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息辞心里一紧。
电影的女主角,必须是花贝。
你们是什么想法?
说实话,田橙和尚骞的咖位,明显不是一个数量级。他道,而且,尚骞说只要花贝能当女主,他不介意少30%片酬。
这很让人心动。
国际巨星倾情出演,片酬还低这么多,哪怕对面是个木头桩子,都能赚不少票房。
耗资这么多,还是不要冒险的好。田橙跟老戏骨比是稍逊一筹,但在年轻一辈里,她的演技至少能排到前三。如果是她和尚骞一起挑大梁,票房肯定能得到百分百的保证。苏息辞劝道。
他后悔了。
原文里,花贝靠南宫燃得到这部电影的重要女配戏份,遇到了刚回国发展的男二,加上妄想嫁入南宫家的花布婉,男女主早期的矛盾纠纷围绕这四人展开。
之前他被逼无奈辞职,自然也没股份来养老了,就打算撮合女主和男二,暗戳戳使绊子,劝他们把尚骞搞进剧组,看女主和男二整天在一起你侬我侬,恶心死南宫燃。
现在司徒瑟把人提前叫回来了,如他之前所想,男二为了花贝,直接提出了让她当女主,为此让自己少赚钱都行,可谓情深意切。
问题是,他现在没辞职了,养老股份争取一下还是有希望的。
要想加速男女主两人的感情进展,首先,尚骞要和原文一样,不能出现在这部电影里,免得日久情深,女主和男二打得火热,把南宫燃晾在一边。
其二,花布婉和田橙也不能在剧组里,天天跟个摄像头一样监视女主,各种找茬,挑拨离间。
反过来一想,与其让三个人离开剧组,不如让女主单独另拍一部剧。
反正南宫燃不缺钱。
你说的是理想中的情况,但现实不允许。南宫燃道,我现在有个想法,就是尚骞和那个什么贝当任男女主,田橙担任女二。
不行。苏息辞急忙阻止,本来说好的女主戏降为女二,田橙的怨气能冲天了都。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南宫燃吓了一跳。
以田小姐资历,怎么可能担任女二,让位给花贝。
的确,所以,减少女主戏份,把女二戏份提上来。南宫燃刚挂完电话,就想到了这个法子,无所谓一笑,反正最后剪片权利握在我们手上。
事后尚骞和花贝不满大闹怎么办?
南宫燃邪魅一笑,你真把他们当根葱了?
苏息辞:以后追妻有你哭的时候。
第28章
想溜走?
南宫燃和司徒瑟达成一致, 打算让花贝的名字出现在主演的第一个位置,至于实际的戏份,到时候都是可控的, 谁多谁少他们说了算。
苏息辞头都要大了,南宫燃还没博得女主的好感,先给自己未来的追妻之路下了个大绊子。
难道曹淼还没去找吴鸣轩吗?
他打了个电话过去,从对方哆哆嗦嗦的话语里听出来, 他已经很好地完成了任务, 同时又提起一件事。
早上你们总裁那边的人又来找我,说之前有谁动过我的相机,我说没有之后, 他逼问我收了谁的钱?
苏息辞眉头一挑,你怎么说的?
我当、没有, 就好好说,您看,那张卡、能、能不能销毁了。吴鸣轩低声下气道。
好好工作。
说完,苏息辞挂了电话。
那些照片有什么问题呢?明明都是实打实拍出来啊。
他特地让古叔在出事第二天打电话给花贝,说她中了大奖, 把自己的总统套房房卡给她, 让她当晚进去住一晚,拍下进出时的照片。之后, 他自己花钱请人把套房清理干净,恢复成原样, 前台那边不会有记录。
怎么就会被发现呢?
他又想到了一头蓬松金毛的麦克斯。
电话刚打过去, 麦克斯就诉苦道:苏管家, 你听说过「卖身契约」这种东西吗?
苏息辞浑身一震, 来了来了, 剧情虽迟但到,这么重要的情节终于来了。
听说过的,我可以帮你写。他温柔道,暗暗松了一口气。
太感谢了。麦克斯只感觉此刻的苏息辞散发着人道主义的光辉,没想到苏管家连这种东西知道,听起来像是要在现代社会干什么违法勾当,想要具有法律效力,实在写不出来。
一种小情趣而已,你不懂。苏息辞嘴角微勾。
打开电脑,耳朵里听麦克斯诉苦,他手里飞快打下跟原书差不离的契约内容。
原来,南宫燃得知曹淼在吴鸣轩那里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打算亲自会会花贝,想要撬出点什么。
他们不知道在总裁办公室里嘀咕了什么,没过十分钟,他就接到了写这种东西的通知。
话题一打开,两人距离感觉近了不少,麦克斯带着同病相怜的口气,对电话那头的苏息辞道:总裁回国,你最近过得也很不好吧?
还好,就那样。他的回答云淡风轻,不好也不坏,好像一个旁观者在冷漠地替他回答。
麦克斯没想到他没顺着话吐槽南宫燃有多难伺候,之前在庄园加班的时候他也算见过一点南宫燃的无理取闹,这人一点怨气都没有?
他觉得是对方还没把他当朋友,一时心里悻悻,恰好在这时,苏息辞说写好发过去了,麦克斯感谢了两句,挂断电话。
打开电脑文件,他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表情一言难尽。
麦克斯,我让你写的东西怎么还没写好!
南宫燃冲出办公室,到他的办公桌前问。
麦克斯慌忙遮掩电脑屏幕,南宫燃见状更好奇,伸头一看,两只眼睛顿时朝他飚刀子。
不是我写的,是苏管家写的!他急忙撇清自己,躲到一边。
苏管家,您有空吗?女佣拿着抹布和清洁剂问。
苏息辞扶了下眼镜,从一堆账目中抬头,问:有什么事么?
会客厅里少爷的香烟头在木桌上烫下了焦痕,我清理了几天都没办法清理掉。佣人懊恼道,看着他的眼神不自觉带上了惭愧。
苏息辞起身去会客厅,大书桌的座椅前,上等的胡桃木家具上有一个清晰可见的黑色烟头烫痕。
他忍不住捂住左手手背。
我倒了很多清洁剂都洗不掉,这个痕迹只能留在这里了。
你去准备一些氨水过来,手上沾一些用手搓痕迹,之后打上蜡就行。苏息辞让女佣去准备东西,他站在那里,两只眼睛盯着那个黑色烫痕,视线不由涣散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背后由远及近传来一阵脚步声,把他的思绪成功唤回来。他后退一步到侧边,见是美姨进来,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你站在这发什么呆?
苏息辞瞥了一眼木桌,若无其事地道:没什么,在思考以后庄园是否应该定期举办佣人的污渍清洁培训。
的确应该培训一下,免得每次都来问你该怎么做。你就是个百宝箱,只要在庄园,他们连脑子都不想动一下。
美姨碎碎念着,把手上的板夹递给他,一些要你签字的文件,时效快到了。
那倒不至于,惰性和团队协作方面已经有很大改善,现在他们只有实在解决不了的事情才找我。
苏息辞帮他们说句公道话,从桌上拿一支笔,仔细看了上面的款项和数目,这才落笔批意见并签字。
苏息辞。南宫燃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稍等一会儿。他高声应道。
快点过来。
苏息辞看了前面几份文件,都是庄园里一些常规的款项申报,也不墨迹了,在之后几页也一并签了字。
苏息辞。外面的声音由远而近,更加急促。
苏息辞签完之后眉头一皱,发现有些不对劲。
这格式,与庄园里他平常规定的文件不符。
他打开夹子,往后翻了翻,抽出一张。
一抬头,南宫燃侧靠在会客厅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颇有奸计得逞的意味。
美姨抱歉地笑笑,把手里剩下的文件和夹板带走,这些是真的加急。
南宫燃迈着大长腿进来,等她离开,猛然从他手里抢过那张纸。
给我。苏息辞伸手去探。
不给。他仗着身高腿长,笑着把纸高举过头顶,望了一眼,真签了啊,还有一个大大的「同意」。
这不算。
怎么不算。《卖身契约》第一条,只有甲方有权规定合同生效与终止时间。
他灵活地绕了个圈,避开苏息辞来抢纸的手。
二、合同期间,乙方必须有且只有甲方一个交往对象,此条对甲方不成立要碰到我了啊,小心点。
苏息辞板起一张脸。
三更羞耻了,乙方必须满足甲方一切生理及心理需求,不论什么时间什么场合哈哈嗷!
南宫燃的后脑勺挨了一记打,终于安分了下来。
苏息辞的手飞快地在空中划过,去抢他手里纸,南宫燃一手捂着头,动作更快,反射性把拿纸的手往后移。
你给我。他嘴唇颤抖道。
被烫的烟痕,被捉弄的嘲笑,自以为是玩笑的霸凌那些回忆,又开始肆无忌惮地涌上来。
这是你签下的不平等条约,怎么可以被你毁掉。南宫燃揉揉头,撑在他身边的桌沿,这不像你啊,能写出这种东西。
面前的身躯比刚才凑得更近,南宫燃脖颈和领口处散发出来的热气,轻轻拂过他脸上的毛孔。
苏息辞难堪地把头撇到另一边。
想溜走?南宫燃把另一只手也撑在他身后的桌沿,把人圈在半米之内的逼仄空间里。
身体稍微向后退开点,俯身让自己的视线与苏息辞在同一高度。
你这脑瓜子一天天在想些什么,是觉得我会看上这种人么,还要我订这种幼稚可笑的契约把人捆在身边?我是有多想不开。
苏息辞缩着身子往桌边靠,脸色微红,呼吸急促起来。
现在你签下了,我可以要求你一五一十照做吗?南宫燃饶有兴致地歪歪头,把脸凑近。
你别靠近我他缩了缩脑袋,低声道。
袖子里的手在发抖,大脑不断地在叫嚣着,赶紧反击。
潜意识和身体下意识的反应都在警告他,再不做点什么,自己就要受到很严重的伤害。
低垂的眼里划过一丝杀意和血光,苏息辞咬着下唇,使尽了浑身解数,才阻止自己的手伸向他。
是不是凑太近了。南宫燃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直起身,把手收回,退出到合适距离,我就开个玩笑,你别介意,给你。
苏息辞伸手想去接,但能明显感觉到那只手的战栗。
来拿啊,拿啊,你有本事来拿啊,你不是想要吗哈哈哈
苏息辞惊恐地摇头,缩回手。
别笑了,别笑了!
死变态你也敢碰
他真的敢伸手哈哈哈
别笑了!!
没事吧。南宫燃发觉他比上回更严重,顿时慌起来。
平常处理几十亿单子眼睛不眨一下的人,此刻像个傻子站在他身前,反应慢半拍地把那个所谓契约撕成碎片,揉成一堆丢在垃圾桶里。
没有了,你看,别害怕。
他尽量把语气放平缓,安慰道:自从上次我学了个方法,你深呼吸。
发觉苏息辞完全没听进去,他抬起手,耐心地示范道:别着急,慢一点呼吸,来,深呼吸。
他这是在挑衅你。
看不起你!
嘲笑你,你这个懦夫哈哈哈
吐气吸气吐气
为什么你不杀了他!
快,他和那些人没什么两样,你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垃圾。
垃圾哈哈哈垃圾跟垃圾在一起咯!
他什么时候看起过你!
没事的,我不会靠近,就在这里,不会靠近你。
苏苏,苏苏
急促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缓,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渐渐恢复平常的意识,苏息辞涣散的眼神聚焦在地上的某处,擦了擦脸上的冷汗。
房间里还有一道呼吸。
他要笑的。
动动嘴角,他试了几次,面部肌肉还没完全从刚才发僵的状态中恢复过来,让他的面色看起来更加怪异。
他应该要笑才对。
苏息辞怯懦地抬头,看向在场中唯一的其他人。
南宫燃朝他温柔地笑笑,站在不远处,无声地安慰他,见到他恢复平静,也松了口气,为他感到高兴,关切问道:还好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嘲讽,没有轻蔑,没有感到他恶心,怪胎一个,他找不到一切恶意。
苏息辞局促地低下头。
连他自己都没有办法面对这样的自己。
晚饭要好了,我先出去,你先在这里休息,放心,没人打扰你。南宫燃道,不自觉放轻了脚步,仿佛皮鞋踏在木地板上的声音,会把苏息辞身体里的某些恐惧再次勾出来。
少爷
南宫燃手搭在把手上,转身疑惑地看向他。
会客厅的灯在苏息辞幽黑的发顶上落下一个光圈,将他整个人照得稀释,几乎飘碎零散在璀璨的灯光里,却又始终驱散不了碎发尖遮挡的双眼里水润的殷红,仿若血泣。
脆弱,又顽强。
您为什么这样对我?
我不是故意的。南宫燃心里第二次感到抱歉。
第一次是在厨房。
照顾我的情绪,给我做饭,时不时隐晦地帮我,关心我。他平静地看着他。
想要一个让他死心的、能下得去手的答案。
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南宫燃不在意地挥挥手,目光又被即将要被光芒击碎的人牢牢抓住。
刹那间,他的心底涌起一股冲动。
他想走近苏息辞,张开双手,将他拥抱在怀里。
用尽全身力气,紧紧地,抱住他,驱散他身体里所有不安和恐惧。
南宫燃更加握紧了手里的门把手。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
拥抱?这样只会给他带来伤害。
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是雇主对属下该有的照应吗?苏息辞茫然地又问道。
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对他很重要。
南宫燃回神,想了想,道:也许,算是朋友吧。
朋友多陌生的词。
苏息辞从来没有朋友。
也许,应该是这样的吧。他想道。
对,朋友。南宫燃勉强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胸口闷得像堵住一团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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