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洛两人在灰色迷雾中前行，感知距离被压缩在两米半径范围，入目之处，一片灰茫。
    周围万籁俱寂，若非还有两人零碎低沉的脚步声，冯洛都要去认为自己连听觉都受到了屏蔽。
    两人走了大概十五分钟，都不禁略感疲倦。精神力的消耗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视觉、听觉，甚至感知都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制，让冯洛浑身难受。
    在前行过程中，灰烬能量相当有规律的对两人保持着攻击节奏，如机械般精确、死板。
    “吼~！”忽然，迷雾前方传来一阵野兽撕心裂肺的嘶吼声。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
    “怎么办，是绕路还是继续往前走？”烟灵儿仿佛被周围寂静的环境所影响，不自觉地压低声音问道。
    冯洛想了想，回头低声道：
    “我们不能在这迷雾中做过多消耗，往前走，显然能更快脱离这里。”
    说完，冯洛率先继续往前走，烟灵儿点点头跟随他身后。
    两人默默走了大概两分钟，周围的浓郁灰色迷雾渐渐变淡，依稀能看到前方扭曲成古怪形状的树影。
    又走了不到一分钟，周围迷雾已经淡若虚无，冯洛感知范围往外延伸到七米半径。虽然仍有被压制的感觉，但已经比在迷雾时好了很多。
    冯洛用肉眼向前看去，只见二十米外，重重暗灰色树干，密密麻麻的样子。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抬步慢慢靠近，时刻保持着警惕。
    走到树干附近，两人才发现树干分布不算密集，甚至可以说是稀疏。树与树之间距离普遍三到五米，但数量极多，视野内皆是。冯洛靠近其中一棵，仔细打量起来。
    树干很特别，如数条粗大根茎相互缠绕而成，上面有些粗大的黑色纹路。叶子墨黑色，没有一丝叶脉，只有一条由枝干延伸到叶尖的细小灰纹。
    他感觉到树木散发着一种寒气，很难形容的寒气，不是让肉体感觉到寒冷，而是让“心”感觉到寒冷。
    “这应该就是血魂森林了。”冯洛凝重地说道。
    “唔~”烟灵儿用精神力感知树木内部，结果精神力如撞在一堵充满弹性的墙，直接被反弹回来，不禁让她发出一声闷吭。
    “我没事，不要用感知去探测树木内部，会被反噬。”感觉到冯洛关心的目光，烟灵儿提醒道。
    “嗯。这里是个空白区，既还没进森林，又在灰雾外，不会受到灰烬能量攻击。我们先修整一下。”
    “冯洛，按理说应该有别族生灵在此休息，像我倆一样。但现在却一个其他生灵都没遇到。这不是很古怪吗？”烟灵儿分析道，并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这个我也发现了，但没有更好的方法，我们只能尽快回复一下。一路上精神力的消耗可不少。”冯洛点点头，语气略带无奈。
    烟灵儿不再言语，散去雾团。冯洛此时也散去了上身蓝焰，警惕的看着周围，貌似在等待着什么。
    “昂~！”不一会儿，一阵低沉的野兽叫声从他们刚经过的迷雾中传来。两人同时向迷雾看去。
    片刻后，迷雾中响起一阵时深
    时浅的奇怪脚步声，一只人形黑影在迷雾中缓缓浮现，越来越完整。
    在两人做好战斗准备时，一个奇怪的生灵已经走出迷雾，站在冯洛十五米外。
    冯洛开启“天眼”望去，只见那是一个全身裸体，皮肤死灰色，身体骨瘦如柴，脸上有几条粗细不一的黑纹，眼睛瞳孔全黑，没有眼白，耳朵异常的尖。
    不明生灵双手的黑指甲很尖鋭，最短的都有一寸长，最长的中指指甲能比拟冯洛的刀长。背部伸出一对破烂的黑色翅膀，数条骨架间连着几块破布般的碎肉，全身散发着污秽邪恶的气息。
    “不可能！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烟灵儿盯着不明生灵，语气颤抖地说道。
    “那是什么？！”冯洛刻意加重语气，认真问道。
    烟灵儿吞吞吐吐了一会儿，接着带着恐惧的情绪，话音断断续续，艰难回答道：
    “那，那是恶魔！但不可能的......它们不是，不是已经，被封印在荒宇深渊了吗！？”
    “恶魔？”冯洛感知全开，盯着恶魔生物。片刻后还是一无所获，他感知不到对方的能级。
    “冷静点，烟灵儿。你这样只会更糟糕！”冯洛偏头对着烟灵儿低声喝道。
    听到冯洛的话，烟灵儿很想镇定下来。但曾经的某段记忆，让她烟雾般的身体出现消散的现象，那是她们族人极度恐惧的表现。
    “昂~！”恶魔低吼一声，双脚还是呆在原地，抬起长长的中指，指了指森林方向。接着一股黑色能量慢慢从脚往头部腾起。
    冯洛感知着那股黑色能量，心底生寒。看到对方的意思，是要他们尽快入林，此时，黑色能量已经攀附到对方腹部位置。
    冯洛通过烟丝感知到，此刻的烟灵儿状态很不妥。
    不再犹豫，冯洛立刻蹲身公主抱，抱起烟灵儿，转身快步向森林跑去。烟灵儿身体好像失去力气，完全没有反抗，任由冯洛紧紧抱着。
    奔跑了两分钟，冯洛回头望去。只见原来的地方已经没有了恶魔生物的身影。冯洛慢慢放下烟灵儿，动作轻柔。
    冯洛看向烟灵儿，只见她脸上原本的光亮眼珠子位置，现在被一阵烟雾代替，感觉诡异。
    冯洛顾不及多想，双手摇着烟灵儿双肩，强作镇定地低声说道：
    “烟灵儿，已经安全了，恶魔已经走了，烟灵儿......”
    过了好几分钟，冯洛觉得自己的口水都要快被用干时，烟灵儿脸上终于露出两颗星光，忽明忽暗。
    “冯洛，我......”烟灵儿语气虚弱。
    “没事了，你休息一下，我来警戒。”冯洛轻声说道，让自己态度尽量表现得亲切，露出一丝微笑。
    随后，冯洛感知力全开，勉强停在九米半径范围，但怎么努力都达不到十米。烟灵儿坐在黑色泥土上，双手包着双膝，头部枕在上面。
    两人一阵沉默，冯洛是时刻关注着周围，因此没注意到这份尴尬。
    “十年前，我第一次跟随商队去兆通易货市场。在回来的路上，我们遇到了恶魔！”烟灵儿语气开始颤抖，隐隐听
    到夹带着哭泣声。
    “不想回忆就别去回忆。”冯洛认真道。
    “那是我的噩梦，我......”烟灵儿语气哀伤，哭不成声。
    冯洛听后，脑子暗暗活跃起来，低声问道。
    “你的噩梦？你为什么说‘它’没可能出现在这里？”
    “十年前那次，我才知道传说中的恶魔，为什么称为‘恶魔’。”烟灵儿身体不断哆嗦，只见她缓缓紧握拳头，仿佛在克制着什么。
    “你为什么说‘它’没可能出现在这里？”冯洛一字一顿，语气严肃无比。
    “族长说那次是封印出现漏洞，已经修补好了。千年以上都绝不会出现漏洞问题，因为有强者诺言亲自镇守封印千年。而且，这里是血狱界！恶魔族要进来，除非血狱界被攻陷！”
    烟灵儿自己也产生了疑惑，但紧接着就被恐惧冲淡。
    两人又一阵沉默。
    “那不是恶魔。”冯洛笃定地说道，眼睛透着一丝睿智，让人产生一种信服感。
    烟灵儿抬头，暗淡的双眼盯着冯洛。显然在等待他的解释。
    “你族长说的话，你肯定是百分之百相信的，是吧。”
    烟灵儿点点头，毫无疑问。这也是她疑惑的原因。
    “血狱界更加没有沦陷，对吧。”
    烟灵儿再次点点头，若沦陷了，还轮什么选呀。
    “我不知恶魔的气息是什么样的，但我遇到过类似黑色能量的气息。就在一座血族的城堡。”冯洛现在很肯定，舒伯特卡城堡，是血族的城堡，不是碎蓝星的建筑。
    烟灵儿两眼放光，脸上两颗小星星非常耀眼。这是她在疯狂推理的状态。
    “血族的力量，有可能在恶魔身上吗？甚至是它维持存在的凭借。”
    “不可能。因为他们是死敌。正确来说，恶魔是我们大家的死敌！”烟灵儿相当肯定的说道。
    “轮选是残酷的，不可能在途中为我们留一个空白带。”冯洛继续说。烟灵儿认同的点点头。
    “真相只有一个！”冯洛一边警惕着四周，一边肯定地说道。
    “所谓的恶魔，只是你心中最深层的恐惧！而那个空白带，就是书上说的迷幻领域！”
    迷幻领域的知识，是冯洛抱“血狱图书馆”佛脚的成就之一。
    “对！肯定是这样！”烟灵儿一下子从地上飘起来，双脚悬空，口中兴奋地附和道。
    “你身体怎么样了？”冯洛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语气一转，轻声问道。
    “精神有点虚浮，休息一下就好。谢谢你！冯洛。”烟灵儿声音又恢复了清脆，语气欢快，显然恢复了状态。
    “不客气，你休息一下。好了之后，我们就出发，最好在入黑前找到目标。”冯洛说道。
    烟灵儿点点头，从衣袋里拿出一颗灰色药丸，递进遮挡着口部的黑纱底下。
    冯洛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不知道真相是不是这样，也不能验证自己的结论对不对。
    但相对于一个真相，他此刻更需要一个正常的同伴，烟灵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