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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节
    偏偏就这一丝,却引得少年人性格里面的倔强认真,非得要抓住才是。
    小孔雀齐云吞打了个哈欠,飞到了窗户旁边,往外一看,旋即开心起来,一震翅膀,折返回来,道:“阿齐阿齐,那个总是臭着一张脸的家伙不在了欸,走走走,我们现在去走!悄悄溜了!”
    少年道人起身走到门前,往外看去的时候,果然没有看到那位清玉道人。
    小孔雀尤其地开心,打算要直接离开,少年道人看了看那打开的大门,似乎并无阻拦,随他任意来去,自此下山,自是无碍的,但是他转过身来,看着桌子上自己完善的那些法决神通,以及在解决这些问题的过程中所收获的东西,摇了摇头,温和道:“不。”
    “嗯?阿齐阿齐,你不下山了吗?”
    “下山啊。”
    “但是,要堂堂正正的下山才是。”
    少年道人按着那一张灭佛斩帝的古琴,道:“总要赢过他,再走!”
    小孔雀用力点头。
    似乎只要是齐无惑的目标,它都会无条件的信任,振动双翅,落在齐无惑的肩膀上,少年道人想了想,提起了琴,打算要先去寻找陶太公等诸地祇,还有山间的灵性精怪们谈论,对于自己还不能够开炉炼丹和讲解神通之事稍作解释。
    于是出门,想了想,将剑匣,北帝镜,画卷这些器物都一并放在那位地藏王菩萨塑炼化的玉佩之中,一路背着灭佛斩帝,手持那一根古朴的青铜棍子,徐步而行。
    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手中之物有多么的沉重。
    只是带着一种,许久不曾出门,终于可以见到其他人的一种欣喜和期待,沿途上山,遇到了那小鹿灵,后者一路奔走欢呼,引来诸多的山中之灵和诸地祇们,少年道人提起自己尚未准备好讲道说法,陶太公倒是讶异,笑言道:“这才过去七八天时间,无惑你也不必着急。”
    “再说了,咱们还有些其他的事情没有完成。”
    众多地祇和山间的妖怪们皆笑起来。
    那一只大黑熊见少年人过来,连滚带爬地过来,连连拱手作揖道:“道士啊道士,那信你可看了?可能证明老熊我没有恶意,可是那一头大老虎遣我来此,一来寻个地方修行,二来也让我给你送信,吃你些许的灵草灵根,虽是过分了些,却也不必将我化作这般个模样。”
    “我也算是修持了几百年时间,你将我变成个小熊崽子,这叫我可如何见我那些相好?苦也,苦也,却是没脸见熊了。”
    少年道人道:“你要怎得?”
    黑熊唱一个肥诺,道:“也不要多的,吃你多少的灵草灵根,俺老熊都在此给你种回来,却也有一点,只盼着你把俺变回去原本模样。”少年道人自是没有同意,只说让他把诸事情都完成了,将之前吃过的那些灵草都种回去,然后自然而然会给他解开。
    黑熊懊恼。
    众人闲谈片刻,自也有那山间的灵兽们送来了瓜果零嘴,并浅淡的猴儿酒,少年道人心中时间模糊带来的担忧和紧迫被不自觉的消解许多,那黑熊还不死心,打算要讨好那少年道人,以好让他能早早给自己解开这变化之术的封印。
    于是带着憨笑凑过去,道:“咳咳咳,道长累到了吧,我来帮你拿着这根棍子。”
    说着伸出双爪,去拿那一根看似平平无奇的青铜棍子。
    少年道人下意识微微松手,那棍子稍偏移了下。
    黑熊精脸上的神色骤然凝固。
    ?!!!!!
    刹那之间,他只感觉到一股无可比拟的恐怖分量落在自己的身上,无比沉重,霸道,在同时还将自身之妖炁尽数压制,双腿一软,几乎要被这一根青铜棍子给直接地压倒在地,压扁,压死了似的,少年道人想到了那位清玉道人要自己绝不可以放开这棍子。
    五指又握紧,将这根青铜棍子拿起背负在身后,道:“不用了。”
    黑熊精大口喘气。
    双眼都有些失神。
    刹那之间几乎要以为自个儿名字在阎王爷的生死簿上闪出来了。
    到了现在,浑身都在有些发软。
    难,难不成自己在被变小了之后,就连自己的实力都变弱了吗?
    不,不应该啊,明明之前还很正常的……
    目前修为再度突破,有了一米二高度的黑熊精坐在那里,像是个馅儿放多了的黑芝麻团子,开始思考熊生,而诸地祇和少年道人闲聊许久,其中一员好奇指着少年背后之琴,笑言道:“先前陶太公说,道长之琴音,可以安心宁神,能渡亡者超声,能令心魔寂灭。”
    “在下实在是好奇,今日难得见到道长负琴而出,不知有没有这样的机缘,听一听道长的雅乐。”
    齐无惑自没有什么不可的,于是解下了这灭佛斩帝之琴,放在青石之上,手指抚琴的时候,已经很少再受到这一张琴本身的影响——因为他很清楚,那位清玉道人也同样,没有靠着自身的位格和技艺去压制这琴的杀性,而是靠着自己的琴艺。
    那样的存在,说是不曾压制,就是不曾压制。
    若是说谎的话,反倒是一种对他们自己的折辱。
    少年道人而今已可以运转法力于琴弦之上,以我之心念抚琴,而不会受到此琴的杀戮反噬,毕竟是一件器物,以道者之心,怎可以被器物所驭?琴音悠扬,仿佛足以荡尽胸中尘埃,于是山神地祇们安静倾听,路过野兽也停止奔跑,只是站在那里。
    琴音空旷,回荡于这山川之间,忽有长笛声音,清越而优雅,如同飞鸟之穿林,飞入了这琴音之中,少年道人讶异,却因为太元圣母的教导,感知到了这乐曲之中蕴含的神韵,于是手指微动,琴音一变,和那笛声呼应,如同飞鸟相互鸣叫。
    琴音之雅,不压制长笛的清越。
    而长笛的清越幽深,却又更加承托出了琴音的雅致。
    一曲奏罢,诸多山神地祇都沉浸于这乐曲之中,不能够自拔,少年道人起身,将琴收在背上,一只手握着青铜棍,一只手朝着外面微伸,神色温和,嗓音清朗,却不显得过于的激昂,温和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不知道是哪位道友,有此雅兴,来我鹤连山中。”
    “不如出来一叙?”
    陶太公等地祇微微一惊,却见林间一人走出,为一名女子,却比起寻常男儿还稍高,体态匀称,着蓝衣白裳,木簪束发,眉宇飞扬,五官清冷,袖袍垂落,五指纤长,握着一柄碧玉滴露般色泽竹笛,眸子清淡,微笑温和,道:
    “本是来访一人,却听闻小友琴音,不免见猎心喜,于是奏乐相合。”
    “冒昧之处,尚请担待。”
    她有些惊讶,本来是问过了那老黄牛,那少年的所在,名字和气息。
    所以才来了这人间寻找。
    只是自鹤连山而下的时候,却听到了琴音之悠扬,堂皇正大,如同蕴有道韵,故而相合一曲,以启迪苍生,只是却万万没有想到在这里竟然能够有人懂得这些乐理,还能够以乐理相邀。
    故而来此一见。
    又见到那少年道人一身根基浑厚扎实,眉宇平和,周围环绕地祇,又有诸气机轻灵之兽环绕于身边,便知道乃是玄门正宗,眼底便有三分赞赏。
    万万不曾想到,这尘世之间,竟也有如此的良才美玉。
    少年道人起身回礼,自身的根基和诸多气息都因为灭佛斩帝之霸道和那根青铜棍而有收敛压制,客客气气道:“前辈能孕道韵于乐曲之中,比起晚辈强大许多,这是晚辈的机缘才是。”
    变化之后的织女又见那少年人形貌恭谨,进退有度而不卑不亢。
    与其闲谈了两句,又觉得无论其言行举止,神态气质,都合乎礼仪规范,难以让人生出恶感,于是也放下架子,放下去寻找那女儿朋友考校之心,陶太公连忙起身让出位置,他虽然看不出这位仙人的真身,却是眼力十足,笑着道:“我们正在闲谈修行的地方。”
    “这位仙人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如也落座相谈?”
    织女略微沉吟,而后从容落座。
    她虽然是上一个时代的入劫之人,也有大气运之辈,面对这些地祇和寻常的灵兽,也是不敝帚自珍,堂堂正正地讲述着些许大道之音,已经是考虑到先天一炁能接受的极限,可旋即却发现那少年人竟也可以和自己的节奏跟得上。
    想了想,有了些考校之心。
    就又增加了些许谈论的深度,陶太公都已茫然,少年人竟然还可跟上。
    且不是那种被长辈灌输了的死板教条知识,而是也有自己的思考和领悟,且极有悟性,竟可举一隅而以三隅反,颇有见地,于是织女忍不住眼底泛起赞赏之色,抚掌而笑,慨然叹息道:“真是好天资,好领悟啊。”
    少年道人道:“贫道的根基还差得远。”
    织女不禁讶异,本来是觉得这少年人在自傲而自谦。
    可是仔细去看,却发现他双目诚恳,所言所说都是发自内心。
    竟然是真的觉得自己的基础和根基似乎还远远不够,织女忍不住心中微有些许赞叹,道:“何必如此谦虚?你在我所知道的修者里面,如此悟性,已能列在最前的一成了,足可以自傲!”
    这次来,主要是为了约定讲法的时间,事情已经完成,又和诸多地祇闲谈片刻,少年人起身告辞,而后又看向那清俊冷淡的女子,客气询问道:
    “前辈是要去何处?”
    织女道:“正是鹤连山下的镇子。”
    “吾要寻一人。”
    少年道人没有想到对方也要去镇子里面,背着古琴,客气道:
    “我正在这镇子里面居住,前辈不知道要找谁?”
    “我可以代为引路。”
    是可能欺骗云琴的人。
    是还不知道其品性的人。
    一个让云琴送出北帝镜的人。
    织女星君心中微沉,可对于眼前这少年道人,却是颇多赞赏,既懂得礼节,又有一身好的修为根基,进退有度,为人温和,谦虚且温雅,于是语气自然温和道:“无妨,我知道他的名字,也知道他的住处。”
    “到了镇子里面,我自是知道去何处寻他,倒是还没有问过,你唤作什么?”
    “我吗?”
    少年道人背着琴,单手将青铜长棍插入地面,而后施以道礼,如是道:
    “贫道,齐无惑。”
    第47章 且道,齐无惑如何?
    少年道人通报了姓名,织女所化的女道士眸子微顿,似乎饶有讶异,而后看着眼前少年道人,前者好奇,甚至于往后面瞅了瞅,却是发现后面同样是空无一人的,旋即似乎微有明悟,道:“看起来,前辈是来寻我的?”
    织女平淡颔首,道:“确实如此。”
    得知这少年人的真实名姓名,以及明悟此人就是自己要寻之人的时候,织女倒是稍有了些微讶异,旋即,这细微的事情便散去了,没有在她的心底泛起细微的涟漪,仍旧是剑心通明如旧,淡淡道:“那小友可要猜猜看,我来寻你是为何事?”
    少年道人摇了摇头,道:“请前辈明言。”
    织女平淡抬眸,少年道人忽而发现自己腰间玉佩泛起了蒙蒙流光,而后北帝镜在没有齐无惑驱使的时候,猛地飞跃出来,如同倦鸟还林一般飞入了织女的掌心之中,在上面欢呼雀跃,微微鸣啸。
    自始至终。
    在北帝亲自将此物赐予织女的时候。
    这镜子就只有一个主人。
    齐无惑,只是因为其中州之劫得北帝镜的赞许。
    但是一个是有些赞许其行为,在一定程度上给予帮助的;另一个却是前代主人的直系血脉兼自己的真正主人,纵然是织女和北帝镜这件法宝并不契合,可在这个时候,北帝镜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甚至于哪怕北帝亲自来此,也不能将北帝镜从织女的手中夺走。
    “你可知道,此物的来历吗?”
    织女看着焕然变化一新的北帝镜,右手扣住此镜,淡淡询问。
    齐无惑有讶异之色,而后道:“这是我一位好友所赠,只是知道这是一桩异宝,打算之后有机会见面的时候,将这宝镜还回去。”言行如一,织女看得出来,而齐无惑感觉到了这北帝镜的变化,微有明悟,道:“云琴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