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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 朝霞晚云,剑山初嗅香
    梦想一直都在。
    如今。
    忽然而至。
    顾余生以神魂之躯,纵身上马。
    驾!
    吁哼哼!
    骏马嘶鸣,四蹄御风而起。
    仙葫州的山川皆在马蹄之下,那深邃可怖的裂隙无法吞没少年的热血!
    佩剑江湖斩妖除魔。
    跃过一座座山,那一尊古魔仿佛已近在咫尺。
    顾余生从马背上纵身跃起,凌空飞度,手中那一把黝黑的剑胚剑芒陡然盛极。
    “斩!”
    顾余生贯剑以恒心毅力自信。
    一往无前!
    那一道小小的剑芒,面对山岳般高大的古魔身影,简直不值一提。
    那一尊古魔甚至用蔑视的眼睛回眸看了一瞬就继续吸食着苍穹深处的能量。
    剑芒穿透进古魔庞大的身躯,随后如泥牛入海般消失不见。
    顾余生的身影在下坠。
    那一匹骏马嘶鸣而来,接住了他。
    呜!
    忽然间。
    那伟岸山岳般的古魔身影,从心脏的位置一点点皲裂,金色的裂缝如网状般密布全身。
    一声怒吼。
    厚云深处电闪雷鸣倾泻而下。
    轰隆隆!
    天地陡然一暗,黑色的芒光翻涌不定,诡异般的坠落深渊。
    一只黝黑庞大的手,不甘的从裂隙探出来,似乎想要将顾余生和那一匹马也带走。
    铮!
    那一把黝黑的地魂剑胚,在染了古魔之血后,通体幽亮,被顾余生收入匣内。
    骏马回程,高高扬起四蹄和尾巴,化作一道芒光没入石像。
    重新化作千年雕像骏马。
    青苔尘埃点点。
    霜雪积身。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幸不辱命。”
    顾余生在武庙门口抱拳而立。
    武庙内传来一道苍古的声音:“背剑人,你剑心通明,凝剑有灵,唯独修为境界稍差一些,想要凝聚出完整的第二把剑,非得百年之功不可。”
    “这芦山脚下,有一处剑冢,为剑王朝所建,王朝与剑冢湮没在岁月,此番天地异动,渗漏出一丝丝剑冢气息,你若寻得剑冢,聚万剑之灵重塑剑胚,则第二把剑可成。”
    “不过,此剑冢凶险万分,以你的实力进去,恐有去无回,你每日以神魂夜游至文武庙修行两个时辰,自有妙处,此间之事,皆为隐秘,不可为外人知之,否则后患无穷。”
    “是,晚辈记住了。”
    “今日你已斩魔耗尽魂力,速速回去,明晚再来。”
    武庙内,一道白芒光球无声无息打在顾余生的神魂体内,包裹着他的神魂,顾余生只觉神魂越发凝练,心神一动,感知到肉身的存在,飘忽回归。
    小院。
    躺在床上的顾余生忽然睁开眼,涣散的目光逐渐汇聚,顾余生动了动身子。
    正趴在一本书籍上阅读的宝瓶扒拉一下嘴角的哈喇子,眼睛明亮。
    “公子,你醒了!”
    宝瓶一脸欣喜。
    忙端来一碗水。
    顾余生端着水慢饮,一边审查自己肉身的情况,片刻后,顾余生放下碗,从床上下来,伸手摸了摸胸膛,白袍上的裂痕犹在,妖血染衣。
    可他的伤口,已然痊愈。
    “好这么快?”
    顾余生暗自惊讶,他虽然自感体魄强健,生命旺盛,可当日连番战斗,体内灵力近乎枯竭,最后一剑,更是耗尽他所有的力气。
    自身的伤势很重,不是短时间内能恢复的。
    “公子,你已沉睡九天了,要是再不醒来,宝瓶眼泪都快哭干了。”
    宝瓶掰着小手指,一脸委屈巴巴。
    九天吗?
    顾余生忽然想到什么。
    他快步向外,走向隔壁房间。
    “公子,莫姑娘也还没有醒来……”
    宝瓶在像个小跟班紧跟出门,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门轻微响动,一道倩影从房间里走出来。
    宝瓶打量着一身雪白衣服的莫姑娘,一时两眼发亮,花痴般道:“好漂亮呀。”
    “晚云。”
    顾余生闻见一阵奇异幽香,黎明之光微明,莫晚云那一张精美绝伦的脸,落在顾余生的眼底。
    “余生。”
    莫晚云浅浅凝笑,已飘到顾余生面前,她看着顾余生依旧穿着那一身染血的袍子,靠近顾余生一些。
    “你的伤没事吧。”
    “我没事,你呢。”
    顾余生一把握住莫晚云的手腕,从玉肌传来的温润,让顾余生暗自松一口气。
    “我帮你换衣服。”
    莫晚云目光柔情,脸颊微红。
    顾余生干咳一声。
    看向身后的宝瓶。
    宝瓶忙把一本大大的书遮住身子,两只手却从书的上方冒出来,一双眼睛暗自窥看。
    “我什么都看不见。”
    宝瓶两只小脚托着书奔跑进厢房,躲进书箱里不出来。
    噗哧!
    莫晚云被逗笑。
    这时,一缕朝阳落在斩龙山,将莫晚云雪白的倩影照得明亮。
    顾余生看着眼前明慧动人的少女,一时怔然。
    心中暗想,这一生耗尽所有运气,受尽所有的冷眼,与莫姑娘相逢相识,此生已无遗憾,世间一切,比之莫姑娘皆不如万一。
    他也顾不得换一身衣服,只拽着莫晚云的手腕,迈着欢快的步子往斩龙山奔行。
    边走边道:“晚云,冬雪陌陌,初逢朝霞灿灿,人间美景,你如朝霞,都是最美的。”
    莫晚云霓裳飘摇,青丝绣屐踏白雪,笑容与墙角梅花相映,山中皆是欢快笑声,又喜又嗔,暗自把手抽回藏在云袖,红彤彤的脸追随光的影子,紧跟在少年身后。
    “余生,你跑慢一些,我跟不上。”
    顾余生驻足,少年朝气迎向东方,只把身子一蹲,也不管莫晚云接受或拒绝,反手一搂,便已将莫晚云置在背上,向着斩龙山三座剑山最高处奔去,嘴里说着骗莫姑娘的大道理:“朝霞晚云,一东一西,如今一在我背上,一在我眼底,若是错过,必定抱憾终身。”
    少年大步流星。
    背后少女以双手轻抚少年肩头,追风赶月般爬上最高处,她先一步看见东边初升的骄阳,她低头凝目,骄阳同样落进少年明澈的目光里。
    “原来朝阳彩霞,是如此的漂亮。”
    莫晚云忍不住感慨。
    她悄悄从顾余生背上滑下来,又偷偷伸手熨了熨顾余生的衣服,莫名羞红至耳根,心中为他换一件衣服的念头越盛,她也不管体统,以手抚霓裳,坐在最高处的雪地,双手衬托着下巴,一双大大的眼睛凝望着云海翻涌尽头的太阳。
    那山那云。
    朝霞漫天。
    莫晚云心中畅怀,诸多心结一一而解,于少年身旁,她一世心安。
    顾余生驻足剑山,身影一动不动。
    朝霞胜白驹。
    骄阳融万物。
    可他的眼眸,无那山那景。
    他把骄阳挪到面前。
    他把云彩揉碎成霓裳。
    看了良久良久。
    当莫晚云的星眸收回而两两相望时。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流转。
    那灿烂光照的碧波柔情。
    如山峦无声。
    只有猝然心跳,越来越响。
    莫晚云终究是低下头来,那一抹深藏的温柔佯装的羞恼掩藏,她起身踮起脚尖,把手心攥起的霜雪洒落在顾余生的黑发上,白雪飘发。
    莫晚云捧腹咯咯咯的笑起来。
    顾余生并不抖落发上的雪,只是傻傻的乐着。
    那在近咫尺的白衣红唇,让顾余生忍不住将身子一点点前倾。
    莫晚云的双手藏在袖子,长长的睫毛跳动得厉害,眼睛一眨也不眨。
    忽然间。
    她的眼眸猛然跳动了一下。
    藏在袖子里的手慌忙一把抓住少年的腰。
    那印唇的初吻。
    如同河堤之畔的青柳被温柔的风拂过。
    霜寒已远。
    初春将近。
    好像只是一瞬。
    又好像过了很久很久。
    顾余生前倾的身子如苍松般直立。
    莫晚云则是后退一步,目光慌乱,眼底深藏的柔情,如同早春沁落的酥雨,一滴一滴落进池塘,溅起微微荡漾的波澜。
    她低头的温柔,如雨后的桃花,羞然不语。
    玉手揉碎云袖,只把时光抛在脑后。
    她抿唇翕颌的小嘴微微颤动。
    忽然转身。
    如一团云彩飘然远去。
    “小泥鳅。”
    “不理你了!”
    顾余生再次站在原地,他傻傻的站着,不知刚才之事从何而起,也不知现在该如何去做。
    怅怅然然。
    心中又好似格外的满足。
    无处安放的手摘下腰间的灵葫。
    对着朝阳和莫晚云离开的方向,吨吨吨狂饮一阵烈酒。
    一阵山风吹来。
    顾余生咧嘴一笑。
    他高高抛起手中酒葫芦,引剑出鞘。
    唰唰唰唰!
    剑飘逸如风。
    飒飒然激荡起千层雪。
    远处。
    苏守拙抱扇而来,遥遥拱手行礼。
    “顾兄,原来你已无恙,观你剑意,应有喜事,不请我畅饮一杯?”
    顾余生以剑引杯盏,把灵葫握在手,倾倒一杯美酒飞至苏守拙面前,问道:“人间喜乐事,悄然上心头,苏兄,芦城可在?”
    “自然在。”
    “走。”
    “下山饮酒。”
    顾余生收剑佩腰,那系在剑柄上的红缨穗随风飘摇。
    少年光影奔如劲风。
    苏守拙紧跟其后,满头大汗。
    “顾兄,我尊叫你一声十五先生,等等我,我快喘不过气了。”
    “哈哈哈!”
    顾余生开怀大笑,御剑而起,速度更胜。
    一道惊鸿横空。
    声音飘然而来:“苏兄,我在芦城摆酒,你且快些,若是慢了,莫凭栏把你那一杯喝了可别怪我!”
    苏守拙悬空擦汗,忙把扇子挂腰间,轻叹一声道:“日后修行,是得勤苦一些,不然,连一杯美酒也被他人畅饮,岂不可惜!”
    顾余生的豪情激发苏守拙心中斗志,他看山川白雪皑皑,如今被朝阳映照,终会融化,一时有所悟,人生困境,何尝不是如此。
    苏守拙身上浩然之气陡然明亮,化作一支墨笔,渐渐追赶上顾余生。
    “谁也别抢我的酒喝,莫凭栏也不行!”
    苏守拙爽朗一笑。
    顾余生感知到苏守拙身上的气息韬晦,修为大进,说道:“今日又添一快事。”
    他御空落在芦城。
    忽见一人影浪荡在街上,失失落落。
    顾余生往前搭肩。
    “莫兄,你怎么了?”
    莫凭栏转过身来,一脸哭相。
    “我的宝物,被人顺走了。”
    说着,就要往顾余生衣服上擦鼻涕。
    顾余生往后一退。
    “什么宝物?”
    莫凭栏扯着苏守拙宽大的袖摆,把脸一捂,哭腔道:
    “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