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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真假女王
    相思欲狂。
    有抹身影在鹰漠边境不断徘徊,日以继夜,永不停息。
    “主子别再找了。”项予亦不亦趋地跟着。
    那抹幽魂似的身影摇摇欲坠,脚步却不停歇。
    “主子已经找了快两个月不要再找了。”项予终干忍不住拉住他,用力地灵着,却见他眼神空洞得可怕,眼里映着枯稿的世界。“找不到了再也找不到了,别再找了”
    打从龚爷被流沙香噬后,主子犹如行尸走肉,日夜在这荒地徘徊,像缕幽魂,不知该去往何处。
    早知如此,自己当初就不该劈昏他,而是让他彻底的痛、彻底的发泄,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明明还活着却像死了一样!
    褚非缓缓垂敛长睡,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再一把将他推开,一步步地往前走。
    “主子。”望着他的背影,项予泪已盈眶。
    他和主子是一起长大的,从未见过主子如此失魂、这般狼狈狙遭遇长发纠结不说,衣袍还泛黄发皱,就连胡须都爬满下巴,淹没了那张俊美的脸庞。
    “至少、至少喝点水吧。”他抓着皮壶跟在身后。“主子喝点水吧。”
    褚非置若同闻,一直往前走,口中喃喃自语着“稚稚”
    到底在哪里?为什么找不到他?
    项予停下脚步,根本就没办法阻止。
    到底该怎么办?他浓眉深锁,就连前几天荣亲王派人要主子回朝,他都不理,甚至昨天皇上也差人降旨要他回朝,他还是不理再这样下去,岂不是要成了抗旨不归?
    到时别说是官衔,连命都会不保呀。
    正担忧着,听到后头有人呼唤,一回头便见是一名士兵领着景初瑾走来。
    “景大人。”他赶忙迎上前去。
    从他们待在石漠镇到现在,这已是景大人第三次到来。
    “你家主子还是老样子?”景初瑾朝他身后望去。
    “是啊,再这样下去,我家主子怕是要废了。”项予忧心仲仲。
    他想了下“我跟他说说吧。”
    “那就麻烦景大人了。”他愿意这么做自然是好,因为自己已经无法可施。
    景初瑾徐步走去,直到与褚非并肩而行,映了他一眼,才道:“褚非,听说弋风皇帝要求龚阀女王进宫,有意问罪龚风华杀害仙宁公主一事。”
    闻言,他眼眸颤了下。
    “你可知道当初为何娄月会提出和亲的要求?”瞧他有了些许反应,景初瑾接着说:“那是因为那时云暮城里流传着一首顺口溜,虽然不知是谁刻意放出,但那势必会引起弋风皇帝的猜忌,于是我朝大皇子才会派人请女帝提出和亲的要求,希望龚阀可以趁此机会脱离弋风。”
    褚非顿时停下脚步,僵硬地转过头“你这说法好像真正要置稚于死地的人是我朝皇上?”他的嗓音暗哑得像是沙石磨过一般。
    “你敢说弋风皇帝毫不忌惮龚阀的存在?一个拥有数十万龚家军,甚至拥有战马、兵船的龚阀?”
    他垂下眼,不愿针对这事多做辩论,他只知皇子间的斗事,确实会将龚阀卷入其中,但是皇上
    “和亲一事,在我朝大皇子的命令之下,大伙皆严阵以待,只是没料到那些人会杀了仙宁公主嫁祸龚风华,而女帝之所以封城,本是打算1寻你等禁在城里,如此就可以避开灾祸,谁知”
    “既是如此,你为何不一开始就把话说清楚?”
    “我说了要你们暂时待在城里。”
    褚非咬着牙,黑眸殷红道:“那种状况下,谁能够平心静气地待在城里?更何况,稚心系看龚子凛的安危,怎么可能一直待在城里?”
    “龚子凛有我们大皇子护着,不会出什么岔子。”
    “要真如此,为何稚发生事至今都快要两个月,不见半个龚家人到来?”以龚家军行动的速度,不可能到现在连个人影都看不见,至少龚子凛发现稚没前往约定之地,也必会转向赶来。
    但,什么都没有。
    “你说对了”景初瑾叹了口气“我们大皇子和龚子凛确实在前往丰若城后,便下落不明。”
    褚非闻言,不禁损起眉。
    “那么,你是否相信弋风皇朝从一开始就打算创除龚阀的所有人?如今就连女王都1寻被迫进宫,龚家人岂有余力到石漠镇?”
    “你对我说这些做什么?”他哼了声。
    当初沉船事件发生时,龚家人也是较看重龚子凛,如今亦是,不见一个龚家人到来,他又何必管龚阀的存亡?
    “难道你不想知道是谁在主导这一切?难道你不想替龚风华报仇?你日日夜夜在此徘徊,到底找到什么?怕是龚风华在九泉之下也难安。”
    “你门他一把揪住他的衣襟。
    “你好自为之,用你的眼去看别人眼里的世界。”景初瑾说着,格开他的手,潇洒离去。
    褚非怔楞地站在原地,看别人的世界没有稚的世界,还有什么好看的?
    看着茉漠,他想起初见时,稚那老成又无畏的模样,想起稚明明身子不适却在应试场上强撑又想起稚亲手将陶笛送他。
    取出随身陶笛,他吹奏着稚最爱的“秦风。无衣”
    稚不知道,他吹奏这首曲子,是要告诉他,只要是他的敌人,就是他的敌人,不管敌人是谁,他必与他同仇敌忾。
    每次稚听时,总是闭着眼,唇角微勾。
    他喜欢稚勾笑的模样,永远记得稚在战场上无数次的陪伴,在父亲逝去时,是稚并肩同行陪伴在侧他多么喜欢有他的陪伴,多想要一生一世追随,可稚最终却为了龚阀而离弃了他。
    褚非忽地顿住。
    在稚的眼里,龚阀胜过一切,如今龚阀有难,他真能置身事外?
    要是龚阀真因此被灭,就怕稚在九泉之下也不能安息,而他就算活不了,也该替稚守着龚阀度过这次的难关吧。
    “稚你希望我这么做,对不对?”他低声问着。
    苍育之下,无垠岩漠,荒凉凄绝,只有风呼啸而过。
    “主子”项予站在身后低唤。
    “项予,我们回去吧。”他面无表情地说,将眼前的景致刻入眼里。
    稚,等我我不会让你在这里孤单太久。
    二十夭后,褚非领着一营兵马回到云暮城。
    奇怪的是,百姓竟群聚在皇宫庆南门外,直到守城卫兵瞧见了他,才赶紧驱离了百姓,让出一条路。
    “发生什么事了?”褚非低声问。
    “回都督的话,约莫半个时辰前,龚阀女王才刚进宫,所以
    他不禁微皱起眉“这事不是说了已久,怎会直到今儿个才进宫?”他以为龚阀女王早就进宫了。
    “因为龚阀女王以身体微恙推托许久,直到皇上今儿个再下圣旨,才将人给逼进宫里。”
    褚非闻言,不管自己风尘仆仆赶回,早已疲惫不堪,仍直往弋殿而去。
    到达殿外,他请守殿太监通报一声,没一会,殿内传来宣他进殿的声音,他随即快步入内。
    “褚爱卿,你总算是回来了。”弋风皇帝居高临下道。
    “微臣迟归,还请皇上恕罪。”褚非掀袍,单膝跪下。
    “罢了,瞧你气色不佳,定是连夜赶路,就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议。”
    “皇上,微臣斗胆请问,为何要龚阀女王进宫?”
    “褚非。”站在前方的弋照霆低声喝斥。
    “在肤的皇朝里,只有一个帝王,何来女王之说?”
    褚非惊诧自己竟犯了皇上的忌讳,女王一说已是百年前的事,只是民间总是这般称呼,他才一时间疏忽。
    “皇上,臣斗胆请间,为何要龚阀千金进宫?”他换了称谓。
    “因为龚风华杀了仙宁公主,难道身为龚家主公的龚家千金,不该给肤一个公道?况且肤也等她够久了,结结实实等了一个月,也算是给足龚家面子。”弋风皇帝哼了声。
    “可仙宁公主根本就不是龚风华所杀,因为事发当晚,他和臣在一起。”褚非沉声道。
    “你和龚风华向来交好,朕又怎么知道你是否是为了替他脱罪才这么说?”
    褚非难以置信地抬眼“皇上,这事就连远在娄月的大皇子都能作证”
    为什么皇上不相信他?是不相信他,还是打一开始就如稚所言这一切都是个圈套?
    从小对他疼爱有加的皇上,竟也将他视为棋子?
    而他间接成了害死稚的凶手?!
    “朕只知道,娄月传回消息,说是龚风华杀了朕的仙宁,而顾起为了追拿他而丧命。”
    “皇上!您竟宁可听回传的消息,也不相信臣所言?”褚非大失所望。“臣亲眼所见,难道骗得了人?臣的父亲从小教导臣是非曲直、正义公平,臣自认心无偏袒,所言皆问心无愧,可为何皇上不信,硬是要囚禁龚阀千金?难道这是皇上一开始就”
    弋照霆闻言,赶忙出声“褚非,你太放肆了,还不赶紧求皇上恕罪!”
    褚非一口气。喷在喉口,必须握着拳头才能压下重声咆哗的冲动。
    就在这当头,外头快步走来一人。“皇上。”
    “甄御医,如何?”弋风皇帝急问。
    “回皇上的话,进宫之人是龚家千金无误,她身上有着当年微臣亲眼见过的胎记,而且双眼确实是紧闭不能视物。
    “下去吧。”
    甄御医随即必恭必敬地退下。
    褚非不敢相信皇上竟还找人确认进宫之人是否为龚阀女王,如此猜疑
    “皇上,就算要论罪,龚风华也已死在鹰漠边境,如此一命赔一命,还不够吗?”
    “龚风华犯的错,只要他一个人的命未免便宜了他,龚家千金自然得出面收抬残局。”他回得理所当然。
    “皇上是想要得到龚阀吧。”他突道。
    弋照霆立刻单膝跪下“皇上,褚非连日奔波,疲累至极口不择言,还请皇上如心间非。”
    “褚非,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肤不降罪于你,但你要再口出狂言,休怪肤不念及情分”弋风皇帝冷眼警告,话落随即起身。“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恭送着。
    但他单膝跪地,晴晴咬牙。
    “褚非。”弋照霆轻拍着他的肩。
    他甩开他,怒目瞪看他。“为什么皇上要这么做?”
    “褚非,你太冲动了,皇上要龚阀千金入宫,不过是要她给个公道,并不代表会对她做什么,你反应过度了。”
    “我反应过度吗?”他不禁冷笑。“皇上竟怀疑进宫的龚阀千金可能是个顶替的如此再三确认,甚至当年出生时便要御医记下她身上的胎记伤痕
    这不是防备,是什么?
    打从一开始,皇上就极度防备看龚阀,眼见龚阀已茁壮到难以创除的地步,才策动了这起计划。
    从小案亲就教导他,身为将领,使命为保护皇上和百姓,然而他忠心服侍的皇上,竟是个只为取得龚阀,便不惜牺牲他人性命的小人!
    这才是真实,稚口中所说的不同的世界!
    “褚非,那是因为当年龚阀千金一出世就身带残疾,才会带进宫医治,结果她的双眼还是无法医治,就这样而已,你何必这般大惊小敝?”
    褚非冷冷看着他,突然觉得眼前的他,好陌生。
    “王爷,你向来和龚阀交好,为何你能够如此从容冷静?”他冷声问着。“难道你不怕失去龚子凛这个好发,你不怕他误会你?”
    “褚非,子凛下落不明。”弋照霆突道。
    他神色不变地看着他“是吗?这事我倒不清楚。”
    “你因为龚风华被流沙香噬就失神颓废,怎会知道子凛下落不明?在这时候,我当然会力保龚阀全身而退,不能让子凛无家可归。”
    褚非听着,忽地勾唇低笑。
    “你在笑什么?”弋照霆细细打量他的眉眼,总觉得他有些不太一样。
    “没。”他轻摇着头“我累了,我要回府了。”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不过离开几个月,一切都变了?是一切早就变了,而他从未怀疑,还是他一直活在他人的谎言里?
    守在石漠镇的一营兵马,全是他的心腹,饶是皇上令牌也动不了,那么又是谁告诉照霆,稚是被流沙吞噬?又是谁通报他,龚子凛下落不明?
    龚子凛下落不明的时间,是在稚被追杀之后,这是否意谓着,照霆一直派人跟着,甚至不惜迁到娄月如此大费周童,如果是要保护,早该出手
    但他没有,这意谓什么?
    谎言,原来他一直活在谎言里。可悲的是,他却在稚死后才发现!
    褚非在宫中,漫无目的地游走。
    本来是想回将军府的,但一踏出弋阙殿,往左拐个弯,便瞧见质子府,不禁触景伤情。
    宫中,有许多他和稚的回忆。
    不管是对骂怒斥,还是勾肩大笑如今想来,当初的他,真是太幼稚了,他太晚意识到自己的民情,才让他们爱得如此短暂。
    不,不对,都怪他不好,是他没有将稚保护好。
    “主子,不是要回府了吗?”项予在身后小声道。
    褚非没有回应,又拐个弯,往武校场走,却瞥见有抹人影出现在弋阳宫后。
    弋阳宫朝南三座大殿,分别做为早朝、批折、庆贺之用,而左右两侧有东日西月两座殿做为暂憩之所和书房,后头两殿则为寝殿。
    而此刻一
    “唉,主子,那姑娘看起来很像华爷身边的丫鬟!”
    褚非眯起眼,不由自主朝前走去。
    他所在位置是弋阳宫东边的武校场,距离东日殿隔着一方清池,他几乎是足不点地跃至清池上的曲廊,隔着垂柳,瞧见有一人走到那姑娘身边。
    “应思行?”他哑声喃着。
    这么说来,龚阀女王不就是在那里?
    为什么应思行会将她送进宫?他是龚阀三爷,难道不该力保女王的安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忖着,瞥见应思行迈步似乎要走,他静观着,直到对方朝东边小径行去,仿佛要从庆东门离开,他沿着曲廊到底,跃过清池将对方拦下。
    “褚都督,你回来了?”应思行抬眼,不惊不疑地打招呼。“应思行,你到底在做什么?”褚非哒起黑眸“难不成你背叛了龚阀?”
    闻言,他有些啼笑皆非。“在下不懂褚都督的意思。”
    “少跟我打马虎眼,你身为龚阀三爷,没有力护龚阀女王离开,反倒是将她送进宫,你到底是何居心?”
    “褚都督,皇上下旨,谁敢抗令?”他不禁撇唇冷笑。“龚阀上下数十万人,要是抗旨,你可知道后果?”
    褚非不语,锐眸如刃,像是要将他看穿。
    “我应家是龚家军老臣,岂会弃女王于不顾?龚家军是为女王而活,不管如何都誓死保护她到底,可是女王不愿兵戒相见,只好进宫,你要问我这个为何不先去问问弋风皇帝想做什么?。”应思行口气讥讽,满口鄙夷。
    “好,这事我可以不管,但我问你稚在石漠镇出事,为何龚阀没有半个人到场?”
    “你又知道没有人到场?”
    “我就守在石漠镇,是否有人到场,我会不知道?你们分明是知道龚子凛下落不明,人手全派去搜寻他了,是不是?”
    应思行弯唇“风华说过,一切以子凛为重。”见褚非双眼像是要喷火似的,他不疾不徐地接着道:“但我们又怎么可能弃风华于不顾?石漠镇有派
    人彻底搜找过。”甚至已经找到人,但这事他没必要告诉他。
    龚家军行走鹰漠多年,除了清楚地形外,对流沙也有所了解,知晓流沙成形之处,底下大抵有泉水或是古河道,人要是被流沙吞噬,只需找出水脉动向,朝下流方向找便成。
    “然后呢?找到什么?”
    “你说呢?”
    “应思行,要不是龚阀如今正遭受迫害,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稚会死,你们全都别想撇清关系。”
    “如果风华没死呢?”他笑问。
    褚非一怔,双手紧扣他的肩头。“找到他了?他在哪?”
    “你说呢?”笑着,但眉眼却是冷到极点。
    见状,他不禁无力地松开手,自嘲地哼笑。
    他还在奢望什么?他还在期盼什么?他连在梦中都无法和稚相遇,更何况是在这无情的天地里?
    应思行打量他许久,抿了抿唇问:“听说你在石漠镇不肯回来,怎么还是回来了?”
    “还不是因为龚阀有难”
    “你刚刚不是一副想找我算帐的模样,又岂会在乎龚阀有难?”
    “我不在乎,可稚在乎,我至少要保住报阀女王,我不能让稚在九泉之下都不能安息。”他咬牙道。
    应思行不由得扬起眉,徐缓露笑,秀眸如月生辉。“是吗?既是如此,我就为你指引迷津吧。”
    “什么意思?”
    “去见我家女王,也许她能给你一点意见。”
    褚非皱起眉“我不想见她。”他不想见曾被稚伺候过的女人,不管她是什么身分,他都不屑见。
    “龚家正统血脉总有些异能,就好比这次能找到子凛,也是女王的功劳,你要是不会会她,会很可惜。”他话中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就盼他能听出弦外之音,去见女王一面。
    “找到龚子凛了?”
    “别告诉任何人。”应思行临走之前,不忘再次强调。“记住,不准告诉任何人。”
    他说,是因为视他为自己人了,才破例道出龚阀内部的秘密。
    褚非站在原地良久,久到项予都怀疑他睡着之际,却见他转个方向,直朝东日殿而去。
    “主子,那里是皇上的憩息之所,不能随便进入。”项予追在后头阻止。
    但他哪听得进去?
    他不知道龚阀女王有何能耐,但她如果可以找到龚子凛,那么是不是也能告诉他,稚的尸首在哪,至少让他找到带回家。
    当褚非来到东日殿,殿外负责看守的是禁卫军,看守者涂南亦是他的手下。
    “都督,皇上有旨,你一”
    “别拦我,我马上就出来,皇上要是降罪,我一肩担了。”
    “可是”
    “涂南,算我求你了。”
    “那就请都督别待太久。”涂南虽然面有难色,还是答应了。
    “多谢。”
    褚非走进东日殿,殿前无人,听到右手边的暖阁传来交谈声,他随即朝那边的长廊走去。
    “姊姊,伤口还疼吗?”
    走着,他认出说话的人,正是伺候龚风华的丫鬟襄伶,她会出现在这里,他并不太意外,毕竟稚不在了,她自然要忖着,他不由得一顿。
    “还是先躺着吧。”
    褚非猛地停下脚步,不对,和亲队伍里,襄伶也在,但她并没有跟着进城,应该是跟着龚子凛一道离开,而龚子!0-之前下落不明,她怎会出现在这
    里?
    所以应思行说的是真的,他们已经找到了龚子凛?那么他要是请求龚阀女王,肯定也能找到稚的!
    忖着,他脚步放得更轻,迎面而来是股清淡的香昧,掀开暖阁的帘帐,他瞧见左手边,躺在床上的人按着襄伶的手,襄伶猛地回头,讶道:“褚都督!
    床上的人一愕,想拉起被子遮脸,却己来不及。
    褚非大步地走到她面前,睦目结舌。
    那人双眼紧闭着,仿佛天生残缺,但仔细看她的眼形、眉形,再见她的鼻、她的唇,那化成灰他都认得的五官——
    “稚?”他哑声喊看。
    他不是疯了吧,他不是在作梦吧?
    “褚都督,你怎能进来这里?”听他轻唤,轻盈的身形钻入两人之间,不让他看清主子的脸。
    “是稚吧”他毫不怜香惜王地推开她,颤着手抚上那人的脸。
    “褚都督,你太放肆了,此人是我龚阀女王,岂是你能够随意碰触的?”襄伶恼火地取下床上的挂剑,毫不客气地抵在他喉间。“退下!
    他不闪不避,双眼眨也不眨地揪着那张令他魂牵梦萦的美颜。
    “褚都督”
    “他是稚,你休想骗我门他横眼瞪去“我见过稚扮女装,就是这模样,如果他不是稚,又会是谁?”
    “她”
    “别跟我说稚有双生姊妹,因为稚不是龚家近亲,就算他有姊妹,也绝对不可能成为龚阀女王。”
    襄伶不禁语塞,垂眼看着床上的主子。但她双眼紧闭着,没有碰触,牛民本无法交流彼此的想法。
    “褚都督,你没瞧见我家小姐的眼有残疾吗?华爷的眼是如此吗?再者,华爷又岂会是女红妆?”襄伶作主隐瞒她的身分。
    在这宫围之地,岂能让华爷的身分曝光?
    但褚非一把坐到床边,大手抓起床上人的手,翻开一瞧,掌缘皆有厚茧。“家小姐好本事,眼残还能习武。”他哼笑道。
    他不会错认的,是稚!
    “我家小姐”
    “襄伶,够了。”龚风华淡淡启口。
    “稚门就在她出声的瞬间,褚非已将她一把搂进怀里。“你是稚你还活着,还活着。”
    听着他粗哑的嗓音,她摆摆手,示意贴身丫鬃到外头看守,襄伶只能叹口气,领命而去。
    “别哭。”她叹息一声。
    “我没哭。”他抬起殷红的眼。
    “那我的肩上怎么湿了?”她勾唇打趣道。
    “我”他胡乱抹去颊上的泪痕,直盼着她的眼,轻触着,心惊胆跳极了。
    “你的眼是谁伤的,怎会如此?”
    “没伤,只是易容。”
    “没伤?”
    “不过是照着当年小姐出生时的模样易容罢了,要不然怎么瞒得过御医的眼,怎么瞒得过多疑的皇上?”
    褚非闻言,不禁皱起眉“你你是预谋进宫的?为什么?”
    “这个嘛”沉吟着,她犹豫该不该对他吐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