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徐容容将文摇和洛书安排妥当,也了却了她重生以来最大的心愿,因而这一晚十分好眠。
可不远处的威远侯府就大不相同了。
穆戎却几乎整夜未眠。
从子时开始,他就已经在看着面前的沙漏,等待着什么。
一个时辰后,门外终于传来了动静。
“进来吧。”穆戎的声音有些沙哑。
“是。”
门被推开,笼着一身夜色的穆艾走了进来,跪地复命:“爷,都办妥了。”
穆戎眼皮微抬:“人都活着?安置好了吗?”
“侯爷放心,玉留儿的的父母和弟弟,一共三人毫发无伤!属下将他们救出后,已经着人送往北庭都护府了,眼下应该已经出了濮阳县。”穆艾说道。
穆戎点了点头:“他们被救出来的消息,那个人知道了?”
“属下动手时留了两个活口,相信此时玉留儿家人逃走的消息已经送了出来,待明早宫门开启,皇后就会知道了。相信宫中很快就会有反应了,只是不知道这次倒霉的除了淑妃还会有谁。”
“自然少不了宁国公了。”穆戎冷笑道,“让穆柒和楚河准备吧,玉留儿那里也该动手了。”
“是。”穆戎领命后,连夜出府去了。
玉留儿就是当日宁王庆功宴上,以为长姐报仇为名,刺杀宁王武天骁的那名舞女。
若不是当时楚河阻止她自尽留下了活口,再加上宁王又生受了一刀,只怕庆功宴当场就要变成谢罪宴了!
那一晚皇帝震怒,命刑部严查。
此事刑部主理,禁军外围相助,很快就将玉留儿的底细查了个底儿掉!
什么从边境而来,什么为姐复仇,通通都是谎言。
只为了陷害宁王罢了。
可是一届庶民如何能陷害得了一国皇子?不用想,她的背后定然有人指使,淑妃虽是第一可疑之人,但却无实证。
不管刑部酷吏使出何种手段,那玉留儿都只是咬死了无人指示,毫不松口。
原因无他,她的父母和弟弟都在那人手中,这让她如何能说出实情?
连淑妃指示都无法坐实,更何况背后隐藏更深的人呢?
除了穆戎和徐容容等人外,更无人会怀疑到皇后的头上。
但如今,玉留儿的父母和弟弟被人就救走,局势发生了逆转。
一旦玉留儿知道家人得救,她会说出什么,没有人比皇后更清楚了。
因此,皇后马上就要动手了。
至于谁去做刺杀玉留儿的刀?
淑妃吧,人傻又冲动,本身就在刑部的怀疑名单上了,没有谁比她更合适。
快天亮时,穆戎叫来了穆易:“把淑妃宫中咱们的人都撤出来吧,免得到时被溅一身血。”
“是。”
……
穆戎所料不错,只过了一日,宫中就传来了皇帝震怒的消息。
当皇帝听说宁国公府的人潜入天牢将玉留儿灭口,又被禁军副统领楚河当场拿下的消息后,将御书房中的镇纸都砸碎了!
外臣之人竟然能潜入戒备森严的天牢,还能杀人!其身后必然是有内应,且这个内应还位高权重!
很快,皇帝将淑妃和宁国公李明义齐齐传入御书房申饬。
不过半日,圣旨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啻夺淑妃封号,降妃位为充仪,禁足冷宫,无帝召不得解禁。
废淑妃之子武天驰为庶人,逐出京城,永世不得回京。
罢黜宁国公李明义国公之位,李氏一族废为庶人,三代以内不得科举,五代以内不得任七品以上官职。
甚至连禁军统领也受到了牵连,因其受鞭刑之后淑妃曾派人给他送药,此次外人潜入天牢一事,他定然脱离不了干系。因而被废除禁军统领一职,流放南疆边陲做守门卫士。
旨意一出,全京城都沸腾了。
谁不知道宁国公这个封号是怎么来的!
六十年前,李明义还是先帝伴读时,救起了贪玩落水的先皇,自己感染了风寒几乎丧命。先帝感念其恩,特旨封其为宁国公,从此李氏一族一飞冲天。到这一代,国公府嫡长女还嫁给二皇子为妻,李氏更是与皇帝成了姻亲。
不仅如此,当年先帝还特别赏赐给李明义一封手书,其中的内容无人可知,但外界都传言此手书堪比前朝的丹书铁券,有免死的功效。
想必,皇帝今日震怒至此,下旨几乎断送了整个李氏一族的将来,竟还留着李明义的性命,应是跟那封手书有极大的关系。
淑妃倒台,李氏一族倒台,二皇子被逐出京城……
二皇子一系再也没有了复起的希望。
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甚至想和太子一较高下的武天驰,就这样彻底退出了大周的历史舞台。
……
与皇帝震怒一同传出京城的,还有五辆往北庭都护府运送鲜花的马车。
马车平平无奇,是商人惯用的马车,但与以往运送花苞不同的是,这次的车中有不少半开的鲜花。
之所以这样,其实是为了掩盖其中一辆马车中浓郁的血腥气。
酷刑之下的玉留儿遍体鳞伤,想要把她送出京城,首先要做的就是掩盖她身上的气息。
没错,玉留儿没有死。
街道宫外消息的第一时间,穆柒就去找了楚河。
他们商定趁人灭口之际,将玉留儿换出来。
留着玉留儿的命,是因为她也是身不由己之人。
但更重要的是,将来扳倒皇后的时候,玉留儿是皇后陷害宁王、栽赃淑妃和宁国公的有力证据。
玉留儿离开京城,一个月后便会与她的父母和弟弟在北庭都护府相会。
那里是穆戎的地盘,也是穆家军最集中的地方。
在远离京城的地方,由穆家军来隐藏这一家人的行踪,并不是一件难事。
永久的断绝了二皇子对宁王的威胁之后,穆戎终于可以暂时安下心来。
接下来,他要全力去准备半个月后的婚礼了。
没办法,他的小姑娘在嫁他的事情上,不愿意上心。
那就只能让他在娶她的事情上,多费些心思了。
他百般心思求来的人,他还能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