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下起了蒙蒙细雨,一大片娇艳绚烂的蝴蝶兰中耸立着一座新建的坟茔。寒风吹拂,细雨迷离。蝴蝶兰在细雨的滋润下愈加娇嫩欲滴,坟茔前的木碑被细雨浸湿,水珠凝聚成滴,点点滑落,乍看恍似斑驳泪痕。
夜晚站在坟茔前,脸容沉静似水,眼眸笼罩着一层寒霜,幽深沉,诡异地流动着复杂难明的情绪。
站在她身侧的各门门主垂手静立,噤若寒蝉。
在身体某一个角落的陶篱竹察觉到长久的静寂,于是闭上眼睛,搜寻着夜晚的神识。片刻,在她脑海中出现了一座坟茔,墓碑上刻着“冷月痕之墓”五个大字。怎么还在月痕的墓前?她皱了皱眉,脑中丝毫感觉不到夜晚的情绪波动,不由得担心地询问,夜晚,你没事吧?
两人的灵魂在前段时间达成了共识分时段控制身体。由于两人的灵魂如今无法合二为一,所以只能轮流控制身体。当其中一人的灵魂控制身体时,另一个人的灵魂就潜伏在身体深处。后者可以感受到外界的变化,例如可以听到其他人的谈话。如若想看到外界景象,只要闭上眼睛,静心感受,就可以借助控制者的神识看到其眼中所见的景象。
两人已经试过几次轮流控制身体,陶篱竹暗自惊叹这种类似如心灵感应的力量。两人的性格相差甚大,在各自控制身体时表露无遗,让浣纱楼各大门主纷纷惊疑:她们的楼主自醒来后性格变得更加喜怒无常。
脑海中传来夜晚清冷的声音:我没事。
夜晚深深地看了墓碑一眼。转过身,吩咐道:“走吧。”
姬红叶走前一步,拦在夜晚身前“楼主,难道我们就这样放过害死月痕的人?月痕她死得这么惨”
夜晚以冷冽的眼神扫了她一眼,抬脚离去。
姬红叶咬住下唇,泪水就要夺眶而出。
各大门主面面相觑的立在原地,对夜晚的举动再次捉摸不透。
寒风将夜晚低沉的声音吹到她们耳中“这事我自有分寸。”
回到府邸,夜晚遣散众人。独自走回住处。
陶篱竹幽幽低叹:夜晚,你打算怎样做?
夜晚略一沉吟,才道:这事你不要管了,我自有打算。
陶篱竹:我怎么可以不管?你我如今无法分割,有事当然要一同商量才是。
夜晚突然沉默不语。
陶篱竹喊了几声都没回音,她可以感到夜晚正在疾步快走。疑问涌上心头,夜晚怎么了?
“小竹,等一下。”是凤若行的声音。
陶篱竹立刻反应过来,才想开口调侃,夜晚的声音从脑海中传来。带着点仓惶:你来应付他。
陶篱竹还未来得及反对,一睁眼便对上了凤若行担忧的星眸,她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嗨。你好。”
凤若行轻蹙剑眉“你没事吧?怎么一见我就转身跑掉?”
陶篱竹忍不住暗笑,自从她们醒来,决定轮流控制身体后,频频出现这种状况。每当夜晚控制身体。一见到季羡渊与凤若行,她便会落荒而逃。这让陶篱竹感到异常惊诧,清冷如夜晚者竟会害怕与男子相处?这让她私底下认为夜晚有恐男症。
“小竹,你怎么了?”凤若行抓住她地手,关切的询问道。
陶篱竹这才反应过来“哦,没事,没事。我刚才没看到你,我是忽然想起有事才往外走的。你找我有什么事?”说着与他一同踏入院落。
让陶篱竹感到欣慰的一点是。凤若行知道她的身份是浣纱楼主后态度依然如昔,只不过还是改不了口,仍唤她为小竹。
凤若行浅笑“也没什么特别的事。你如今觉得身体如何?还依然感到心喘气闷?”
陶篱竹一一应答,心底瞬间泛起阵阵暖流,内心有一种颤动。他的话语击中了她心房中最柔软的部分。他明明是因为担心她拜祭月痕后再次伤心难过。却若无其事的用另外一种方式来表达对她的关怀。
凤若行地俊脸越靠越近,她的鼻端萦绕着海洋的清新。让她感到一阵昏眩。
眼看凤若行与她之间的距离不及一寸,倏地,她回过神来,伸手推开了他。
凤若行地眼眸快速掠过一抹怅然,只是一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拈着一根青草在她眼前晃动,唇挽浅笑“你干嘛了?你衣衫上沾了草。”
陶篱竹一阵尴尬,心中却无法解释刚才情急之下的举动是为何。片刻,她仰起头,眼眸深处带着点恳求“若行,我想听你奏萧。”
凤若行点点头,抽出别在腰间的云玉萧,置于唇边,轻声吹奏起来。
萧声恍如一缕清风,吹拂而过,送走残冬,消融寒冰,暖得人的心头忍不住轻颤。
一曲奏毕,陶篱竹只觉周身寒意全无。
“若行,谢谢你。”
凤若行摇摇头“说这话实在是太生疏了。你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目送着凤若行走出院落,陶篱竹才步入房间。
“陶美人可真有闲情逸致,雨中赏萧。要本公子好等。”
陶篱竹一惊“伊曜,你怎么来了?伊曜翻身下床,走到她身前,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陶美人,这话应该由我来问你才对。”
陶篱竹皱起眉,刚想出口训斥,夜晚地声音从脑海中传来:是我叫他来的。
陶篱竹讶异:为什么?
夜晚:你别管,让我来跟他对话吧。
陶篱竹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夜晚占据了身体的意识。
伊曜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之人,不明白她为什么脸上的表情会如此精彩。
夜晚睁开眼睛,冷冽的寒意从眼眸深处隐隐流动。
伊曜“咦”了一声,拿扇掩唇笑言道:“陶美人你在变戏法?”
夜晚径自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伊宫主,我找你来是有要事与你商讨。”
伊曜找了椅子紧靠着夜晚,情深款款的看着她“陶美人,本公子更喜欢你唤我为伊曜。伊曜比伊宫主好听多了。”
夜晚眉头一皱,不着痕迹的挪开了一些距离“比起陶美人,我更喜欢伊宫主唤我为夜楼主。”
伊曜挑了挑眉,摇着扇子“不知陶美人找本公子何事?”
夜晚露出一个笑容“我想与伊宫主合作。”
伊曜懒散一笑“哦?愿闻其详。”
陶篱竹暗自着急,夜晚似乎有意识地不让自己知道她与伊曜商谈何事,搜寻了几遍也无法获知她与伊曜的谈话内容。
夜晚,你到底想干什么?
门外地庭院中,凤若行驻足静立,将房间里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听入耳中。他摇摇头,嘴角含笑,翩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