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是在下午三点结束的。
桃子父亲的墓地是在附近一处半山腰的陵园内。
这是一处家族墓地,旁边葬着桃子的母亲。
据说这里的风水特别好,山脚下是一条知名的河流。
靠山望水是当地人公认的风水宝地。
葬礼结束后,桃子一家人还要去家族祠堂烧香祭拜先祖,涵曦与张先生留在了最后。
目送着葬礼队伍渐渐远去,他跟着张先生来到了山上。
连绵不断的山峰像一条巨龙,镶嵌在三晋大地。
凛冽的寒风吹到脸上,冰冷刺骨,地面温度零下十五度左右了,估计山上差不多零下二十度左右了。
涵曦虽然穿着羽绒服,但还是感到了冰冷刺骨,瑟瑟发抖。
他把羽绒服帽子戴到了头上,抵御一下严寒。
张先生也把棉帽的帽沿放下来,盖住了耳朵,指着远处高耸的煤矿井架说:“那就是桃子父亲的煤矿,他生前希望葬在这里,每天还可以看到自己的企业,那里记载了他的青春岁月。”
涵曦说:“桃子父亲的确不容易,从一贫如洗到富贾四方,吃了很多苦,一生艰辛。”
“可惜啊,正值英年早逝,令人惋惜。”
“好在桃子大哥与二哥接手,可以继续他的事业。”
“不提他俩还好,提了让我伤心不已,他俩偷偷把大都市的写字楼与门面房全部卖了,除了属于桃子的那间写字楼以及家具厂。”
“啊,那可是优质资产啊,从长期看比煤矿还值钱啊。”涵曦非常惊讶。
“是啊,道不同不相为谋,志不同不相为友,这就是我拒绝桃子大哥的邀请,决定离开的原因。”
“布局大都市投资,是您的主意吧。”
“是的,是我给桃子父亲的建议,他是当地第一个布局大都市投资的企业,可惜资产都被桃子大哥与二哥变卖了。”
“为什么急于变卖呢?”涵曦充满疑问。
“两个原因,其一在遗嘱公布之前变卖,以免留给桃子,其二,弟兄俩看中煤炭冶炼焦炭项目,急需大笔资金。”
“为什么不贷款呢?”涵曦问到。
“以前桃子在世,银行信誉很好,银行敢于放贷,桃子父亲不在了,银行不敢贷给桃子大哥二哥,说白了缺乏对他俩的信任。”
“这就麻烦了,离开银行贷款,企业很难生存啊。”
“是啊,焦炭项目预计投资两千万,兄弟俩完全以现金投入,风险很大,万一后续资金不足,就会成为半拉子工程。”张先生说到。
“弟兄俩看不到风险吗?”
“最近煤炭形势大好,煤炭与焦炭价格上涨,弟兄俩非常乐观,我提醒他们注意风险,可没人再听我的啦。”
“万一他们赌对了呢?”
“赌错了那就是倾家荡产,赌赢了也不乐观。”张先生显得非常平静。
涵曦莫名奇妙,说:“为什么赌赢了也不乐观呢?”
张先生说:“其一,煤矿浅层煤炭所剩无几,继续开采的话需要大幅投入生产设备以及安全措施,风险越来越大,其二练焦属于重污染项目,环保设施也必须加大投入资金,环保监管部门监管力度会越来越大。”
涵曦竖起了大拇指。
张先生接着说:“对于明天的遗嘱公布我不乐观,虽然遗嘱充分考虑了弟兄两个的未来,但我相信他们不会执行的,如果明天遗嘱中涉及桃子与煤矿资产的关系,你要劝桃子全部放弃,至于怎么说服桃子就看你的啦。”
“为什么要劝桃子放弃呢?”
张先生笑了:“赚钱了不会分给桃子,破产了立马找到桃子头上,你说该不该早点放弃。”
“先生,我明白了,我一定按照先生的嘱咐执行。”
涵曦知道,张先生一定知道内幕,既然他这样说,肯定是有道理的,而桃子是门外汉,防止掉入陷阱最好的方式就是早点撇清关系。
钱可以少拿资产可以少要,那都是身外之物,以后还可以赚到,如果被牵进债务危机,那就麻烦了,是要负连带责任的。
“十五年之内,弟兄俩必然破产,拭目以待吧,本来我给弟兄俩指了一条光明大道,与你合作投资大都市,可惜他们不会听我的。”张先生遗憾地说到。
“跟着我也不一定前程无忧啊,也是有风险的。”
“跟着你一定前程似锦,知识才是财富,拭目以待吧,我相信我的眼光,虽然我和你接触时间不长。”张先生继续说到。
涵曦就把罗雨笳说的购买pvc原料运到南方贩卖的事情说了。
张先生说:“相信我的话,这件事如果没人做的话,交给我和桃子来运作吧,我愿意在有生之年尽一次微薄之力,但是仅此一次,从此退居幕后安享晚年,不过贵人已在路上,不需要我出手的。”
“贵人,不知先生从何说起?”涵曦莫名奇妙,诧异地看看张先生。
“天机不可泄露,拭目以待吧。”
涵曦不好意思再追问了,他觉得先生太神秘莫测了。
张先生接着说:“至于明天的遗嘱公布结果,你要有思想准备,一分钱都拿不到的,桃子最多能拿到属于自己的那部分,别看弟兄俩对你客客气气,没用的,我在这里工作了三十年,鞍前马后,你知道是什么结果吗?”
“什么结果?”
“昨天他俩告诉我,只额外给我二十万现金,以前虽然我没要工资,但是那时候我经常在公司取钱、吃住在公司,都算做工资了。”
涵曦非常惊讶,说:“弟兄俩这么绝情啊,某种意义上说没有先生,桃子父亲走不到今天的。”
“这就是桃子父亲把我和桃子托付给你的原因,你现在明白弟兄俩是什么样的人了吧,我今后可仰仗你了。”张先生的眼睛湿润了。
“先生尽管放心,无论怎样我都会照顾好先生以及师母的未来生活,至于桃子也一样,我都会精心照顾的。”
张先生拍拍涵曦的肩膀,表示了谢意。
他说:“如果你和桃子结婚,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如果你和她不结婚,你怎么安排桃子?”
“我安排桃子做我的秘书,这个身份最合适不过了。”
张先生笑了,说:“这是最合适的安排了,昨天我就相信你会有安排的,至于桃子,对你忠心耿耿,一往情深,她不会离开你的。”
“先生,桃子一直坚信算命先生的话,这会害了她一生。”
张先生笑了,说:“那是你认为而已,她不会这么认为的。”
这会凛冽的寒风越来越大了,山上的落叶飞舞起来,视线越来越模糊了。
凛冽的寒冷卷进涵曦的脖子里,瑟瑟发抖,他的手脚冻得都要麻木了。
“我们回吧!”
张先生自然腰板挺直,目光炯炯,整齐的白发被寒风吹起,有些凌乱。
他已经习惯了当地的气候条件。
晚上在酒店房间里,涵曦提醒桃子不要对第二天的遗嘱期望太大,以平常心看待就是了。
她虽然对两位哥哥的狠心有所预计,但是她心里还是总觉得两位哥哥不可能不顾及兄妹情谊,不可能不遵守父亲遗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