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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皇上微敛起笑意,定定的望着他“我说赵卿”
    “臣在。”赵破军恭谨地应道。
    皇上的眸光闪过一抹促狭“你今年二十有五了吧?”
    “回皇上的话,是的。”
    “赵将军就你一个儿子,可你至今未娶,赵将军不担心?”皇上问。
    赵破军蹙眉一笑“家父整天被三个姨娘跟那些个红粉知己搞得晕头转向,哪还有时间跟精神担心我的事?”
    “可你是赵家单传,不应该负起延续香火的责任?”皇上一脸认真“说说,这京城之中有没有你中意的姑娘,若有,说出来,朕帮你作主。”
    赵破军想都没想便摇头“臣从没想过。”
    “宫里也没有你喜欢的?”皇上又问。
    赵破军肯定地回道:“没有。臣公务繁忙,从没思考过这件事,也没注意过任何女子。”
    “是吗?”皇上摩挲着下巴,思索了一下,然后意味深长地道:“可你提起钱姑娘,却是有说不完的想法。”
    赵破军先是一愣,然后一本正经地解释道:“那是因为臣跟她为了军粮之事常常接触。”
    “日久生情,你听过吗?”皇上笑问。
    赵破军这会儿终于明白了皇上的心思,严正地道:“臣对她没有多余的想法。”
    “可能只是因为你呆。”皇上打趣道。
    赵破军神情一凝,态度更为认真“皇上,臣今天面圣,要说的是正事。”
    “可你刚才说的明明全是她的事”
    赵破军不自觉板起脸,不说话了。
    皇上知道他这个人在军中打滚太久,为人死板,开不得玩笑,要是玩笑过了头,反倒会有反效果,于是他轻咳一声,言归正传“好了,朕不跟你闲扯。军粮一事,有何进展?”
    赵破军的表情虽然依旧严肃,但一听皇上提起正事,倒也愿意开口了“钱姑娘将一年内的所有进出货纪录都给了我,买办人、经手人,就连负责供粮的农家都有详细的记录。”
    “噢?”皇上颇为讶异“听闻钱姑娘年仅十八,便已掌中馈,这斤万两粮行在她管理下还真是有条不紊”
    “她说,就连契作农家都是她自己去找、去谈的。”
    “看来她真不是一般的千金小姐。”皇上对钱蛮蛮越来越好奇了。
    他在宫中,也听闻过她“京城第一奇女子”的称号,但到底有多奇,他还真不知道,如今听赵破军谈起她的种种作为,他越发觉得她名符其实,十分有趣。
    “皇上,”赵破军目光一凝,神情严肃“皇上打心里相信钱大人?”
    皇上毫不犹豫的点头“是的。”
    “钱大人或许清白,但他底下”
    “是不是有人在钱卿眼皮子底下坏事,朕不清楚,但朕相信他若知道此事,绝不会宽容包庇。”皇上看着他“你呢,你信不信钱姑娘?”
    赵破军也没多想“臣相信她的为人。”
    “那便好。”皇上深深一笑“你就跟她通力合作吧,哪怕搞出这事儿的是文武重臣,甚至皇亲国戚,你们都要替朕把那个人给揪出来。”
    赵破军一拱手,回得铿锵有力“臣遵旨。”
    钱蛮蛮正要出门,却被兄长叫住。
    “蛮蛮,去哪儿?”钱致远问。
    她停下脚步,转过头,神情愉快的回道:“茶楼。”
    “巡视?”
    “不是,我约了赵破军。”她说。
    钱致远先是一顿,然后若有所思地道:“你这阵子跟他见得很勤?”
    “我得向他证明我们钱家的清白呀!”提起他,她比手划脚,模样有些激动“他质疑我们钱家有人从中作梗,我看根本是兵部里头有人假公济私,中饱私囊。”
    他发现一件事,每当要出门见赵破军,妹妹总是特别有精神、特别愉快,她也许不自觉,但他可全看在眼里。
    他这个妹妹从没把哪个男人放在眼里,可现在赵破军却闯进了她的生命里。
    他自父亲口中也知道不少赵破军的事,他知道赵破军是将门之后,人品端正,耿直不阿,只不过也因此与朝中官员及臣子多有不合,简言之,赵破军是个好人,只是脾气冲了点。
    他的好妹妹恋上赵破军吗?她脾气那么刚烈,遇上赵破军那种性情的男人,岂不是石头碰石头?
    “大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钱蛮蛮兴高采烈的问。
    “我?”钱致远指指自己,有些怔住了。
    “是啊。”她说:“我同赵破军提过你,还答应他有机会带你去会会他。”
    “我去能做什么?”他疑惑地反问。
    他自知性情温吞,腼觍害羞,平时的工作就是去各个铺子走走看看,或是核对账目,有时妹妹也会因为必须到玉堂春巡视,而将粮行的事托他打理,可是只要是与买方商谈合作之事,都是交给能言善道、机警聪明的妹妹。她这个人从不吃亏,跟人谈起买卖,可说是手起刀落,精准利落。
    “大哥常在粮行帮我瞻前顾后,粮行的事,你也清楚。”钱蛮蛮说道:“再说,我也想让赵破军瞧瞧大哥。”
    钱致远不解地问道:“何因?”
    “我要让他看看我们钱家上下都是正直诚实的人呀。”说罢,她一把拉住兄长的手“别想了,咱们走吧。”
    “这”“放心,赵破军虽是个武夫,可他不会吃了你。”说着,钱蛮蛮径自笑了起来。
    钱致远心想,妹妹难得对一个男子如此上心,他这个做大哥的,是应该去会会赵破军,于是他点点头,微笑道:“好吧。”
    就这样,因为有大哥相伴,钱蛮蛮便让梅君留在府里了。
    钱家两兄妹来到城南的玉堂春,就见赵破军已在门前候着。
    赵破军见钱蛮蛮和一个陌生男子一同前来,不自觉面露疑惑和警戒。
    “赵大人,这位是我大哥钱致远。”钱蛮蛮兴高采烈地介绍道。
    “喔,”赵破军一顿“钱公子,幸会。”
    一听对方是她的亲哥哥,他突然松了一口气,真是怪了,刚才他在紧张什么、担心什么呢?
    “赵大人,舍妹这阵子给你添麻烦了吧?”钱致远蹙眉苦笑。
    “大哥,你怎么说得好像我是个麻烦精一样。”钱蛮蛮不满的嘟起嘴。
    钱致远调笑道:“难道你不是?”
    钱蛮蛮用力拽了下兄长的手,娇嗔道:“大哥,你怎么能在外人面前这样笑话我?”
    钱致远笑视着她,眼底满是对妹妹的怜爱。
    “两位真是兄妹情深。”赵破军虽然已知他们是兄妹,但看着他们这样亲密的互动,却仍有些不是滋味“在下是独子,从来不知道兄弟姊妹打打闹闹是何感觉。”
    “若赵大人有像蛮蛮这样的妹妹,相信你会庆幸赵将军只有你一个儿子。”钱致远又趁机调侃自家妹妹一番。
    钱蛮蛮鼓起腮帮子,没好气的瞪着兄长“大哥!”
    “好,我不说了。”钱致远语带讨饶“我们先进去坐着吧。”
    “正有此意,我饿了呢!”钱蛮蛮说着,抢先一步进到店里。
    掌柜驱前,歉疚地道:“小姐,楼上被一位公子包了,恐怕你们得坐楼下。”
    “无妨,楼下就楼下。”钱蛮蛮说着,便要掌柜的带位。
    三人落坐后,钱蛮蛮作主点了几道菜,赵破军跟钱致远都没有意见。
    赵破军发现钱致远果真是个寡言的人,除非他主动找话聊,否则钱致远就只是笑笑的看着钱蛮蛮一个人叽哩呱啦的说话。
    菜上了一半,掌柜的带着一个人来到他们桌旁,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当众用言语羞辱钱蛮蛮、被赵破军修理的周双福。
    “做什么?”钱蛮蛮夹了一块东坡肉往嘴里塞,淡定地问道。
    “小姐,周少爷有事找你,所以”掌柜怯怯地道。
    钱蛮蛮斜眼瞄了周双福一眼“有何指教?”
    赵破军见她气定神闲,眼底却闪动狡黠的光,猜想她不知又要玩什么把戏,好整以暇的等着看热闹。
    至于钱致远,更是了解自己妹子,他知晓周双福前阵子惹火了妹妹,因此妹妹对他下了封杀令,不准他进入钱家旗下任何一家铺子,可想而知,周双福今日必是为了请她高抬贵手而来。
    “钱钱小姐,”周双福涎着笑脸,一脸讨好“前些时日,我一时犯蠢,冒犯了小姐,今天是特来赔罪的。”
    钱蛮蛮挑挑眉,笑问:“赔罪?真不知道周少爷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居然跑来跟我赔罪?”
    周双福的表情有点扭曲“这阵子,在下不管去到哪里都被拒于门外,听说钱家小姐跟各位店东及掌柜都熟络,想必是因为在下有眼无珠冒犯了你,才会”他吞了吞口水,续道:“总之,在下真心的向你致歉,希望你大人大量,替我跟诸位店东及掌柜说个情吧。”
    赵破军是看得出来钱蛮蛮跟几家茶楼的掌柜非常熟络,但他没想到她竟神通广大到能影响许多铺子的店东,他不由得用惊疑的眼神看着她,却见她一脸“本小姐早知道是这样”的表情。
    “既然周少爷真心向我道歉,那就拿出你的诚意吧。”她说。
    周双福愣了一下“诚意?”
    她点头“我要你向斤万两粮行购买三十包上好米粮捐给福华寺,做为赈济穷人之用。”
    “嗄?三、三十包?”周双福面露难色。
    “敢情周少爷觉得这样不足以表现你的诚心,”钱蛮蛮两眼一瞪,随即甜笑道:“既然如此,那就五十包吧。”
    “五五十包?”周双福吓得脸色发白,神态狼狈。
    钱致远凑到妹妹耳边,低声劝道:“蛮蛮,算了,周少爷既然诚心道歉,别搁心上了。”
    钱蛮蛮点头“既然大哥为他求情,那就三十包吧!”她笑视着周双福“周少爷,待你将三十包米粮捐给福华寺后,包你在京里畅行无阻。”
    “你没骗我?”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她扬眉一笑。
    周双福点点头“在下明白了,我会立刻差人去斤万两粮行买米,那在下告辞了。”
    “不送。”钱蛮蛮神情愉悦又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