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释自然是不会回答他的。
莫谢谢笑了笑,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并不能戳到的小罗睺的脸,“还是我们的小娇娇更可爱,比起天天,本来不正常的小娇娇都显得正常许多了呢。”
所谓慈父之心,大抵不过如此,别说哪里不对,情缘一心当爹都得是双份的,这就是对滴——
浮释坐在这里不知道坐了多久。
久到万物生灵在阿古化为新天地的伟岸的身躯上诞生了。
寂静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就是万物苏醒的声音。
浮释侧着头,听着吵闹起来的新世界,面上无悲亦无喜。
对他而言,这个世界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他的友人化作天地,而陌生,是因为除了怀中的小罗睺,他再无相识之人。
“再不醒的话,你可能就要错过很多有趣的东西了。”浮释朝着还在进行自我修复而沉睡的罗睺轻笑出声,“等醒了,可别和我闹,说我不喊醒你。”
“..”
莫谢谢伸出手指戳了戳并不能戳到的浮释的脸。
养孩子,真辛苦啊。
大约是浮释的碎碎念起了作用,而道主阿古在开天的时候也率领众魔神赠予了罗睺祝福。
所以本该继续沉睡很多年的罗睺提前醒来了——在新世界变得热闹起来的时候,他醒了。
然后不出缥缈与飞猿等道主之前的预估,罗睺在了解了前因后果,在和浮释进行了某段记忆共享后,直接爆炸陷入了疯癫状态。
莫谢谢很想当和事佬,但是不行,他只能看着罗睺朝着浮释发疯。
“你们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罗睺又恢复成了二十来岁的青年模样,此时一把揪住了浮释的衣领,目眦尽裂恶狠狠道:“你为什么要答应他们,你是谁,你是道主!你是鸿蒙世界的五位道主之一!”
“鸿蒙生灵全没了,你这个道主反而还在!”
“他们凭什么,他们凭什么!他们凭什么!”
“他们凭什么替我做决定,他们凭什么让你许下誓言..凭什么..他们都凭什么..”
浮释没有辩解,只是静静的看着罗睺发疯。
而罗睺的声音也从最开始的歇斯底里到后来的逐渐平静,再越来越小,直到断断续续只余气音,连紧抓着浮释衣领的手都开始慢慢脱力。
“..”
“娇娇,鸿蒙已经没有了。”
浮释摸了摸罗睺的头,一字一顿的咬字异常清晰道:“我们回不去了。”
我们回不去了。
阿古飞猿星辰缥缈也回不去了。
无论是我们的记忆,还是我们的意念,还是我们的不舍,还是我们的所思所想,都回不去了。
找不到回去的路,也没有路可以让我们找。
新的就是新的,旧的就是旧的。
无可置疑。
“..”
莫谢谢此时恨不得直接捂住浮释的嘴。
虽然说的是实话,但挚友,在罗睺已然疯癫的状态下你就稍微哄哄他:不要说的这么直白,不要说的这么斩钉截铁,不要说的这么不留余地,不要说的这么——
希望全无。
罗睺没有再说话,也没有抬头。
浮释摸着他的发顶,将哪怕与大道血战被重创都没有流过一滴泪露过半分怯,从诞生至如今从未有过脆弱姿态的罗睺给揽入了怀中,用自己的身体将罗睺给藏起来了大半个。
胸口似乎有些潮湿。
“没关系,我在。”浮释的声音温和,单手轻轻的拍着罗睺,“娇娇,不要怕,我还在。”
就像最开始在鸿蒙时候的那般,你还是那个肆意妄为什么话都不乐意听,一定要和万千生灵对着干的罗睺,而我会跟在你的身后给你收拾烂摊子。
我会照顾好你的。
“..”
以前浮释让他往东他绝对往西,让他老实他绝对溜猫逗狗的罗睺破天荒的没有反驳他,也没有发话,只是被浮释给抱在怀里藏起来的大半个身子似乎有些微微的颤抖,说不清是因为什么而颤抖,也许只有他本人才知道。
莫谢谢叹了口气,也伸出手隔空拍了拍罗睺的背部。
一个承诺困住了浮释。
一个被困住的浮释,牵制住了一个罗睺。
一个被牵制的罗睺,会拽住被困住的浮释而踏入这个新世界。
无法说谁对谁错,无法说谁算计了谁谁又心甘情愿的被算计,只能说倘若注定没有赢家,那在剧本里连姓名都不再拥有,已然成为剧外人的路人甲却成为了最后那个合上剧本的存在。
合上的剧本中的角色圆满落幕,而剧本所拥有的喜怒悲伤,全部被赋予给了剧外的路人甲。
..挚友,你真傻,为何偏偏就重了诺。
莫谢谢以为罗睺也得像浮释一样,蹲在这个悬崖上蹲个不知道多少年才能缓过来。
于是心里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甚至还想着,这回他要躺在地上。
能躺着绝对不能再坐着了,太累了。
但是他很快就知道了。
他错了。
他错的简直离谱。
别说多少年了,满打满算连一天都没有。
罗睺,他恢复的真的是太快了——不管心里是怎么样的,但至少表面上他已经恢复了,已经兴致勃勃的准备好好的看一看这个新世界,并且好好的感受一下新世界生灵的「欲」是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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