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在这一刻变得寒冷无比，恨不得立即一掌劈去，将面前这个讨厌的人劈死。
    可脑中始终记得师傅所说的，要解了与神之手的恩怨。
    虽然师傅亦说不清她与神之手的关系，但跟师傅相处这么久的赫连心里明白，师傅与神之手关系匪浅。
    是以虽然厌恶此人，却仍是极力克制，“本君来此并不是找你晦气，你我相斗这么多年都未曾分出胜负，你即杀不死我，我亦杀不死你。”
    赫连声音平静无波，“本君不想和你斗了，本君只要你不要再干涉本君，试图操控本君的命运。”
    紫衣人勾唇，轻飘飘道，“可惜啊……晚了。”
    赫连眸中霎时闪过杀意。
    紫衣人仿若未觉，一指正寻找赫连从他们身边急促而过的上元，“为了她，我们之间必须死一个，但我想与她长长久久在一起，所以死的人……必须是你。”
    赫连周身气息冷若冰霜，“你到底是谁？你和我师傅究竟是什么关系？”
    紫衣人又笑了起来，沉眸轻问，“你真想知道？”
    见赫连蹙着眉没有答话，紫衣人便漫不经心丢下一句，“那你便在这里看着吧。”
    长袖一挥，四周空气一阵浮动。
    紫衣人与赫连并列站在一起，望着远处一边喊着连儿，一边渐渐跑远的人。
    紫衣人薄唇轻启，“元儿。”
    远处那纤细的人影脚步一顿，回头时面上满是惊喜，“连儿！”
    然，望见的却是戴着银色面具的紫衣人，上元脸上的笑容凝固。
    赫连站在紫衣人一侧，脚步微动，“师傅。”
    但他身形是虚幻的，上元看不见他，只疑惑地打量着紫衣人，“你是？”
    紫衣人扬起唇，挂起满目笑意，“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说着，一只手抚上自己的面具，缓缓摘下。
    赫连侧过头，看到的便是一个面容清俊的男子，风度翩翩、谦谦君子的模样。
    可对面的师傅却神色变幻莫名，由疑惑到震惊……
    “清……”师傅红唇轻颤，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有些不可置信，“真的是你吗？”
    紫衣男子沉默的点头，温情脉脉，“是我，我好想你。”
    师傅眼眶淌出了泪滴，说不出的惊喜和感动，只迟疑了片刻，她便展开双臂向一侧的紫衣男子跑来，像是一只高兴奔赴爱人怀抱的小蝴蝶……
    “师傅……”赫连呼吸沉重，哪怕他拦在了两人之间，师傅仍是穿过了他的身体和紫衣男子抱到了一起。
    久别重逢，深情款款。
    赫连面色变得苍白，双眸中的情绪渐渐被一片雾霾覆盖，宛如深不见底的深渊。
    他回眸望着抱在一起的两人，觉得荒诞无稽。
    “元儿。”紫衣人眼双目含泪，跟赫连先前见到的那个阴森乖戾的人截然不同，他抱着师傅时，眸中的思恋和感情都是真挚的。
    就像曾经的他一样。
    “你都记起来了吗？记起我是谁？记起你来这里的目的？”紫衣人抱着师傅低语。
    师傅将头埋在紫衣人的肩头，轻点，“以前一点也不记得，但是见到你的脸，就全都想起来了……”
    紫衣人的目光扫过面色苍白的赫连，红唇一张一合，“那你还会离开我吗？”
    师傅摇头，声音急切，“不会，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
    赫连身躯轻颤，好似霎时被抽了魂。
    紫衣人将上元拉远了些，双手捧着她的脸，“可是你却忘了，你来这里是要帮我杀赫连的，你忘了……”
    上元急忙解释，“对不起，我之前失去了二十一世纪的记忆，并且……”
    紫衣人用手指堵上了她的唇，轻声道，“没关系，忘了就忘了，我不怪你的。”
    赫连满身萧瑟，茕茕孑立，黑眸里那不见底的深渊好似要从他眼中脱离而出，将他整个人都吞噬了进去。
    原来，师傅是神之手的剑，为了杀他而来……
    他还以为他跟那些‘上元’不一样，他还以为她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原来她只是忘了……忘了杀他这件事。
    只是……
    如果她要杀他，何其容易。
    她做到了。
    赫连呕出鲜血，他用衣袖擦去，却是越擦越多。
    师傅恢复了记忆，他何须等到她来动手？
    前方那抱在一起的两人分外亲密，紫衣人还在低喃，“我有好多话跟你说，今天晚上我们一起睡吧？像从前无数次那样好吗？”
    师傅仍是点着头，她满心满眼都是紫衣人，丝毫记不起她的连儿还未曾找到……
    赫连嘴角勾起笑，他在她心中的位置，他已经确认。
    就像曾经他被她无情抛弃时一样，她到如今仍是能随时将他丢弃。
    他最大的错，是对她动了真心。
    怀中的莲花血玉滑落而出，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上元似有有感应般回过头，与赫连四目相对。
    可她依旧看不见他，目光转移了过去只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掉落在地的莲花血玉碎成一片一片，正如赫连的心，亦碎成一片一片。
    他目光死死地锁定上元，眸中最后那抹不舍消散之后，只留下彻底的绝望。
    如果他注定是被困黑暗不得脱身的恶鬼，那么他希望自己从未曾见过光明。
    爱她太痛，他便……
    再也不爱。
    眼角滑下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滴落在一片碎玉之上，宛如滴穿了他的心。
    别了，他的光明，他的爱。
    紫衣人眸中不由得燃起笑意，望着对面那妖孽一般的少年跟着消失的莲花血玉一同消失，她知道，这一局终是自己赢了。
    杀人诛心，她赢得彻底。
    上元回头望了一阵，却是什么也没望见，再回过头时，见自己妹妹脸上那莫名其妙的笑意，觉得有点渗人，“清清，你笑什么？”
    清清止住了笑，抱紧上元，“没有，清清只是见到了姐姐开心，很开心很开心！”
    上元也笑了起来，“清清，我也好开心。”
    上元思忖了片刻，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要早点跟清清坦白，“我之前是答应你要杀赫连来着，但是……我……”
    清清挑眉，与上元有三分相似的五官看起来很是柔和，“姐姐现在不想杀赫连了是吗？”
    上元点头，“赫连是好人，并且……我……喜欢他。”
    清清眼眸微冷，但很快便掩饰了过去，神色怡然，“好啊！那就别杀了，反正我也穿越来了，我们一起在这本书里好好生活。”
    上元闻言满目欣喜，“真的吗清清！”
    清清点头，“以后我要喊他姐夫了，但是今天晚上，姐姐还是得和我睡。”
    看着面前高兴不已的上元，清清眼眸微暗。
    她最爱的姐姐就该快快乐乐地生活，杀赫连这样的小事，她来做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