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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那束花还有另一种含义。”
    不二跳上车,将点心盒子放到后边,手里依然抱着那捧花。“今天可是贵族们的节日,你又是送花又是接下班的,会遭到嫉妒的。”
    “我可不在乎别人怎么想。”手冢在前面的路口调转了车头。“就因为是特殊的日子才要格外小心一点儿。”
    果然被由美姐说中了,不二心想,他就是在宣示主权。
    这该死的占有欲。
    “情侣的特别日子不应该是情人节,白色情人节,七夕什么的吗?再加上商家们搞得噱头,差不多有半年时间在过情人节,不过唯独今天好像不在其中吧。”
    “不在其中胜在其中。”手冢淡淡的说道。之后他又将在武田那听到的胡言乱语照本宣科的说了一遍。
    不二听得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手冢到底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都学了些什么玩意。他想起他们还在青学的时候,青涩的少年时代总是会对各种知识各种奇怪的事物充满求知欲。他们不愿意满足课本上的知识,对在学校里无法习得的东西全盘接受,取精去糟是之后的事情。
    他喜欢从书籍中去了解这个世界,去感受自己不曾知道的东西,去学习他认为应该学习的东西。所以大部分时间他总是坐在窗边的座位上,桌子上摊开一本书,用拳头抵着脸颊,慢悠悠的走进书中的世界。
    其实以前的他并不是这样的,只是和某一个人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一点, 在不知不觉间养成了和那个人一样的习惯。等他察觉的时候,已经没办法改掉了。
    虽然这不算什么坏习惯,但是手冢莫名其妙的脑回路如果再不给掰回正轨,日后恐怕他还会搞出其他的名堂。
    惊喜是一码事儿,占有欲又是另一码事儿。想到这里,不二觉着对于今天的惊喜还是需要礼尚往来才对。
    “国光,你这几天都在训练中心吗?”
    “是啊,在比赛之前我会以那边为主,那几个毕业生的论文比想象中的要好得多,不需要额外的费心思。”
    “那就好。”不二心满意足的笑着。开始在酝酿自己的计划。
    手冢以为不二是心疼自己辛苦,这一路上都乐颠颠的。他承认自己是一个恋爱新手,也对自己有时候过于死板的性格无可奈何,所以他尽量从各个方面去学习,学习如何做一个合格的恋人。今天的惊喜也算是学习中的一环。
    车子驶过喧闹的街区,又驶入安静的小巷。在他们快要到家的时候,天空突然变得阴郁起来。风变得越来越大,北边的寒流从东京的上空掠过,携走了些许温度。
    屋子里的温度溶解了冷风带来的凌乱。不二把花放在了显眼的架子上,将里面的卡片收了起来。
    吃过晚饭之后,两人都有各自的工作要忙,就一起从客厅挪到了书房。
    手冢的房子足够大,他把书房稍微做了点儿改动,便可以轻松的容纳两个人互不干扰的进行各自的工作。考虑到不二的工作需要用到电脑,数位板,外接键盘等等东西,虽然每一个设备占用的面积不大,但合起来就需要一块不小的地方。他在靠窗的位置放了一张大桌子,专门留给不二,将普通的窗帘换成了遮光帘,他自己不需要太大的办公空间,便挪到了靠门的位置。
    不二对着电脑看累了,便站起来渗了一个懒腰,他一回头,看到了手冢认真的侧脸。暖黄色的能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面部轮廓,镜片反射着细细的光芒,宛如星星落在了湖面上,即便是长时间伏案,他的坐姿依旧端正,和他的人一样一丝不苟。
    手冢这种全神贯注的状态不二看过许多遍了,但不论是不经意的还是刻意的,都能将他的思绪牢牢地抓住。从望向手冢的那一刻起,他的注意力就已经慢慢的靠拢了过去。
    手冢处理完工作才抬起头,这时他才注意到不二望向自己的目光。“你怎么了?周助。”
    不二看的出神,猛然回神的时候愣了一下。“啊?不,没什么。”
    手冢冲他微微一笑,站起身说道:“我去泡茶。”
    不二也跟了出去,将懒洋洋的二号从猫窝里面抱了出来,不二轻抚着它柔软的毛,一边跟它说着它听不懂的话。
    一开始二号还很享受人类铲屎官的按摩,但是没一会困意席卷而来的时候它就开始变得不耐烦起来。它从不二的手心里逃出去,一颠一颠的要往猫窝里跳,不二伸手去抓它,它便窜到另外的方向。
    不二把这场人猫追逐当成了消遣时间的游戏,他假装去追二号,但实际上只是往前迈了一步。二号上蹿下跳的躲来躲去,对距离没有什么概念,结果慌乱中没有踩住刹车,一头撞在了柜子的门板上。
    撞击的声音不大,猫叫的声音震天响。手冢听到声音,从厨房探出头,看到不二笑的前仰后合,二号撞的蒙头转向,左一步右一步歪歪扭扭的跑回了猫窝。
    “二号没事儿吧?”
    “没事。”不二揉了揉二号的前脑门,忍不住笑的更大声了。二号幽怨的看了他一眼,喵了一声,捂住脑袋准备睡觉。
    不二接过手冢递过来的茶杯,在靠近落地窗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这个家伙虎头虎脑的。既不像你,也不像我。”
    “它才来几天而已。”手冢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据说猫养的时间久了会变得很像主人。”
    不二喝了一口茶,将茶杯放的稍微圆了一些,他双手托着下巴撑在桌子上,神情悠然的注视着手冢,问道:“那你希望它会像我多一点还是像你多一点?”
    “嗯......”手冢一脸认真的思忖了片刻。“我想我应该还是希望会像你多一点吧。”
    “嗯?为什么呢?”
    “嗯......我想不出它板着脸的样子,而且......它叫周助二号。”
    “哈哈哈。”不二笑了起来。“我不知道该夸你有自知之明好还是该说你没有自信好。”
    不二笑够了才继续说道:“其实,像我一点再像你一点,然后有一点属于它自己的个性也蛮不错的。”
    不二的语气很平常,但是手冢却总感觉他的话里好像包含着对什么东西的不妥协,某种近似挣扎的抵抗。沉默间,手冢恍然大悟的睁大了眼睛,他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看出了不二的心思。
    “周助......”手冢轻声喊了一声不二。但没有得到回应。
    不二一只手撑着脸颊,看向窗外更远的地方,沉默也随着他的视线慢慢的拉长,忽然他转过头,轻声说道:“国光,下雪了。”
    手冢抬起头看向窗外,散落在黑夜里的光线照亮了簌簌飞花,风将它们吹成杂乱无章的线条,急速的在夜空中滑落。
    不二站起身,拉开落地窗走了出去,飞雪飘在脸上,又在瞬间融化。手冢走进储物间,打开酒柜,他没有喝酒的习惯,这里的酒基本都是不二弄回来了的。他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红酒,看了一下度数,又到厨房找到开瓶器,拎了两个酒杯,然后也走到了阳台。
    灯光把不二的背影在黑夜的背景中勾勒出轮廓,从旁边看去,像是一个忧郁又伤感的稻草人。
    “在想什么呢?”手冢把杯子放在露台的桌子上,然后将开瓶器插进了木塞里。随着“砰”的一声,不二才转过头。
    “嗯?真奇怪,国光你怎么突然有兴致喝酒了?”
    “看到你若有所思,我不知道自己猜想的是不是正确的。”手冢将酒倒进两只杯子里,拿起一杯递给不二。“有没有兴趣陪我喝一杯。”
    “好啊。”不二接过酒杯,转过身轻轻的靠在栏杆上,没有迎着风雪,问道:“你猜想了什么?”
    手冢抿了一口酒,他没有正面回答不二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如果那天在机场,我没有留下来,也没有向你表明心意,你会不会一辈子将你的心情藏在心里。”
    不二抬头望着黑白交织的夜空,仿佛能够穿透云层看到藏在背后的星星。他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说道:“我不是那种任何事情都能做到坦然面对的人,或许就是因为有些时候我太过在意别人的目光而无法往前迈一步吧,我知道这是我性格里的缺陷,你说的没错,如果一切照旧的话,或许我真的就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吧。”
    “我不觉着这是缺陷。”手冢说道:“以前我总是执着于真正的你在哪里,其实就是想要在球场上赢过全力以赴之后的不二周助。但是分别的那几年我发觉,我其实根本就没必要执着,不管不二周助打的是防守型的网球还是攻击型的网球,我的心意始终都没有变过,这么多年以来我执着的无非就是一个影子,其实那个真是的不二周助早就住在我心里了。我知道,你不是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而是在意别人对我的看法,你害怕会因此对我造成麻烦,碍于我的理想,我的前途和我周遭的一切,你宁可将你的心意藏在心底,然后去过本不属于你的人生。”
    不二的嘴角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开口,他沉默着看着杯中轻微摇晃的液体,注视着里面的倒影,他轻轻眨了眨眼,感觉倒影变得越来越模糊了,直到他什么也看不清了。
    “你好像真的猜对了。”不二打破了沉默。他承认,他刚才在二号的身上看到了某些世俗的缩影,而在无意间多愁善感起来。只是他没想到,手冢竟然会如此敏锐。
    “那些东西我都不在乎。”手冢郑重的看着不二。“我的基因又没有优秀到一定要传宗接代。那些世俗的概念本身就跟我没有多大的缘分。我不想让我的理想变成遗憾,然后永远停留在某个被定义的特别的日子里,用一生的时间去接受一个没办法接受的结果。”
    手冢将杯子放到一边,伸出胳膊轻轻地抱住了不二,将迎面吹来的风雪挡在了身后。“像如今一样我想要拥抱的只有你一个人。”
    不二本来有好多话想要说,可是手冢的字字句句都像是在对他内心的深度解析,他包容他的多愁善感,并对此给了独一无二的解释,他的嘴角颤动着,最终只吐出了两个字。“国光......”
    “其实那束花还有另一种含义。”手冢轻声说道。不二的耳朵贴在他的脸颊上,一字一句,哪怕是呼吸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或许对别人来说今天是一个人的日子,属于单身的人的特别节日。但是对于我来说,也是结束了过去人生的日子,我的人生唯一一个想要并肩而行的人就是你。只有你是独一无二的。”
    那些陈规凡俗就像是沉默的蜘蛛,在不二的心间悄无声息的结着网,占据着每一个旮旮旯旯。手冢就像是一个颇具耐心的清扫者,不厌其烦的撕下每一个陈年的蛛网。
    不二抿着嘴唇,使劲儿的扬着眼角,悄悄的抹掉眼角就要滑落的泪。
    他知道自己没必要如此多愁善感,可又忍不住去想。他明明知道手冢的决心,也了解自己唯他不可,可偏偏总还是会有所顾虑。
    忽而一阵风吹了过来,不二打了个寒颤。“杯子里的酒要洒了,难得你有兴致喝酒,可不能让它结冰了。”
    “温度还没有那么低,东京会在11月就下雪实属难得,今天的雪是留不住的。”手冢松开不二,重新拿起自己的酒杯。
    “不管怎么样,我真是没想到,你会把这种日子的定义翻一个面儿。”不二举起酒杯碰了一下手冢的杯子。“为我们的独一无二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