问斩亦不为过。
但他毕竟祖祖辈辈都生活在镇上,他也从小听着祖辈们的故事上长大,提起这些往事,也难免会有一些唏嘘感慨。
他叹了一口气,接着往下说道:“对于镇民们来说,那里是处伤心之地。因此除了去凭吊之外,便很少再有人去到那里,又随着最初重建镇子的那一代先辈们一个个离世,去的人也就越发的少了。”
“就这样,久而久之,那里也就逐渐荒废了下来,再也无人问津。再往后更是传出了闹鬼的传闻,镇民愚昧无知,人人唯恐避之不及,就更不会有人去打理了。这里就成了如今这番模样!”
“原来如此!”听闻田员外的解释,林凡心中了然。
在镇民眼中,那里是无数祖辈枉死之地,又有鬼怪作祟,自然是生人勿近。怪不得傅天临会选择那里作为自己的退路。
至此,林凡对于傅天临的作案方法已经有了大致了解,可他心中还有一事不明,需要他来查探清楚。
他向田员外说到:“员外,可否将事发之日在场之人都叫过来,我想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不知是否方便?”
田员外笑道:“这自然可以!”
他转头向身后跟来侍候的老管家说道:“管家,去把他们几个都叫过来,就说大人要问话!”
老管家不敢怠慢,连忙按照田员外的吩咐去做。
田员外又向林凡说道:“大人,管家已经去叫他们了,大人劳累,咱们还是去客厅歇息一下吧,边歇边等如何?”
林凡并没有拒绝,点点头笑道:“好!那就有劳员外了!”
几人便又回转到客厅,还没坐定,刚喝了几口茶。老管家便带着两女四男,总共六名下人进来了。
田员外挥挥手,让老管家退下,他对着几名怯怯懦懦的下人招招手。温和说道:“来来来,你们几个过来!”
下人们战战兢兢上前,田员外和气笑道:“你们不要害怕,这位是巡检司的林大人,现在大人有话要问你们,记住,大人问你们什么,你们就说什么,如实答话即可!”
这场面看上去和和气气,林凡却总觉得有一股违和感。他明显感觉到几名下人在恐惧,在害怕,尤其是两名侍女,全身都几乎控制不住的在颤栗,下意识的躲闪着田员外的视线,甚至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
由此可见田员外平常威势之重,他私下里面对其他人时,绝非向面对林凡这般和颜悦色!
不过,这些事不是林凡应该关心的,他位卑职轻,也管不了这么多。
他向着几人问道:“你们告诉我,书房被窃的当天,是谁先发现的?”
听到林凡问话,众人都下意识的把视线看向了一名清秀少女,少女上前一步,颤抖着说道:“回大人,是…是…奴婢先发现的!那天早上奴婢起来之后,就去打扫书房,一进屋就发现屋子已经成了那样了,我就赶忙去叫了人来,至于剩下的,大家都知道了!”
林凡看向她:“既然是你先发现的,那你在此之前,是否发现了什么异常?”
侍女回想了一下,摇摇头回道:“当日与往常一样,并不曾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林凡又问道:“在众人赶到之前,你都做了什么?”
侍女听闻此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慌乱,连忙道:“我…我…当时都吓傻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我…我…愣在那里,什么都没做!”
林凡看了她一眼,接着问道:“那
你告诉我,除了你之外,又是谁第二个知道的?”
“是…是…”侍女脸色大变,吞吞吐吐了半天,却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一名仆役上前说道:“大人,是小的,应该萍儿当时太慌乱,给忘了!当时是我听见萍儿的叫声,第一个赶过去的!”
林凡又看向他,问道:“哦!是你?”
“回大人,是小的先赶到的!然后其他人才过来的。”这名仆役回到。
林凡嗯了一声,说道:“好了,你们两个留下来,其他人就先下去吧!”
等其他人都出去之后,林凡向着田员外问道:“员外,我能否先将这两人带回去问话?”
田员外盯着两人,像是要看透人心,眼神中隐隐闪过一丝阴沉。
听到林凡问话,才反应过来,随即笑道:“这是当然,大人可是有什么发现?”
林凡摇摇头,笑道:“员外不必多心,只是寻常问话,例行公事而已!好了,在下已经叨扰府里多时,如今时辰已晚,事情也了解的差不多了,本官这就告辞了!”
田员外有些意外,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官府之人收钱不办事,就算能办也是拖沓无比,恨不得刮地三尺,对于林凡这样的雷厉风行还真有些不适应。更没想到林凡这样好打发,脱口而出道:“大人这就要走?”
林凡轻轻瞥了他一眼,知道他在想什么,官府风气历来如此,也难怪他没想到。
林凡说道:“本官来府上是为了公务,如今公务忙完,也就不再叨扰,怎么,难道员外还有其他事不成?”
田员外知道自己失态了,他连忙掩饰道:“大人何必急于一时呢,大人为了老夫之事操劳,老夫实在是过意不去,已让人备好了酒宴,聊表心意,大人不妨吃好了再走!”
林凡摇头拒绝,拱手道:“员外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在下还有公务在身,不便在此过多耽搁,还望员外谅解!”
田员外闻言也就不再坚持,说道:“既然大人有公务,老夫也就不强留大人了!来人呐,把我给大人准备的东西拿上来!”
话音刚落,老管家从田员外身后走了出来,手中举着一个托盘,用红布盖着,让人看不真切里面有着什么!
在场都是明眼人,不用想也知道这里面到底是什么,无非就是一些黄白之物罢了。见到这种情况,何方张平两人,就连刘二牛这个小衙役都向林凡投来羡慕的目光。
就连林凡自己也有些感慨,怪不得人人都想做官,自己如今不过是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从上任到现在,不过月余的时间,这已经是第二次有人给自己送银子了。上一次是宋茂,那次虽然林凡收下了,但那钱却都被林凡花在了巡检司兄弟们身上,并没有揣进自己口袋;还有的就是这次了。
自从林凡上任以来,接触的大多都是永阳县里的各级官吏,少不得上下打点,加上自己在巡检司配置了不少东西,巡检司里的各项花销大增,依靠朝廷拨调的那点钱粮根本不够用,故而一直都是往外送钱,干的都是赔本买卖。
虽然早就知道当官来钱极为容易,但林凡不会去克扣兄弟们的饷银,又与乡绅们甚少来往,所以对这些还只是停留在认识上,今日见到田员外出手这般大方,才算知道了百姓们世代口耳相传的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说法绝非是空穴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