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库的钱怎么能因为小事花出去呢?
银子不就该存进来,攒起来。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
但那只是未到伤心处。
胡大人只要想到府库的银子要被同僚“败光”,不禁眼含热泪。
“微臣冤枉,陛下体恤百姓,十五税一,府库银两委实是不宽裕。”
官吏俸禄、军费、营修工程、实验拨款、赈灾救济等等,朝廷上下花钱的地方可太多了。
胡大人张口就来,最后算出了个天文数字。
他不扣一点,怎么可能存下银子。
府库能有银子余下,全凭他操持有道。
其余朝臣见胡大人这幅委屈的模样,不由得怀疑自我。
难不成真是他们他们太过分了?
唐清袖中的拳头却是越捏越紧。
大周朝臣没说拒绝救助,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户部没钱,大周自己“多灾多难”还顾不上来,救济不了西秦。
但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层面的炫耀。
唐清无力地松开拳头,大周十五税一,灾害频繁,朝廷依旧有应对之策。
西秦却因为一场旱灾落到了如今的地步。
唐清不由得反思。
在他推着西秦大步向前走的时候,是不是太着急了,才有了如今进退两难的境地。
但唐清依旧不相信所谓的户部没钱。
大周的朝廷敢将税率降到十五税一,就说明户部不缺钱。
要知道大周早就不是仅靠征收赋税维持开销的时候了。
饶是西秦远在西北,唐清也听闻过市舶司繁荣的海外贸易。
户部的官员刚刚算账,并没有将商税算到里面。
唐清心中讽刺一笑。
清楚又如何,他还能逼着大周皇帝拿银子不成。
眼见太极殿的气氛凝重,钟离熙开口缓和道,“钦天监算出今年是多事之秋,西秦大旱,唇亡齿寒,大周纵然身为邻国也不可能坐视不管,陛下您说呢?”
叶敛面露难色,“皇后所言,朕自然是同意。户部拨出十万两白银,算是大周略尽绵力。”
胡大人不情不愿领下,顺便瞪了西秦众人一眼。
“丞相莫怪,大周税赋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陛下和本宫也是有心无力。”钟离熙打圆场道,“西南归顺后,朝廷将之与诸路一视同仁,户部支出了大笔银子。”
言下之意,西秦百姓不是大周子民,就不要想一样的待遇了。
唐清听得懂大周皇后的暗示。
十万两白银。
足够平常人家一夜暴富,但放到偌大的西秦,则是于事无补。
近百万的人口,每日消耗的粮草难以想象。
不然唐清也不会迫不得已要动王室的私库。
前朝末年,中原混乱,顾不得边防。
戎狄联手频频南下劫掠,从前朝的中都抢过不少价值连城的宝物。
之后,大周建朝后,也没能拦下戎狄的脚步。
百年来积累下来的财物,数目可观,足够西秦度过危机。
可现在西秦王逃走,王室私库不知所踪。
……
太极殿觐见后,叶敛跟着钟离熙回了凤仪殿。
钟离熙问叶敛,“唐清会同意归顺大周吗?”
“会的,他是聪明人。”叶敛很笃定,“西秦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饶是唐清再聪明,硬实力拖后腿,一力降十会,也改变不了大局。
到如今的局面,已经不是心计能够解决的问题。
钟离熙放下心,但又很好奇,“若陛下面临如此境地,会怎么做?”
叶敛笑了,“大概是和唐清一个选择。”
他便是站在西秦的角度布局,若连自己都难不住,更谈何对付别人。
钟离熙没有失望,但很肯定笑道,“逸之很看重唐清。”
不然也不会费劲心思将西秦的路堵死。
某种程度上,全力以赴也是重视。
叶敛剥了颗葡萄放进碗中,“是个有意思的对手。”
同为天之骄子的北燕智者萧钰,大抵是出身大族,便少了唐清锐气。
叶敛说要给十万两白银,户部的效率很高。
隔日请了禁军大摇大摆地将几箱银子送到了西秦使馆。
送走禁军,唐清脸上的笑容淡了,只吩咐道,“将银子抬进去。”
下属见到这银子,心思又活跃起来,“大周帝后看上去不像是小气的,我们再磨一磨,说不准能再得些银子。”
唐清却没有他这般乐观,“大周送来这银子不过是堵住悠悠之口罢了。”
一点不帮,到底容易被诟病不留情面。
不轻不重的十万两拿出来,便是仁至义尽。
西秦接下来想不掏东西,白拿好处,是不可能的事了。
唐清的视线扫过茫然的百姓,落在一个小孩身上。
小孩穿着藏青色的衣袍,头发绑成一个个小辫,中间还有彩珠,手上端着一个冰碗,并不理解刚刚发生了什么。
唐清抱起他问道,“你这冰碗好吃吗?”
小孩脆声应答,举起勺子要喂他,“好吃!丞相尝一口。”
乳白色的碎冰,上面浇了颜色浓郁的果酱和小粒水果。
碎冰入口即化,牛奶的味道很浓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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