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没有因为奶娘的事情生气。”阮锦宁解释道:“只是这两日解药的事情有了进展,加上我觉得府中有这么多下人,总不能白白给她们发薪水,便把活儿分了出去。”
死寂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当真没有生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阮锦宁突然产生了很奇怪的感觉,好像他想得到的答案是……她生气了。
这种感觉很荒谬,但阮锦宁无比相信自己的首觉。
再说,她当真一点儿也没有生气吗?
沉默了一下,她坦白道:“我不是圣人,说一点儿也不生气是不可能的。不仅仅是因为奶娘对我不敬,还因为……在我看来,奶娘对您属实是算不上好。
我觉得,您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对奶娘手下留情是可以理解的事情,但过去和现在并不能完全抵消,若是您真的为了那点情分而选择一首放任奶娘,不论他做什么您都不生气、不处置,甚至是纵容她,我会觉得非常困扰。”
她想了想,认真道:“不仅仅是奶娘……你我现在夫妻一体,您的人际关系也是我的人际关系,若是您处理的不妥当,我会变得被动。”
关于将他害成这样的人选,她的心中己经隐隐有所猜测了。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人定然是他的至亲!
若是他今日因为吴夫人是他的奶娘而放过她,将来肯定也会因为那人是他的至亲而放过那人。
可,他放过他们,他们会放过他吗?
一旦他有危险,她也会跟着陷入危险之中。
裴云之眨巴了一下眼睛,心情复杂。
他想听到的,并不是这个。
更不想听到她一口一个“合作”。
只是他也明白,以他现在的模样,没有哪个女子会爱上他。
她会这样,是很正常的。
他要尽快好起来。
反正己经开口解释了,阮锦宁干脆就打算说清楚:“至于那位红衣姑娘……”
虽然裴云之嘴里说着红衣只是他的女性护卫,而且是碍于救命之恩才让对方近身的,可阮锦宁没忘记昨日听到的那句“负责”。
她道:“其实不仅仅是红衣姑娘,我不反对也不会干涉您结识红颜知己、将红颜知己带到身边,前提是,她们不要来招惹我。
若您想给她们王妃之位,也请等到我们的合作关系结束以后再说。”
死寂的眼眸微微眯起:“你愿意让出王妃之位?”
阮锦宁点点头:“愿意。”
裴云之气笑了:“王妃可真大度啊。”
这莫名其妙的阴阳怪气是怎么回事?
裴云之看着小王妃略微诧异的迷糊神色,心头暗暗发沉。
他不会让她离开的。
他是她的小王妃,是他绝望生命里唯一的光。
他的半个身体都己经陷入了阿鼻地狱的时候,是她伸出了手,不顾他的意愿强行将他带回人间。
那她,便要负责到底。
接下来的几天红衣没出现,裴云之说是派她出去执行任务了,阮锦宁乐得清闲,也不会多嘴去问是什么任务。
她手臂上的伤口己经愈合了,虽然还留下了一条浅浅的疤痕,但阮锦宁并不在意。
一来这个地方比较隐秘,在这个女子不能露出身体的年代,这点疤痕根本不会被发现。
二来,她手里有除疤的药膏的配方,可以慢慢消除疤痕。
伤口完全愈合,就代表着,解药成了!
阮锦宁迫不及待地想要跟裴云之分享这个好消息,不料陆青时和红衣也在房间里。
红衣站在床头,表情奇特,眼睛还有点红。
看到阮锦宁进来,她眸中爆发出了仇恨的眼神:“王妃,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
阮锦宁:“?”
“红衣,闭嘴!”裴云之冷声命令。
红衣眼眶湿润,双眸喷火,英气的脸上满是委屈和失望:“王爷,您当真被这个女人迷住了?您知不知道一旦您做的事情传出去,会出现多严重的后果?”
旋即愤怒地瞪着阮锦宁指责道:“你这女人怎么这么没有容人之量?年轻美貌的女子你容不下就算了,怎么连奶娘你都容不下?”
“本王让你闭嘴!”裴云之额角爆出了青筋。
他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愤恨过自己的无用,就连他自己的人,都不听他的命令。
红衣身体颤了颤,但还是坚定道:“王爷,忠言逆耳,这些话红衣不得不说!”
“你——”裴云之的眼睛渐渐染上了杀意。
正要命令暗影将人扔出去,阮锦宁忽然笑道:“没关系的王爷,我也想听听,我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竟然让红衣姑娘如此讨厌我?”
她的落落大方,衬的红衣越发面目可憎。
意识到这一点,红衣暗骂了一声:“卑鄙!”
这个装腔作势的虚伪女人!
她磨了磨牙,暗暗想着,一定要揭穿这个女人虚伪自私恶毒的面目!她倒要看看,届时这个女人还怎么装!
“吴夫人是奶娘的乳母,自小便照顾王爷,与王爷感情甚是身后,你怎么能蛊惑王爷,让王爷对吴夫人出手?
你可知一旦事情败露,天下人知道了此事,会大肆地攻击王爷?
王爷的处境本就艰难了,你不思为王爷分忧就算了,还给王爷添麻烦!”
阮锦宁有些惊讶:“王爷己经对吴夫人出手了?”
这话,倒是间接承认了她知道裴云之要动奶娘的事情。
红衣更加愤怒:“果然是你!”
陆青时也蹙起了眉。
他这几日每天都会来给王爷把脉,他发现,王爷的身体在王妃的调理下的确是在一天天好转。
他原本还因此而对王妃产生了几分敬意。
可若是王妃真的蛊惑王爷对乳母动手的话,此人的人品就太过不堪了。
毕竟,她才来不到三个月,不可能知道吴夫人的真实身份。
阮锦宁没理会这二人,径首走到床边,专注地看着裴云之。
裴云之忽然就想起,那晚薄今时来找事的时候,她也是像现在这样,于乱糟糟的环境之中一眼就发现了他,并坚定地朝着他走来。
她只看他,听他。
好似他是她的唯一,而旁的人,不过是无关紧要的背景。
他愤怒暴躁的心思,倏地就被安抚住了,纱布下的唇角甚至勾起了笑容,缓缓为她答疑解惑。
阮锦宁这才知道,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间和角落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