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皓玉的状况时好时坏。他时常会在苏醒后再次陷入昏迷状态。相对来说,陷入昏迷的时间要比清醒的时间长一些。
每一次醒来他都会先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一脸茫然地打量着周围,似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看见夜晚他会满脸惊讶,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转而惊喜交加,情绪完全处于失控中。假如碰巧他醒来的时候夜晚不在,他脸上的失望溢于言表。
夜晚有一次遇到了这种情况,碰巧她刚走出去庄皓玉就醒来了。当她走进屋子的时候,看见庄皓玉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脸上的神色落寞而孤寂,漂亮的凤眼也失去了光彩,隐着绝望。转眸看到她,凤眼瞬间绽放出耀眼的光彩,仿佛在暗夜中绽放的昙花一般,使人痴迷而恍惚。
庄皓玉眼中难以遮掩的欣喜让夜晚心酸不已,他根本不相信她就在他身边,他一直以为只有在梦境中才能见到她。每一次的昏迷和苏醒,对于他来说都是处于梦境中。重病的他完全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区别,所以每次意识清醒后见到她都会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
这是一种极度没安全感的表现。
夜晚再三跟他保证:她会在他身边,他并不是在做梦。每一次她这么说,他都微笑地点头,一副听信她的模样。转个身,只要他再次从昏迷中清醒,都会独自再三确认自己是不是还在梦境中。这让夜晚悲恸不已,如今他心中的安全感为负数,亲自确认过后还是不能完全相信事实,一味认为他只是在梦境中见到她。
为了消除庄皓玉心中的不确定,夜晚时常陪着他,让他的潜意识清楚地认识到她确是在他身边。到了最后。发展到要夜晚守候在他身边,他才能睡得安稳。
无论越歌采用怎样的方式替庄皓玉治疗,效果仍旧不明显,他依然时不时处于昏迷状态,这种情况在闲诗到来后才稍微有了改善。
闲诗帮庄皓玉检查了一番。开门见山地说:“他的情况不是很好。”
夜晚看向再次陷入昏迷的庄皓玉,强作镇定“你有多少把握能治好他?”
闲诗看了她一眼“绝情蛊并不难解,找到母虫即可。如今问题在于白柔瑕已死,她身上蛊虫也随之死去,导致他身上地蛊毒无法可解。再加上他”闲诗停住不说。庄皓玉这种情况很明显是动情了,犯了绝情蛊的大忌。能坚持到现在。不能不说是奇迹。
屋中霎时间静寂,闲诗话中的意思很明显,她没有把握能治好庄皓玉。夜晚犹想从闲诗口中得出一个肯定答案,留意到闲诗脸上有掩不住的倦色,脸上马上露出了歉意“实在对不住,要闲诗姑娘马不停蹄的赶来,一番舟车劳顿想必闲诗姑娘也很累了。请你先下去休息一会儿吧。”都怪自己太心急了,一听到闲诗来了。就立刻要她过来帮庄皓玉诊断。
闲诗微微一笑“夜楼主请放心,我会尽量帮庄公子治疗地。有了越姑娘的医术作保障,我相信很快会找到办法的。”
“实在有劳闲诗姑娘费心了。”
闲诗颔首退下,在侍女的带领下前去见凤若行,踏入屋子中,看见凤若行站在窗前,负手而立。专注望着庭院外的景致。
闲诗暗叹一声。接到书信后,她就觉得奇怪:公子向来明哲保身。跟江湖上的人并无多大交情,如今无缘无故的要她过来帮庄皓玉解蛊毒,确实透着古怪。她向来只照料岛上的事务,但外界地情况她还是有所了解,她地公子,似乎陷入了爱情的泥沼中。
闲诗施了一礼“公子。”
凤若行头也不回,声音略显低沉“他的情况如何?”
“回公子,情况不是很乐观。”
长久的静寂,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凤若行才吩咐道:“我要你尽力将他身上的蛊毒给解了。”
闲诗毫不意外,不是迫不得已,公子也不会将她唤来“是,闲诗必定竭尽所能帮他解蛊。”
凤若行颔首,良久又问道:“岛上的情况如何了?”
“回公子,岛上一切如常。老爷正在休养,逍遥子前辈正潜心研究药方,而夫人有些牵挂公子了,上次您说要回岛,夫人高兴了好一阵,后来听说您因故暂时不能回来,夫人非常失望。”
凤若行微微蹙眉,片刻方道:“你长途跋涉的赶来,想必很劳累,先退下休息吧。”
“是。”闲诗依言退下。
凤若行静静地站立了一阵,移步来到书案前,提笔书写。
“若行,你在写什么?”
凤若行抬头,发现夜晚正站在门前,含笑看着他。放下毛笔,微微一笑“我在写家书。”
“家书?”夜晚走到凤若行身侧,瞄了书信一眼。
凤若行一手揽住她,一手抚上她的脸,夜晚因休息不好,脸容略显憔悴。凤若行轻叹一声,语气满是心疼“你这段时间没休息好,趁着有时间,好好休息一下吧。”
夜晚静静靠在凤若行胸前,闭上了眼睛“皓玉刚睡下,如果他待会醒了见不着我,又要担心了。”她边说着,边打了个哈欠。这段日子,确是没有好好休息,实在太累了。
凤若行眉头轻蹙,看到夜晚满脸倦意,于是腾出手帮她揉了揉太阳穴“你安心地睡吧,到时辰我会唤醒你的。”
夜晚对凤若行清浅似水地声音向来没有抵抗力,在凤若行附在她耳边说了一阵后,倦意袭来,整个人也昏昏欲睡,最后她靠在凤若行胸前,沉沉睡去。
凤若行将夜晚抱到床上,看着她的睡颜,想了想,伸手点了她的昏睡穴,转身离开了住处。
凤若行一路行来,片刻来到了一间房门敞开的屋子前。在门前站立了一会儿,凤若行走到窗户前,从窗户看进去,发现庄皓玉正坐在床上看书。他心中一动,想来刚才庄皓玉是装睡哄夜晚回去休息。
凤若行勾唇一笑,移步踏进屋中“庄公子的气色比前几天好了很多。”
见到凤若行,庄皓玉毫不意外,他放下手中的书,懒懒一笑“托你的福,我身子尚好。”
凤若行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如此甚好。”
长久的寂静,两人彼此都不再说话。
良久,凤若行打破静寂“我有绝对地自信能将她留在我身边。”
庄皓玉微微一愣,旋即轻笑“既然如此,为何你不肯离开她半步?难道不是因为你心中地不确定所致?”凤若行抬眸看向庄皓玉,他唇边勾勒出一个懒散的笑容,凤眼露出坚定,光是这两样已让人完全忘记了他病重地事实“我既然决定要好好的保护她了,就绝不会离开她半步。”
“说到底还是因为你心中不确定所致。想必你也很害怕,害怕她会选择留在我身边。”
凤若行微微一笑“庄公子似乎过于自信了。”
庄皓玉反唇相讥“你又何尝不是?”
凤若行站起来,望向窗外“没想到你会利用绝情蛊来挽留小竹,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点子。”
庄皓玉皱了皱眉,语气却是不以为意“做事不择手段这点,我还是从你这学来的。”
凤若行挑挑眉“是吗?如此你是承认利用小竹的同情心了?”
庄皓玉忍不住哈哈大笑“你怎么知道小篱陪在我身边是出于同情心?凤若行,你未必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况且,要说到利用我何时能比得上你?”
凤若行转过身,紧紧注视着庄皓玉“她的脾性你我十分了解,是不是出于同情心,想必你自己心中有数。”
“凤若行,如果你要用这个方法来击退我,就实在是太小瞧我了。”
“你不也是知道我做事不择手段?这只是我的处事方式而已。”
庄皓玉敛了笑容“凤若行,你用这种方法来排除异己我没意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事方式,只要我不上当即可。不过,”他语气一顿,凤眼中寒芒乍现“你本来就是动机不纯,你接近她只是为了寒炎的解药。你说我如何放心把她交托给你?”
凤若行微微一笑“你这借口可真是冠冕堂皇,说到底只是你后悔了而已。”
庄皓玉懒懒一笑“是又如何?没错,我是后悔了。如今男未婚,女未嫁,她还有选择的机会,而我身上的蛊毒也不是没有机会化解。未到最后,结局还未知晓。”
凤若行浅浅一笑“如此,我就等着你解开蛊毒,让她作出最后的选择。”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碰撞出一片火花。
呜,抱歉,更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