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在天堂注视着,阿星在繁华都市天空下的一处桥洞里,度过了离开家乡不依不靠的第一天。夜晚有点冷,寒气侵袭下,阿星裹着拾来的毛毯蜷缩为一团,他又困又饿,但终究是选择沉浸在梦乡里,梦里面有妈妈,有温暖的怀抱和衣物被褥……
拂晓到来,天光渐明,阿星悠悠醒来:“今天一定要找到点吃的,还好衣服不太脏,把脸洗的干净点,去哪家人满为患的饭馆里假装吃饭,混到一两个半碗的剩饭,就能填饱肚子了;喝的水如果捡不到,可以找个慈眉善目的店主借一矿泉瓶,瓶子装水不方便,看看小区废品堆里有没有人家不要的旧水壶,要是能保温的就更好了。”那对父子俩还蒙着被子睡觉,阿星就叠好毯子装进编织袋,编织袋暂时放在桥洞下,挎上自己的背包,离开了桥洞。阿星想,那对父子他们有被褥,应该是不会贪占他的旧毛毯。
阿星先去附近寻找了一处公厕,解决一下个人问题,顺便清洗了一下灰沉沉的头和脸庞,露天生存,灰尘还是很大的。实施今天填饱肚子的计划,必须基本保证干干净净,否则会引起饭馆老板和员工的关注,进而产生讨厌和反感——哪家好饭馆不把卫生放在第一、口感屈居第二的?好吃的饭馆人满为患,阿星就假装是去吃饭的,坐在吃饭一桌子人的空位上,等待排队轮到自己,等吃饭之人酒足饭饱,拍屁股走人之时,就手疾眼快抢过他人动筷不多剩下的。如果饭馆工作人员追问起,阿星就说和哪个人哪个人一起的,因为是一起的怕吃不完剩下,就只点了一份,他人吃了几口付过钱走了。
如此伎俩手段,当然能够一两次得逞,但时间长了,饭馆工作人员及老板有了印象,之前的说辞,就不见得行得通了。老板如果此时出面大义凛然说教一番,年纪轻轻怎么不去正干?如果你真的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我们这里可以管你两顿吃的,或者借钱也是可以的……如此这般说,阿星知道不能当真,真的张口借钱人家会拒绝,白白吃一顿饭是可以的,这种善心积善之家也是会送出的。当然,吃了一碗送来不要钱的饭后,就应该有自知之明,第二次别再来了,再来就未必会遇到好脸色。阿星觉得,混迹社会,起码的人心揣测是必须要学会的。
接下来的第二件事,是到附近的小区去转悠转悠,看到有人搬家就凑过去,等待主人家清退一些废旧物品,这是个看耐心和碰运气的事儿。功夫不负有心人,阿星终于等到了有人将多余碍事物件淘汰的机会,在垃圾桶旁的空地上,捡到了一个有背带的铁水壶。阿星猜想,这应该是老一辈的老人们攒下来的,那个年代这种军用水壶很是常见,阿星在毕业后参加国土资源调查下乡外调时,也曾配备了一个军用水壶,可惜扔在了老家的一处角落里,要不然也不用今天这般苦苦寻找捡拾别人不要的物件儿。
第三件关键的事,是熟悉周围的环境,关注着人们都在忙碌着什么,需要些什么。阿星一边慢慢的游走,一边左右观察探望着自己需要的信息。旁人的异样眼光,避而远之的举动,亦或是表示讨厌的满腹牢骚,阿星决定从现在起,全部的无所挑剔的笑纳。作为一个流浪者,就必须有如此的觉悟,打扰了别人的宁静,污染了别人的眼睛,阿星愿意去诚恳去说句道歉话,去做出一个抱歉的弯腰作揖,送出一个真诚的微笑。
附近哪些地方是住宅小区,哪些是商业办公区,哪些是步行小吃街,哪处有酒吧网吧发廊,哪处有ktv电影院医药超市医院学校……关注这些是附加的信息,其实阿星是想找找工作机会,有没有适合乡村野小子的工作,能让自己暂时摆脱饥饿困顿?以前上大学时,曾有一段时间沉迷网络,现在想想真是可笑,求爱不成就要颓废虚度吗?假如那时候充分的去参加一些社会实践锻炼,或许毕业之后就不会一无是处一事无成了!
阿星要做的第四件事,是寻找附近有没有公园公厕救助站爱心早餐点。听说现在有些废弃公园成为了流浪汉公园,流浪汉公园里相对于桥洞下面,应该是安全更多些,阿星决定随后搬家到公园里。公厕里可以解决个人问题,可以免费洗澡洗漱,作为流浪者也不能自甘堕落,阿星不能容忍自己臭到让人遇到就捏鼻和退避三舍。对于救助站和爱心早餐点,阿星认为,自己需要的时候,应该也会低下头去求助,毕竟凭借着高傲的头颅,是无法战胜敌人赢得活下去的战斗的!
一天的收获就是这样了,阿星胸前挂着个铁水壶,背后是他装衣服的背包,回到了昨晚的桥洞下,见到了昨天的那对父子,他的蛇皮袋和里面的毛毯,还在原处。天色已近黄昏,阿星决定主动和对方父子俩交好,毕竟人家没有贪占自己的物品,还无偿替自己看管了一天。阿星送过去半瓶矿泉水,递给了那位老者,老者看了一眼阿星,又看了一下矿泉水,顺手递给了他身旁的年轻人。
“大叔,你们是哪里人?是在这里打工吗?你们两人咋会住在这里?”阿星坐在老者身边的空地上,开口问道。
“我们两个是安徽人,这个是我的儿子,结婚成家的晚,孩子刚成年我就老了,不服老不行啊。老家在山里面,虽然饿不着,但不能住下去了,再住下去就会绝户灭户的呀,加之去年老伴也离去了,我们就背井离乡,出来打打工。”老汉从怀里摸出旱烟杆,点燃后吧嗒一口,缓缓说道。
“为何说,再住下去就会绝户灭户?”阿星抓住关键字眼,表示浓浓的好奇。同时心里想着:“难道他们哪里闹鬼?或者有什么大型动物毁坏家园?”
“奥,别误会我的意思,没有其他的原因,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出门打工,留守在农村都是老人家,感觉呆下去也是没有多大希望,再一个如今民风不古,人心浮动,都掉到钱眼里了,给娃子找个结婚对象,动不动张口要十几万大几十万的彩礼,还要求有镇上市里面的房子——这可比过去年代的那种卖儿卖女还要厉害呀!”老者说着说着,忍不住一声叹息。
老者接着说:“一辈子节衣缩食,勤勤恳恳,面朝黄土背朝天,累的腰酸背疼,等到如今日薄西山知天命了,却连孩子的婚事都搞不定,无能为力啊,我真是无能呐。”老汉陷入了深深地自责。年轻人赶紧拉住父亲的胳膊:“大,别自责,孩儿没有埋怨你,也不会去抱怨,你们把我带到世上就是恩情,儿孙自有儿孙福,自己的路自己走。等我找到了工作,你养我小我养你老。”
“大叔,听说流浪者公园里,居住环境比这里好些,你们怎么不去啊?你知道在哪里呀?”阿星插话道,同时是好心地打断两人有些伤感的话题。
“那个地儿,我听说过,在城北那一块,那边是老工业区。这边是城南开发区,新盖的房产项目多一些,我这老胳膊老腿还有一把力气,能搬搬砖扛扛木头啥的,我这孩子也没有上过啥学,也只能出点力。这桥洞离我们要找工作的地方近点,也能省点不必要的住宿开销。你也是来找工作的?孩子,你看起来不太适合搬砖啊!”老人家好心的建议道。
……
每个人有每个人不一样故事,他们的故事是一个心酸的故事,阿星的故事是哀伤的故事。生活在世上,命运之神操控着,众人演绎着生旦净末丑各自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