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帮主下葬后,丐帮众子弟又回到了丐帮总坛,席地坐下,等候新帮主的选举。
蔡苞无聊地玩着袖口绑着的白丝巾,现在丐帮内早就分成了好几个党派,私下里暗自较劲,针锋相对。她没有支持的对象,唯一担心的,也就是传说中她跟杨吉利的关系,会不会误伤到她。
不过事实证明,她想太多了,根本没有人来找她的麻烦。
事实同样证明,她蔡苞,是多么的不起眼。就这样被淹没在了丐帮的茫茫人群里。
她抬头,看向台上的几位重量级长老,幽幽叹了口气。上天啊,不管花落谁家,让这一切早点结束吧。让她蔡苞平静的生活吧,阿弥陀佛。
突然,安静等待的场子里,掀起了一阵嘈杂之声,蔡苞抬头望去,只见一行人从门口走来,她见过这群人,是武林各大派的掌门人或特使,来祭奠王帮主的。今日,恐怕也是来做个见证吧。
不过倏尔,她眼睛蓦地睁开,只因一行人中,一人白衣胜雪,风姿卓绝,不是那天在街上看到的那个傲慢男是谁?她暗自错了错牙齿,看他跟在武林盟主孟齐的后面,应该身份很高。身份高,就可以傲慢么?那她菜包子,岂不是不能有一点引以为傲的铮铮傲骨?
杨长老见武林盟主来了,自是迎了上去,可还是满脸严肃,不苟言笑。蔡苞暗道,这杨长老是个人精,这时候丐帮上下不稳,自是需要一个能沉住气的人,来带领整个丐帮。而他此时若是笑着迎接,更是失了对才过世不久的帮主的尊敬。蔡苞再看看台边明显有些紧张与浮躁,不断搓着手的曾长老,摇了摇头,高下立见啊。
杨长老这样的人,怎么会有杨吉利那么傻的儿子的?
啊,对了,如果杨长老当了帮主,那杨吉利岂不是从九袋长老之子,直接上升为丐帮帮主之子了?
那岂不是,那个人会更加臭屁,为非作歹,无法无天?
不要啊!
她蔡苞倒不是怕了他杨吉利,只是被他牛皮糖一样黏着,真的会很烦。她蔡苞也是个有着伟大志向,希望日入上百的有志青年,怎么能在解决小胖子这个问题上花上那么许多时间呢?
想着,坐在中间的蔡苞,不由往左边的曾长老的拥护者那边挪了分毫。
只听一声轻咳,孟盟主与杨长老一道走到会台中央,孟盟主哀痛地说道:“这次王帮主的猝然离去,给武林上带来了重创,我们失去了一位好大侠,丐帮失去了一位好帮主。可在下一直相信,丐帮人才济济,一直为武林第一大帮,不会因为王帮主的离去,而走下坡路。可是如此大帮,终是不能一日无主。丐帮一向是上任帮主指定下任帮主,代代接任,可这次王帮主走的突然,我们只得另想法子,经过我们武林同道的商议我们决定以乞讨能力的强弱来决定下任帮主。”
此话一出,台下一片哗然,几乎人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怎么会是这样,不考察资历,不考察这些年的功绩,甚至不考察武功,居然考察乞讨能力?
试问这几年,丐帮上下,谁还以乞讨见长?
大家都傻眼了,半晌后,不知是谁,最先喊出了一声:“不公平!”
众人也跟着喊起来。闹着闹着,甚至阴谋论都出来了,说是武林人想毁掉丐帮。
连一直在旁边深沉不语的杨长老,也对孟盟主说道:“这个法子,是不是有失妥当?”
孟齐摇了摇头,手伸出,往下虚按两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又朗声说道:“请问大家,当年丐帮始祖谢帮主创建丐帮的本意是什么?是想天下乞丐都能团结起来,乞丐,本无依,是世间浪子,可谢帮主却想给天下乞丐一个依靠。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享受家人之间的相互照顾。这几十年来,丐帮的变化,我看在眼里,请问大家,可是忘了本?乞讨之事,或许不受人尊敬,可是,这才是丐帮的根之所在。或许我这个外人,说这些话有些多余了,可是还请各位小兄弟们仔细想想。”
蔡苞心里暗自鼓掌,好一番神情并茂的演说,可是只要细一分析,就完全空洞,往丐一字上生拉硬扯,没多大联系。
正在讽着,突然身边的人全部口呼:“始祖”起立下跪,她慌忙之间也跟着趴在地上,只听孟盟主还在继续道:“这代代相传的丐帮令上刻着不可忘本四个字,也足以昭显谢帮主的意思。”
蔡苞悄悄抬头,只见孟齐手中握着一块令牌,不知是什么打造,似是乌木,可又有金属一般的光泽。这就是丐帮令?丐帮一向有说,见丐帮令如见始祖,今日重现,连杨长老和曾长老都跪下了,看来说法不假。而这孟盟主连丐帮令都准备了,显然有备而来。这下,怕是无人能出言违抗了。
那如果是按照乞讨能力来算,她是不是也可以参加呢?
但是,她不想当帮主啊!
而且,这个比试的方法又是什么?还是先观望一下再说吧。
恍惚间,跟着旁边的人站起。又听孟齐说道:“这次的决定帮主的比试,只要是丐帮之人,均可报名参加,我们在今日之前,已经联系好了三千羽城居民,每人一个特制铜板,这三千羽城居民的身份,我们都做了保密处理,所以不用担心有人作弊。他们会将手中铜板,给他们认为该给的人。明日过后,我们将统计每个人手中的铜板数,最多者为丐帮帮主。从现在起,所有丐帮子弟需呆在总坛,不得外出,待明日比试结束,决出新帮主后方可外出。”
蔡苞暗道,想出这个方法的人,心思应该比较缜密,几乎没有任何可作弊的破绽可循,但是,关键问题还是,她要参加么?
一时总坛中闹成一片,已经有人搬来两张桌子,设了笔墨,纸张,作为报名的地方,丐帮众人,见所有人都可以参加,心里又一下子有了受到重视的感觉,倒是不闹这个方法了,而转而商量要不要参加的问题了。
蔡苞犹豫着看着报名的地方,几位长老,自是都走过去报名了,也有一些大胆的,走过去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有些跃跃欲试,毕竟会讨钱是个本事,她更是有自信全丐帮上下,无人能比过她。可是关键是她不想当帮主,而且如果参加后,她很会讨钱的名声传开来,以后也无法藏钱了。
“包子!”杨吉利突然出现在蔡苞面前,大声一喊,差点把蔡苞的魂给吓掉。
蔡苞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手在胸口轻抚着,安慰自己受伤的心脏。
“蔡苞,你去参加吧,一定行的!”杨吉利见她被吓到,先是歉意地抓了抓脑袋,可转眼又是满脸兴奋地说。
“不是很想去。”蔡苞摇了摇头。
杨吉利似是料到蔡苞有些犹豫,马上继续劝道:“去吧去吧,听说你已经好几天没要到多少钱了,如果你不参加,还要在这多浪费两天,岂不是很不划算?”
说的蔡苞有些心动了,明日上街的乞丐必定不会很多,她讨钱也比较容易,正好把前几天憋的气给发泄出来,大展拳脚,可是关键是这个帮主问题“为什么要我去参加?你知道我本事,($)去了岂不是给你爹制造一个竞争对手?”
杨吉利听了,脸上竟是一红,憨厚地摸了摸头:“包子,你好就行了”
听得蔡苞一呕,敢情杨吉利为了她,还能将自己的爹都卖了?她有这等魅力?不至于吧。
蔡苞又看向报名的地方,渐渐已经有很多人去了。歪头想了一下后,她也走向那个地方。试试吧,毕竟可以讨很多钱,至于以后的隐瞒问题,就说是因为人少,她才能讨那么多好了。相信帮主也不是这么好当的。再说,那些长老的拥护者们参加了,说不定也会将讨到的钱给他们支持的人。她一个人毕竟抵不过这么多人。
蔡苞走过去的时候,刚好孟越之也走到了报名台附近。她微微一愣,抬头看向他,可他却神色冰冷,如同看到一个陌生人一般,面上不见半点波澜。蔡苞叹了口气,垂下头,估计他早就不记得自己了吧。也或许,在他眼中,所有人都是一个样子,都代表着三个字:陌生人,没有任何区别。
“名字。”负责报名的人,用公式化的声音问道。
“蔡苞。”她还没有回过神来,只是愣愣地回答道。
那人也顿了下,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字,蔡苞浏览器上输入w-a-p.$16k.c-n看最新内容-”晃了一眼,这难道丐帮的人不能有个能显示出文化来的正式一点的名字么?为啥那人也不问她,就直接在纸上写下了:菜包?
“你写错了。”蔡苞淡淡指出。
那人讶然抬头:“你识字?”
蔡苞险些吐血,多亏她娘识字,也自她很小就用枝条在地上写字,逼她学习,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蔡苞必须要用枝条在沙地上写完规定的字数,且娘说写的不错,她才能去睡觉。难道乞丐就必须要目不识丁?
她带有一种要证明自己的心理,径直将纸转过来,面向自己,又从那人手中将笔夺了过来,提腕,运气,在纸上用漂亮的蝇头小楷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人有些震惊,可是却道:“这名字与先前那个也没什么区别。”弄得蔡苞想打人。
算了,忍!他狗眼看人低,她没心情多计较。蔡苞愤然抬头的时候,才发现刚刚站在面前的孟越之不见了。
心里竟然有淡淡的失落。但她想,应该是因为她想要这个人知道乞丐也不是能轻易看不起的吧。
小小的虚荣心呢!蔡苞笑了。
迈步,按照他人的指示,走向等候比试的人群。
等到天亮的时候,两个带着大刀的男子过来宣布,正式的比试开始。便带着他们进入城中。蔡苞等比赛的乞丐在街上散去后,开始在街上漫步踩点,思考今日该去什么地方行讨比较好。
她当然不想当什么帮主,而以她了解,这群长老们在丐帮指使人久了,身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些傲气,真要让他们卑躬屈膝地区行讨,样子做的出来,可气质是抹不掉的。这样的气势,怎会让人动那同情心,愿意把钱给他们?
他们唯一的胜券在于党羽多,可是万一孟齐他也想到了这一点,对几位长老严加监视的话,也是做不到的。
这样说来,她蔡苞真要去比试,岂非赢的希望大大的有?这可不行,她这个资历和背景,如果当上了帮主,多半会被愤怒的帮众给掐死的。
摸摸脖子,满身冷汗的蔡苞决定另想个方法。
她不大清楚,那选中的三千百姓,大多应该是什么身份。不过按照常理推断,多半应该是男人吧,让这群自命清高的武林人士去跟妇孺交谈,总是奇怪了些。那既然如此,只想讨到真钱而非比试用的特制铜钱的她,是不是该选个女人聚集比较多的地方?
主意一定,蔡苞昂首向城郊的白云观走去,等那些长老们用自己的党羽去争吧,今日,她要去博那些去上香的妇女们的同情。今日正好是十五,上香的人一定不少,而为了在菩萨前表示自己的善心,是都比较慷慨的。蔡苞偷笑,今天说不定能把前几日的收成全部补回来。
可是蔡苞却忽略了一件事,她不知道整件事并非是江湖人士在操办,真正的幕后黑手是鼎鼎大名的小王爷苟思辰。
苟思辰对于什么人的影响力最大呢?那当然是女人了!
而女人平日里能光明正大上街抛头露面的途径是什么?当然是烧香祈福了。
无数女人为了支持苟思辰,都选择了去羽城唯一对百姓开放的白云观,恰好借着十五需要上香还愿之名,将手中的特制铜钱施与别人。
因此当跪坐在白云观门前,声泪俱下诉说她娘重病无钱医治,医馆的人狗眼看人低的俗套故事却听到小瓷碗中不断响起叮当声的蔡苞满心欢喜时,却不知道自己已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定王府内,苟思辰正歪在亭子里,端着一杯酒慢慢喝着,园中的牡丹开得正是时候,这些从洛城移来的牡丹,株株花费都在百两黄金以上,可惜气候不适,最多也就开这一期,就会枯萎而死。苟思辰看着这些盛放着的牡丹,心里暗叹,送这些花的那人可是下了大手笔的,想拉拢自己么?一个富贵闲人,也值得他拉拢?
还是他真的看出了什么?
是不是该去给皇兄说,让皇兄训斥下自己的无所事事,好消除野心勃勃的那人的疑心?
孟越之走进花园的时候,就看到苟思辰闲适的样子,略微皱眉:“大白天的喝酒?”
苟思辰见他来了,手一挥,便有人又拿来了一个白玉盏。他唇角微弯,往那白玉盏中注满佳酿,推到孟越之面前,看向他道:“情况怎么样?”
“我爹按照你说的那些,将丐帮的人心暂时稳住了,现在比试已经开始了。”孟越之撩开下摆,坐在亭中的汉白玉凳上,淡淡地说。
“哦?”苟思辰显然心情大好“那我收拾下,也出去看看吧,难得安排了那么久的好戏,不看可惜了。”
“嗯。”孟越之轻轻答了一声后,又似想起什么“有件事你或许会感兴趣。”
“哦?什么事,莫非你已经看到了一个能担任帮主,却能让别人下巴掉地的人?”苟思辰一听,眸中光芒转动,定在孟越之脸上,似是十分期待他的答案。
“或许是吧,”孟越之看上去也是有些想笑的样子,向来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有了点松动,他举起面前的白玉盏,放到唇边,掩盖住了,待平息下来的时候,他道“你还记得那天撞你那个小乞丐吧?”
苟思辰桃花眼中光芒更盛,似是猜到了什么,唇边上扬的弧度也大了些:“她报名参加了?”
孟越之缓缓点了点头:“名字很有意思,叫蔡苞。”
苟思辰听了,不由笑出了声:“难怪身上没多少肉,名字取错了,也对,她父母或许也是没多少文化,给她随口取了这样个名字吧。”
孟越之看过蔡苞的字,知道蔡苞的经历必不会简单,可是,这些没有必要跟苟思辰说吧,他便淡淡地啜了口盏中的酒,没有多言。
“她有意思想要当帮主么?”苟思辰见孟越之不答话也不以为意,孟越之话本来就少,时常他都是处于一种自言自语的状态中。
孟越之缓缓摇了摇头:“不知道。”一边说,一边放下了手中的白玉盏,修长的手指,放在白玉上,煞是好看。
“她那般精明的人,定是不想当的,不过,她一定会当上。”苟思辰笑的别有深意。
“因为你想让她当?”孟越之抬眸,看向面前笑得开心的苟思辰,面上仍是波澜不惊地问道
苟思辰摇了摇头,是蔡苞自己撞上来的,他起身道:“走吧,我们去看看她。”
“你知道她在哪?”
苟思辰唇角上扬的弧度,异常自信笃定,薄唇微启,吐出三个字:“白云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