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止很快被马车带到了城中最好的医馆里, 大夫替他把了脉, 然后摇了摇头:“这位郎君并无大碍, 只是气血有些不足, 这些时日多进补一些羊肉萝卜之类的, 我开张方子,请郎君按日服用。”
气血不足, 前几日江止吃的量可比以前还多, 要说气血不足, 那也是因为他病了没胃口饿的。
老大夫给出的诊断证明陆玉并没有看错江止的脉象, 既然不是普通的生病,那十有八/九江止是中了道家玄术。
陆玉戳醒昏昏沉沉的江止:“师父可知道厌胜咒术。”
江止勉强打起精神回复她:“记得一些。”
他在开始阶段教给陆玉的,都是些光明磊落变强的手段。
除了之前改人风水的阵法,其余皆是十分正常的手段。
这种邪术他压箱底放在了最后, 主要是怕徒弟学坏。
他这个时候昏沉得越发厉害了,给了陆玉这么一句话,便又再次睡了过去。
陆玉驱使马车回了宅子,翻出来江止那些破烂, 然后找到了一本《太上内观经》
顾名思义,这是用来探查自己身体内部情况的法术,不过江家人做了改进, 不仅可以内观,还能外观他人。
陆玉将灵力集中到眼部,再看江止,便发现他的身体好似一个被针扎的气球。
一缕缕乳白色的气源源不断从他的身体里流逝出去, 一直飘到了外头。
这白色的就是人的生气,也难怪江止会迅速变得如此虚弱。
书里的内容有限,江家那些秘术都藏在了江止的脑子里,要在外找一个大师来,怕是没请动,这个家伙便死了。
她考虑了几秒钟,割破了自己的手指,然后撬开江止的嘴送进去。
血液有些淡淡的铁锈味,但因为里面的灵气,对江止而言却像是什么珍馐美味,他无意识舔了舔,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用藏起来的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咬了咬,还努力地用吮吸了两口。
手指上传来一种奇怪的酥麻感,毕竟她并不是很喜欢和人接触,但是在这种紧要关头,她还是稍微忍耐了一会。
结果江止这个家伙就没完没了了,感受着身体里的灵气随着血液一起被吸走,她抽出自己的手指,然后面无表情地给了江止一巴掌。
江止被打得一脸懵逼,睁开眼睛的时候脸颊还火辣辣的疼。
陆玉神色淡漠,仿佛那一巴掌和她无关:“清醒一点了?方才我看过了,你被人下了咒,身体的灵气在被人抽走。”
江止身上那块玉佩上的阵法是用来改变他的体质的,对庇护他用处不大。
闻言江止猛地坐起来: “可是我现在感觉还好。”
“那是因为你方才喝了我的血。”
陆玉血液里的灵气十分霸道,但是在江止体内也撑不了多久。
“师父还是快些想出解决的法子,否则徒儿有再多血也不够你用的。”
江止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看到指尖那点殷红,他感觉心脏漏跳了一拍。
不过现在不是关注这个事情的时候,更重要的是他的小命,江家还没有起来,他可不能就这么死在徒弟的前面。
可是自己不知不觉中中了咒术,光看目前的迹象,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何种咒术,有时候懂得太多也不一定是件好事。
因为知道的相似咒术种类太多,在后续的症状出来之前,他分辨不出是哪一种。
可真要等到后续,他估计八成尸体都凉了。
招魂续命的法子倒是有,可材料没有准备,现在教陆玉肯定也来不及了,江止面露愁苦:“不同的咒术有不同的解决方式,为师愚钝,不能肯定幕后之人用的是哪一种。”
陆玉道:“我倒是知道一种最快的方式。”
“是什么?”
“找出幕后的施术者,他若是死了,咒术自然解了。”
只要不是以自己的性命为咒,基本上其他的术法都可以这么解决。
但通常情况下,道士以灵魂为咒,那也是绝了自己投胎转世的机会。
除非是恨之入骨,一般人不会以这样阴损的方式这么做。
“是我想岔了,那咱们快些找幕后之人。”
江止咳嗽了几句,然后哇地吐出一口血来:“为师的身体怕是撑不过。”
找人的确是个好法子,可他怕等两者面对面,陆玉斗法斗不过人家。
“若是我今日命绝此处,阿玉你且莫轻举妄动,别为了给为师报仇把自己也搭进去。”
陆玉看了病怏怏的江止一眼:“不要说这种胡话。”
还没死呢,这就丧气地交代起遗言来,也不知道平日里积极向上的劲头去了哪。
“绿芜,把他们几个带进来。”
江止是从外人,不,外鬼入府之后开始不适的。
很显然,就是这外头三个鬼里出了内奸,把江止掉落的头发偷偷带了出去。
三个鬼都没有被动手脚,应当是先前就被人收买控制。
“仙长,小的几个是游魂野鬼,怎么敢做出这种事情?”
几个鬼魂都是战战兢兢,坚决不肯承认自己的过错。
光是听他们互相指责,求饶,江止就能再昏过去两回。
陆玉并没有那种耐心听这几只鬼扯皮:“你们中的任何一个,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只需要知道谁进了这屋子,谁拿走了他的东西,又交给了什么人。我数十下,没有得到结果,那就三个一起死。”
他们已经是鬼魂了,死第二次,那就是灰飞烟灭,再也没有转世轮回。
她看了眼江止:“对了,我解咒的本事虽然不高,杀几个阳间的人还是简单的,绿芜,他们的人脉关系,你都知道的吧。”
绿芜点点头:“都是老邻居了,知道他们底细我才敢带进来伺候大人的。”
她俏丽的面容上也带了几分恼怒,虽然这位江仙长没有那么厉害,可他是大人的师父,长得又这么俊俏,这群人居然敢拿江止动手。
这要是害死了江止,那她不一样会受到迁怒。
“十……九……”
陆玉每数一下,眼前三只鬼的鬼魂身上就要缺一块,而且他们不能像平日那样随便地捡回来接上。
明明已经死亡了,作为鬼魂的他们却感受到了那种灵魂被业火灼烧的疼痛。
数到五的时候,没了两只胳膊的厨娘鬼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人饶命,是一个中年男人以小的儿子的性命相要挟,若是不听从他的话,小人儿子也会没了小命。”
比起那个中年男人,显然还是陆玉的凶残来得更直面一些,而且她竟然可以直接绞杀鬼魂,若是她的儿子因此受到这样的折磨,那她干嘛要多害一个人增加自己的业障。
她描绘了那男人的样貌,江止摇摇头:“我从未见过她说的这个人。”
胖厨娘涕泪涟涟:“小的当真不敢有半句谎言。”
陆玉道:“你的仇家多,没见过的也是正常。”
既然是江止的仇家,又刚接触了厨娘,显然施法之人就在附近,至少没有出城。
毕竟他想要江止死,肯定是得亲眼看到后者凄惨死去的下场的。
陆玉按着厨娘的话,又问了那些街道上的游魂野鬼,并没有花多少力气就找到了那背后的施术者的所在地。
她带着江止一起出来,可以看到他身上的灵气,正是源源不断地飘向了眼前这间屋子。
屋子外被人设了阵法,形成了一个天然的保护罩,一般的鬼魂妖邪都无法进入。
若是被阵法所困,那很有可能被绞杀其中。
江止杵着他的桃木剑,把几个角落里的石子踢掉,削弱了阵法的威力,然后看着门前的石狮发愁:“这个阵法的核心是这个。”
石狮个头太大,而且还是镇守的神兽,他都可以想象,一碰它,下一秒它就能“活过来”同他们厮杀。
陆玉看了这个阵法一眼,然后吩咐江止:“你让开,退到我身后去。”
大部分玄门中人都有自己常用的法器,譬如说,一些邪道的万鬼幡,一把漂亮的折扇,佛教的金刚杵,道教常用的符篆法印,还有令牌令旗,以便斩杀妖邪,驱鬼除魔。
江止先前说过,要给她找一个趁手的,最好是自己亲手做的法器。
比如说弄一截雷击木,把它削成一把漂亮的桃木剑。
陆玉当时拒绝了他,因为她已经有最趁手的法器了。
只是刚开始陆乞儿的身体太虚弱了,这段时间陆玉经过食补和天地灵气的淬炼,总算可以承受一些较为强大的力量。
江止退到了陆玉身后,然后看着自己的徒儿凭空摸出了一把长刀。
刀刃高高举起,那尊神态威严的石狮,连着那间在阵法中看起来好似巍峨宫殿的屋子一起变成了碎片。
里面的道士经受住了这突然起来的一击,看到了江止后,那中年道士立马对他怒目而视。
他当初其实也想过对陆玉动手,但一方面那些鬼魂对着陆玉的时候就惧怕万分,根本不敢拿她的任何东西,另外一方面,他不知道陆玉的底细,只知道对方似乎十分强大。
江止同他有仇,但陆玉和他没仇。在这玄门的江湖中,多结仇并没有什么好处。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两个人竟然能够这么快就找上门来。
江止被莫名瞪了一眼,气性更大了:“你到底是什么人,和我有什么仇什么怨?!”
那中年道士愤然道:“你害得我弟弟魂飞魄散,还将他们挫骨扬灰!”
江止一路走来,其实也碰到过一些想害他的人,但是可能对方太弱了,都没有成功,但那些失败者,他也没有各个让他们挫骨扬灰。
他唯一烧掉的,就是当初江家的那些敌人的尸体。
江止的瞳孔紧缩,周身似乎都带了几分若有若无的黑气。
陆玉察觉到什么,下意识看向他,却只见便宜师父眼眶发红,一副怒极的面孔,其余并没有什么异常。
“你的弟弟联合其他人灭我江家满门,他这种人死有余辜,便是魂飞魄散也是咎由自取。”
魂飞魄散还便宜了这种人,应该让他们打入十八层地狱,永生永世遭受酷刑。
江止并没有向这道士解释什么在他醒来后对方的魂魄就没了的话,因为没有那个必要。
陆玉对这些狗血过往没有任何兴趣,她现在只在意一个问题:“是你下的咒,攫取江止的生气?”
中年道士面露几分得意:“是我不错,我观小友也是有慧根之人,何必找这么个废物当徒弟。不如放弃他另寻出路,反正这人活不了几……”
他的日字没有说出口,他和自己身边的道士脑袋便齐齐滚落下来。
陆玉的斩龙刀太快,他们都没有看清楚她怎么出的手。
多话的人通常死的快,所以在对峙的时候,陆玉能动手就绝对不多说一个字。
到底是颇有些手段的老道士,脑袋掉了,还想着重新飞回去,让身体和头颅重新联合在一起。
江止赶紧上前,拿出几张富有灵气的符篆贴在两个人的脑门上,这是陆玉先前绘制的,普通人也可以使用,管用极了。
江止从废墟里翻出一个娃娃,上面绑着他的头发,还有他的名字。
显然对方是通过这个娃娃给他下的厌胜之术,而他那些生气,则是飘到了这个中年男人的身边青年道士身上。
不,对方应该是个老年道士,因为死亡之后,对方的生气溢出,面容立刻衰老起来,显然先前是通过这种龌龊手段保持的年轻貌美。
片刻之后,源源不断的生气重新回到了江止的身上,中年道士对他下的咒术,顺利地破除了。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掉脑袋的那个,我想的是西游记里孙悟空和那个狮驼国的几个妖怪斗法的画面
江止:并不会提前死掉的,请说我可爱大家放心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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