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没有,石义尧要往连廊那边去,脚步一拐,他先走向了左边的楼梯,他像提前读到了某些故事,念念不忘,杞人忧天,可笑地在意一个干系微薄的人,他要承受代价,那些故事已经影响到他了。
楼梯紧急撤退的灯亮着,光线惨淡,平台这蹲着一个人,靠着墙,沉默着,轮廓柔和,躲避那些骚动。
就这样松了一口气,石义尧将灯照着地板,并没有直接去照清楚这人的模样,他怔怔看着前面缩成一团的人,再凄淡的光线,他也知道这就是路昙。
有人怕黑,瑟瑟发抖,或者惶恐惊叫,失去安全感,或者害怕诡异。
路昙是哪一种呢?
石义尧轻轻走过去,蹲在路昙面前。
“你在害怕?”石义尧迟疑开口,声音像是潇潇细雨,细腻的清凉,在这炎热的夏天拥有亲和力。
“我在等灯亮。”路昙的声音稳定,简单地陈诉事实。
一束光粗鲁地照过来,石义尧挡住了大部分,路昙逆着光,并不能看见是什么人,但是光笼罩着他们两个人,像是把两个人特别标注。
“你们两个在这儿做什么?”
是位大叔的声音,粗重的脚步声从楼梯下面靠近,应该是上来维持秩序的保安,顺带抓到一对幽会的情侣。
石义尧起身,面对着严肃的大叔,却不开口解释。
“哪个班的?悄悄摸摸的,趁着黑灯要做什么?”大叔厉声询问,灯照着高个男生脸上,又晃到蹲着的女生身上。两个人不说话,大叔啧了一声,转了个位置,继续盯着这两个可疑的学生,“这一层的是吧?不说我可以一个一个教室找,我让你们班主任处理!”
“石义尧?”
走廊出来一个人,惊讶地叫出一个名字。
那个人再走两步,看见了蹲在墙边的人,“路昙?你在这儿做什么?”
来的是于明励,但他很是看不懂眼前的画面。
大叔赶紧问:“你认识他们?他们哪个班的?”
“啊?哦,十班的——怎么了?”
“他们在这偷偷摸摸约会。”
“啊?”于明励面色惊诧,看看面无表情的石义尧,又看看冷漠的路昙,旋即笑了,他觉得稀奇,“怎么可能?他们两个?他们班主任来了,也不会信的!”
大叔也面色惊诧,被学生这样否决,他有些不悦,不免怀疑这位男生是来打掩护的。
安静了一会儿,大叔皱着眉走了,气势笃定地要去找十班班主任。
于明励觉得没什么,要往下走,但他又说:“路昙,我去拿烧烤,等一下送些给你吃啊!”说完,这年轻人乐呵呵地跑下去了。
时间缓慢,还是没有来电。
路昙蹲得脚麻了,慢慢站起来,正想眼前的人怎么还没走,阳台外一盏灯缓缓上升,黑夜里温暖的光芒轻柔倔强,带着某些人的憧憬在黑暗里开出一朵花。
石义尧察觉,转身面对阳台,那盏孔明灯斜向了右边。
“孔明灯耶!谁放的?”“真有诗意——上面写的什么啊?”“楼下放的耶!”“看!还有一盏!”
走廊外站的人渐渐多了,停电的校园里,孔明灯的光芒更加清晰。
“上面写的什么愿望?”
愿望?
路昙走近阳台,漠漠看着飘到右边的孔明灯,那上面的字体秀小,“要和猪猪一起去民大,要一起去丽江,要一起去敦煌,要一起幸福!”路昙视力好,随便一扫,就看完了上面的字。
石义尧也移步到阳台前,路昙望着孔明灯,他也望向孔明灯。
然而,两盏孔明灯剧烈摇晃着,忽然烧着了纸层,然后在大家惋惜的声音中,两盏灯坠向地面。
漂亮得太短暂了,像个笑话。
所幸,一会儿后,灯光大亮,一片通明。
“你去哪儿啦?”
孟柚纯友好询问,路昙回来,后面跟着石大帅哥,她只是眨眨眼睛,并没有多想。
路昙还没有回答,林狄迪就抢着说话,嚷道:“路昙,赶紧把药喝了呀!”
心急的样子,好像意图不轨。
“我身体健康。”路昙盯着操心过度的林狄迪,露出了怀疑而愠怒的表情,林狄迪的关心实在是让她烦厌,而且她总觉得林另有所图。
路昙拿起桌面的杯子,转身朝外走,再回来时,手上已经没有东西了。
林狄迪一脸受伤,却不再说什么。
班上大部分人是佩服路昙的,不仅因为她的闪闪发光的成绩,还因为她的高冷,三年相处,真的是没有一丝缝隙,自己独自美丽的高冷,完全可以不在意任何人的感受,内心坚定。
那个说要带烧烤给路昙吃的于明励,终究是没有带着烧烤出现。
第二天,班主任来教室巡视时几番看向路昙的方向,欲言又止,离开后又回来,明显比平时勤快,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又被年级主任训斥了。终于到了下午第八节课自习时,班主任沉着脸把路昙单独叫出去了。
“最近······你是不是有心事啊?”班主任皱眉,语气担忧。
“······”路昙盯着班主任的脸,保持沉默。
班主任眼珠子转转,一般路昙沉默就是否决顺带鄙视,但现在,他嗅到不一样的苗头了!
班主任啧一声,缓慢道:“我就是担心你在这个紧要关头分了心,胜券在握的局面出现裂缝。”
“······”
班主任的额头出现一个深深的“川”,一个女生对他静静地露出嘲讽的表情,这让他心里如何能平静?
“路昙,你该不会真的谈恋爱了吧?”班主任刻意压低声音,怕被人偷听了去,他惊诧而有一丝动摇,万一路昙真的被男生的花言巧语迷惑了,那他岂不是要做棒打鸳鸯的恶毒老师?然后路昙坚持“真爱”,然后通知家长,然后小情侣伤心分隔······不!他受够那些俗套的青春情节了!
“我没有恋爱。”路昙一脸正直无畏。
班主任眯眼,表示深切的怀疑。
但是一小会儿后,班主任表情放松了,甚至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他是相信路昙的,路昙说得这么认真严肃,那就一定是事实了!
班主任愉快地让路昙回去了,至于石义尧,没必要也单独谈话了,答案肯定也是一样的。
高三部,紧张而拥挤,最后几天,所有人默契地不再多做什么,只管一头扎进知识里,努力再获取一丝力量。
布置考场这天,人流涌动,踌躇满志,势在必行,忐忑不安,憔悴不舍,在混乱繁多的书籍里,穿行着每个人对未来的心情,雪白的纸张飞扬在空中,纷纷扬扬宣读了青春里枯燥而珍贵的三年,如一场呼朋引伴的旅行,到达了终点站,互告珍重,然后一起期待新的一天的朝阳,等待温暖的霞光轻轻落在肩上。
教室清理过半,只留了三十一套桌椅,但是还未排列整齐,只剩下几位同学还逗留在教室里弄一些细碎的事情。
班长清理讲桌,瞧见还有一桶垃圾在门外边,他将视线移动到教室另一个角落的人身上。
“包颂,手边好了吗?去把垃圾扔一下呗!”
包颂抬头瞪住班长,但还是满口应下:“知道啦,臭班长!”班长也回以嗔怪的表情,伤心道:“哦呦,居然说我是臭班长!”
包颂走向门口,其他闷头的同学赶紧出声请求:“嘿,带瓶矿泉水给我!”“我也要——冰的!”“一瓶盐碘!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