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呆着,我怕他闷出病来,出去走走,说不定就放下了。”
“好。”高凌不但没意见还很期待,在令人安心的怀抱中很快便去会了周公。
袁峥和高凌微服出游不带侍卫,袁岳本来也不想跟在他们后面碍眼,奈怎高凌无论如何拖了他一起出门:“我一路从京城走来,风景看够了,你哥呀,其实是想带你出去走走散心,他好不容易才有空,别拂了他心意,啊。”袁岳这才点头,临上马把一直跟在高凌脚边转悠的红桃猫抱在了怀里。
自京城随军西来,又立刻投入了繁忙的政务之中,高凌还从未有空好好欣赏西北壮美的景色,对于去哪里并无意见。袁峥作主,一行三骑,乘秋色正浓,往城外行来。
金风送爽,果穗飘香。一路美景让高凌大饱眼福。城外草原上丰美的牧草已略略发黄,大地上已经星星点点地缀着淡淡的金色。天高云淡,阳光柔和地撒下,羊群、马群像一簇簇野花点缀其中,时而能看到白色的毡房飘着缈缈炊烟,骑着马儿的牧民悠闲走过,一切的风景都让人感到轻松惬意,所有的烦恼和心事都在风中消散,心胸似也开阔许多。
路过小小村庄,小河在绿树的掩映中从村子旁蜿蜒淌过。淡淡的水汽在树林上空形成一条袅袅的白绸带,飘荡在村庄与大山之间。远处的雪峰、森林、草地、蓝天白云仿如世外桃源。远远看见一处陡峭的悬崖,山壁的岩石在阳光的照射下,五色斑斓、娇艳妩媚。高凌惊奇地瞪大了眼:“太美了!”袁峥用马鞭指点着:“这就是西疆最美的山崖之一,叫做五彩滩。”高凌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赞叹不已。
此行目的地是天山。行至山脚,天色已晚,三人在山下小店歇了一晚,第二日才上山。主峰北面是四季白雪皑皑的山峰,高耸入云。山间重峦叠嶂,山林尤如画屏。不同的植物群落层次分明,色彩各异。如今正是万木争辉最美的季节:金黄、殷红、墨绿各呈异彩。林中灌木叶茂,枯叶朽木上苔藓、野草遍生。林间空地草甸如菌,山花鲜艳。看得高凌目不暇接。
天山之巅有瑶池,传说穆天子曾在池畔与西王母欢筵对歌,留下千古佳话。立足高处,举目远望,一片片金黄碧绿的海浪,此起彼伏,那一泓碧波高悬半山,就像一只玉盏被岩山的巨手高高擎起。沿岸苍松翠柏,怪石嶙峋,含烟蓄罩;环山绿草如茵,羊群游移;更有千年冰峰,银装素裹,神峻异常,整个湖光山色,美不胜收。风静波平,湖水似一池翡翠,碧绿喜人。透过山间缭绕烟雾,雪峰、青山若隐若现,恍若隔世。
高凌深深呼吸着沁人的空气,闭目叹道:“本公子年未弱冠,却已找到终老之地!”
真的还是孩子心性,袁峥略觉好笑地问道:“有这么夸张?”
“恩!”高凌用力点头,“原来西北的景色这么美,不输江南。”
袁岳抱着猫笑笑:“各有千秋吧,老天爷公平,没给西疆富饶的土地,却赐予了江南没有的壮丽和宽阔。”
袁峥似乎没听出弟弟语气中的落寞,戏谑道:“下回,带二位施主去火焰山看看当年孙猴子大战牛魔王的所在。”
高凌故意打趣他:“不知大师从何而来啊?”
袁峥配合地唱个诺:“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还不忘做个尖嘴猴腮的鬼脸。
高凌“卟哧”笑出声来:“啊呸,你个酒肉和尚!”这回连袁岳也笑了,手一松,红桃猫乘机跳下了地,抖抖毛跑到了高凌脚边蹭着撒娇。
已是未末时分(下午三点)。山路崎岖,马只能走到半山腰,三人是步行上天山峰顶的,高凌倒没什么,毕竟那三个月的苦练不是假的,袁岳就不行了,坐倒在石头上,面上现了疲惫之色。袁峥解下背上包袱,取了水袋和干粮递给弟弟,让他补充体力,就听高凌惊叫一声:“怎么月亮已经升起来了?”
抬头望去,果然在明媚的阳光中,一轮明月出现在瑶池对面,缺了一小块的银色轮廓清晰可见,看上去比在平地上要大上一圈。波光粼洵的水面之上,此刻日月同辉。
袁峥不由分说拉了高凌跪下,面朝东方磕头,大声道:“儿臣遥祝母妃千秋寿辰,日月为证,愿母妃平安康泰。”随后拿出早已备下的两只玲珑小酒杯,倒上酒,和高凌一人一盏:“高凌,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你活得开心,母妃才放心。”
高凌心头感动,仰首将酒一饮而尽:“袁峥,人生得一知已,我愿已足!”也不说破他前些日子不计前嫌,偷偷差人将贺母妃寿辰的重礼送去京城的事。
袁岳看看他俩,弯腰抱起陷在树叶堆里,正在四肢乱蹬的肥猫,正想悄悄往边上挪,被袁峥伸臂揽住:“坐下,小心绊到树根。”和高凌一起也在大石上坐下,“三三,你这些日子瘦多了,心里还难受吗?”
袁岳扯扯嘴角:“我真的没事。哥你难得有空带高凌出来纯游玩,好好让他看看咱家乡的美景,不用太管我。”
袁峥转头望着脚下粼粼碧波,眼底浮起难以言说的情绪,拍拍他肩头:“三啊,我和高凌……我也不瞒你,当初我们成亲还不到半个月,他苦苦求我到了西疆放他自由,条件是助我回家且绝不将我的所作所为上报父皇。”
袁岳大吃一惊:“不会吧?你们俩好得羡煞旁人……”
高凌点头:“是真的,那时候他根本看不起我,把我当成附属之物,禁足在王府。不要说一展抱负了,就连近在咫尺的亲人都不得见。我想了他十年,等来的却是这个结果,当时简直恨不得杀了他!”
袁岳从没听说京城里发生的事儿,震惊地看着哥哥满怀愧疚地将高凌揽到怀里。袁峥在得知耶律华真实身份后劝自己慧剑斩情丝时的话电光火石般从脑海闪过,终于恍悟兄长的一片苦心。想着回去后便将公主所赐信物送还以做了断。
风拂瑶池,几尾鱼儿跃出水面,在阳光下划过道道银光。袁岳怀里的猫忽然猛地窜下地,向坡下俯冲而去。坡度甚陡,那猫跑了没几步爪下便打了滑,如一个圆圆的白球般,几乎是滚下去的。袁岳吓了一跳,袁峥和高凌却哈哈大笑:“这馋猫见着鱼了!”三人居高临下,好笑地看着红桃伸长了爪子去捞水里的鱼儿,却又哪里能抓得住,倒是差点落入深不见底的瑶池之中。肥猫倒也不执着,试了几次不成功,垂头丧气地打算回主人身边,谁知下去容易上来难,山壁陡峭,地面铺着厚厚的腐殖层,猫又肥重,短肢无法着力,根本爬不上来,只能抬头对着上面喵喵直叫地求救。
“这猫真麻烦,尽惹事儿,总有一天我要把它送给岳崧的狗撕了!”袁峥皱着眉按住欲下坡的高凌,“你们俩在这等着,我下去把它弄上来。”
“那你小心点。”高凌笑着点头,目送他一步一滑地往下溜去。
不知是安疆王积威已深,连猫咪也要退避三舍,还是红桃怕被袁峥报复多次破坏他的好事,不敢让他近身,一人一猫在瑶池边玩起了官兵捉强盗的游戏,直跑得老远,猫儿才被袁峥捉住,揪着后颈的皮拎上了坡。
刚一冒头,便发现刚才三人休息的大石上坐着一位年轻姑娘,正拿着袁岳的水袋边喝边说着什么,袁岳蹲在她面前,拿了帕子在给她裹手上的伤,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怜惜与柔和;另有一位高个子姑娘在旁边站着,高凌则背过身在稍远处看风景。
四人听到声音转过头来,袁峥一见坐着的那姑娘面容,惊得连猫从手中溜走也没注意。那姑娘正是楼兰长公主――斛律澄华!站着的高个子姑娘是她的贴身侍女,朱砂儿。
两位女孩子衣衫发鬓之上皆有草杆汗渍,手和脸上甚至还有泥污和擦伤,上山的艰辛可见一斑。
袁峥沉了脸抱拳:“公主殿下,您怎么在这儿?”
第 124 章
袁峥沉了脸抱拳:“公主殿下,您怎么在这儿?”
斛律澄华站起身来,微笑着对袁峥敛衽为礼:“袁大哥你好。”
“公主金安。”袁峥上下打量她身上的泥污草屑。
公主脸上沾的尘土被淋漓香汗冲刷得一道一道的,简直成了花脸。模样虽狼狈,神情却平和,轻轻推开下意识挡在自己身前的袁岳,微笑道:“澄华不请自来,希望没有打扰袁大哥和十殿下的游兴。”
袁岳不顾哥哥眼中隐现的怒火和警告之色,扶着公主坐下:“坐下说吧,你腿还在发抖。哥,你也歇会儿。”
袁峥怒其不争,冷着脸道:“三三你过来,公主金尊玉贵之躯,岂是你一介草民可近身的?不知礼仪!”
“哥!”袁岳看看哥哥脸色,再看公主尚未包扎好,还在渗血的掌心,咬咬牙低头继续手上动作。
袁峥脑门上青筋浮现,身边的高凌赶紧悄悄碰了碰他手,袁峥压压心火问道:“西疆幅员辽阔,请问公主如何得知我们在天山之巅?”
澄华公主难以再维持笑意,正色道:“王爷不必多虑,本宫并未派人监视你们的行踪。昨日去安疆王府拜会,有位韦先生告知本宫,你们来了天山,所以只带了一位贴身侍婢连夜赶来。”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纸信笺递上。
袁峥撕开封口,正是韦成涛亲笔,上书四个字:善待公主。既然韦成涛这么吩咐,必有他的深意,袁峥心平气和了些,却听高凌忽然问道:“公主此刻不是应该还在月氏境内吗?”
“楼兰与月氏向来交好,政事办得顺利,因此十天前我就已重回西疆。”
“公主您辛苦了,袁某这就护送您下山回城。另外恭喜您觅得如意郎君。待大婚之日,袁峥必重礼相贺。”
公主忽然“唉哟”一声抽回手,原来是袁岳失手弄疼了她。娇嗔着瞪一眼脸色惨白的人,澄华清清嗓子:“多谢王爷,不过您好像弄错了,本公主尚未选定驸马,又何来大婚一说?”
袁岳猛地抬头:“可是朱砂儿说你亲口允了月氏四王子的婚……”
公主笑意盈盈:“三公子也熟知政务,难道不知道我父皇共生有六位公主吗?我这个做姐姐的替某位妹妹选个夫婿有什么不可以么?”
袁岳又惊又喜,顾不得其他,用力拉住了公主双手:“真的?”
澄华满面通红地甩开他:“放手!你弄疼我了。”
袁岳兴奋得面泛红光,呵呵傻笑,若非在人前,说不定已经手舞足蹈了。
侍女在一旁捂着嘴直笑,袁峥却笑不出来:“公主殿下,那天在驿馆,我说的话您应该听得明白,舍弟单纯,难经风浪,不是公主您的驸马人选,请您……”
“王爷的意思本宫很清楚,您是说我身为楼兰公主,对三公子来说是齐大非偶?”
“对!”袁峥决定快刀斩乱麻,直截了当地回答。
袁岳刚露出的笑容僵住,脸色开始发白。公主站起来,深吸一口气:“请问王爷,如果,我是说如果,为了十殿下的快乐与幸福,必须放弃现有的荣华富贵与王爵尊崇,您会愿意吗?”
袁峥望向身侧并肩而立的人,高凌也正向他望来,四目交接的瞬间,高凌偏过头去,袁峥忍不住把手伸过去用力握住他的,斩钉截铁地回答:“当然愿意!”
澄华笑了:“我也愿意!”
袁岳震惊地盯着她深遂美目:“阿华?”
斛律澄华眼圈微微泛红:“楼兰十万大军撤离西疆边境的那天,我已经托可靠之人将所掌兵符上交皇兄,并已上奏请辞监国之职,自贬为庶民。三公子,如今你我都是无官无职的草民,无所谓高攀不高攀。”
“澄华!”袁岳再顾不得礼俗,紧紧抱住眼前笑中带泪的女孩。
袁峥同样惊得目瞪口呆,公主会为袁岳做出如此巨大的牺牲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惊怔了半天,才一躬到地:“袁峥冒犯了,请姑娘原谅。”
澄华挣出袁岳怀抱,红着脸还礼:“袁大哥不必客气,有您这样的哥哥,是福气。”
高凌忽然想到什么:“公主,您的亲兵卫队呢?”
“卫队留在驿馆,我已经无权支使他们,只有小朱砂,多年来与我情同姐妹,才一直跟在身边。”
“那您的安全?”高凌不得不担心,那侍女虽然有一些功夫,但澄华一个弱女子,要靠她保护,实在够呛。
“所以我要尽快找到你们啊。”斛律澄华似乎并不在意。
“公主请放心,只要有我袁峥在,必保你平安。”
“谢谢大哥。”
袁峥看看天色:“公主可缓过来了?秋季天黑得早,再不走,摸黑下山路更难走。”
澄华点头:“我们下山吧。”袁岳赶紧扶她。澄华甜甜一笑,也不推拒。下到半山,风里已带上了较强的凉意,公主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袁岳立刻解了外衣替她披上。袁峥叹口气,把自己的外氅给了弟弟。
澄华公主带着唯一一个侍女在安疆王府附近租了个清静大院住了下来,日日以后辈之礼去给老王妃请安。公主的亲卫队却不愿回国,天天在那宅子四周护卫。袁峥干脆腾清了整条街,请他们也住下,方便近身保护,并拨了些婢女下人服侍她。老王妃对知书达礼,孝顺有加的未来儿媳十分满意,常常对着来串门的威远侯夫人――岳崧的母亲夸赞不休,害得岳老夫人常常长嘘短叹着唯一的儿子老大不小了还不肯定下心来讨个媳妇生个孙子给老岳家续香火。
可怜的岳副帅只好带着跟班儿从角门溜来王府暂避老娘的唠叨。果然如袁岳所说的,岳崧对袁母也是孝顺有加,每天都不忘去请安。老王妃也十分喜欢这个看似粗鲁实则贴心的汉子,叫悠然换着花样做点心给他吃。
几天过去,岳崧竟吃上了瘾,哪天不来饱饱口福便坐立难安。袁峥开玩笑要问侯府收点心钱,刀哥抹抹嘴:“我吃的可是伯母小厨房的,要收银子也轮不到你!”转天送了一件金丝串成的珍珠褛给袁母,那是某次大败突厥后分得的战利品,珠光莹润,精美绝伦。袁峥乐得大笑:“赚了赚了!这生意值!刀哥你常来啊!”
老太太笑着瞪一眼儿子,拍拍岳崧的手:“你个老实孩子,这些年尽给阿峥欺负了吧?以后他要是再冒坏水儿可别理他,由着他一个人唱大戏去,伯母给你撑腰!这珠衫你还是收回去,我看着你长大的,哪能那么见外的?”
岳崧执意不收回,悠然笑着来解围:“老夫人,您哪,就别拂了岳公子一番心意,东西收下,以后请他天天来吃饭不就行了?反正也就一墙之隔,从来也没当过外人的。”
老太太无奈:“好吧,那就收下,不过我这个岁数了,再穿这么漂亮的也不像话,这样吧,辛苦的是悠然,这件珍珠衫就送给她吧,年轻女孩子穿着才叫好看呢。”
岳崧没意见,悠然却不敢收受如此贵重之物,直到老王妃假装生气才惴惴不安地接过。袁峥他们去了自己院子,老王妃拉着神情略显痴滞的侍女坐下:“悠然啊,以后不用和我客气,珍珠衫喜欢吗?”
悠然红着脸点头:“喜欢,谢谢老夫人。”
老王妃笑得爽朗:“你一副珍珠耳环戴了几年也没换过,还有啊,在京城的时候,受了伤都只顾着找回它,我就知道你最喜欢珍珠了,等以后你出嫁的时候,我多送你一箱明珠作陪嫁!”
有了王爷形影不离的贴身保护,尚清和小四这两个侍卫便多了很多空闲工夫。主子们在屋里忙碌商榷正事,侍卫们则在院中空地切磋功夫。
陆光宗横刀挡开小四斜刺过来的剑尖,收刀,小四也住了手,两人不约而同地去扶刚才被陆光宗一脚踹翻在地,还没爬起来的尚清。
尚清一手揉着屁股,脸上却是笑得灿烂:“陆大哥,你功夫又精进了不少。”
陆光宗志得意满:“那当然,我现在什么事也没有,天天跟着岳副帅学兵法练刀术,能不进步吗?小四剑法比两个月前也高了很多,倒是你怎么还是老样子?”
尚清不好意思地嘿嘿笑:“我不像你们,不是练武的料子嘛。”
石小四也高兴地很:“尚清天天帮着主子处理公务,还要教我维语,没那么多时间练武,所以吃亏了。陆兄,我们俩不分上下,你现在跟着岳副帅学,我呢,由王爷和司大哥亲自教,等过上半年,咱再比比,我就不信打不过你!”
“比就比,我还怕你不成!”陆光宗不甘示弱地答应了,三人坐到树下休息。尚清看看主屋方向,感叹道:“王爷和岳副帅交情真好,简直亲兄弟似的。”
陆光宗边啃梨子边回答:“听说他们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摘果摸鱼都一起干,两小无猜,当然不见外了。”
石小四瞪他一眼:“什么两小无猜,没读过书啊,那叫青梅竹马!”
尚清笑得啃了一半的梨子都滚落在地,好不容易说得出话来,喘着气向两人抱拳:“唉哟,二位大哥,求求你们别乱说话行不行?笑死我了,唉哟,这话千万不能让殿下听到,哈哈。”
另两人对视一眼,同样哈哈大笑。
石小四用肘撞撞陆光宗:“诶,听说岳副帅天天来这儿可不仅仅是公事,好像是逃婚,到底怎么回事,说说。”
陆光宗左右看看没人,压低了嗓门:“不是逃婚,是躲媒人。岳老夫人托的媒婆每天上门都带了好几张千金小姐们的画像来,个个都长得不错,老夫人要岳副帅从中挑一个做夫人。下头的官儿们甚至还有带着女儿假装来拜会的,家世不显的还进不了侯府大门,就算进了也见不到正主儿呢。前天吧,有个大官带着姑娘来了,那女的长得倒还不错,嘴也甜,老夫人看样子挺中意的,叫儿子出来见见,谁知岳副帅故意牵了府里两条大狗出来献宝,狗一叫唤,那女的居然给吓晕了,气得老夫人直骂儿子不开窍,哈哈。”
三人又是一阵大笑,笑够了,陆光宗才正色道:“我前两天
又收到皇贵妃娘娘的信和两千两银票,不过信上没说什么实际内容,只是一些长辈关心之类装模作样的话。岳副帅让我尽管收下银子,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可是我看这都好多天了,王爷他们好像一直都在商量什么事儿,我受殿下他们恩惠甚多,也无从报答,胖子,你既然帮着处理政务,有没有什么头绪?如果方便的话,和我说说?”
尚清想了想:“陆大哥,你能做岳副帅亲随,就是王爷他们也已经把你当心腹了,我们知道的全告诉你也没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不过,我爹来信里说,京里要有大事了。”
第 125 章
京城,皇宫。
高蕴身着明黄五龙袍,大步流星跨入长庭。正端着茶盘的宫女见他进门,未及放下手中之物便下跪行礼。高蕴伸手取过一盏一饮而尽,才抹抹额上薄汗:“起来吧,我母妃呢?”
“回太子爷的话,娘娘用过早膳去了御花园赏菊,看时辰也快回来了。”
正说着,珠帘一挑,一身淡雅宫装的皇贵妃秦氏在宫女簇拥下缓步而入,薄施脂粉的脸上蕴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令人隐隐觉得粉面含春,不怒自威。
高蕴连忙上前搀扶:“母妃,听说您病了,儿子都没抽出时间进宫来请安……”
秦氏保养得宜的纤纤玉手搭上儿子宽厚的手掌,身姿优雅地坐到软榻之上:“蕴儿,母妃没事,稍有着凉而已,吃了太医两服药就好了。倒是你,仗着年轻,成天忙得没日没夜的,小心累垮了。快坐下。”
高蕴给母妃奉上香茗,才大大咧咧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母妃放心,儿臣身子壮着呢,打头老虎都没问题。没能进宫是是因为去了城外军营,赶不及回来。”
“那就好。母妃也不在乎请安之类的虚礼,只要你好好的,就行了。”丹凤眼往四下轻轻一扫,侍立的宫女太监立刻都退了出去。秦氏这才慢条斯理地半揭盖碗,品一口茶:“好了,又有什么事要母妃帮忙,尽管说吧。”
“知儿臣者母妃也。”没了外人,高蕴扯松衮袍领口,神情却严肃起来,“母妃,兵部那些不成器的东西被袁峥打发回来了,儿臣打算借机整顿军务。”
秦氏点头:“是个好机会,不过你要吸取高凌的前车之鉴,小心着别让你父皇有顾忌,有什么想法先请旨再定夺,慢慢来,反正也不急于这几日工夫。”
“是,儿臣明白。不过户部之事,请母妃也放手让儿臣试试身手。”
“也好,你天雷舅舅也不成器,我在后宫之中总是不太方便,你有什么手段先使出来,母妃看看能不能行。礼部王尚书一直保持中立,如果你能抓住兵部和户部,其他几部便掀不起多大风浪来。”
“谢母妃。”高蕴大喜,忍了良久,终于可以一展鸿图了,不知自己比起十弟来,是好是差?
“蕴儿,你先把计划说说,母妃看看合不合适。”
“是。”
正事说完,秦氏正吩咐宫女备膳,高蕴忽然想到什么,凑到秦氏耳边:“母妃,儿子还有一事求您。”
“说吧。”
“楼兰刚刚安定,但是其他邻国仍然虎视眈眈着,儿臣要做一番事业,西北须得安宁,暂时还要仰仗袁峥手中的兵力才行,因此十弟的母妃和奶娘必须平安,所以……”
秦氏笑笑:“母妃明白,只要她们老老实实地,暂时没人敢动她们。”
“谢母妃。”
次日,金銮殿,朝会。
有官员奏报:“皇上,安疆王袁峥不顾皇命,将兵部二十多员将军俱都退回京城,完全没有将皇上和太子放在眼里,该当斥责!”
高蕴出列:“安疆王率兵重创楼兰,并达成停战通商协议,西北已安定,如今阳明朝国泰民安,百姓盛赞父皇仁德有道,能驾驭如此忠勇之能臣,真乃有道明君!袁峥功勋卓著,不奖反惩会令父皇被误会为识人不善,臣子们妒贤嫉能以致委屈有功之臣。更何况捷报刚传来之时,皇上已下旨嘉奖过,你要陷皇上于出而反而之例吗?”
好多官员赞同:“太子说的是。”
高蕴继续上奏:“但是,保证西北安宁本是安疆王之责,如今袁峥只是尽了本份,且西疆军中伤亡颇多,又耗费大量粮草,我朝损失甚大,因此功过相抵,此番之事不奖不惩才是。”
皇帝这才微微颔首。
高蕴偷看一眼皇帝神情:“父皇,至于袁峥淘汰的将官,都有其不足之处,儿臣已仔细看过对他们的详细评估,前几日在营里也都一一考核过,评价所言实事求是,没有任何贬低他们之处,这些人也俱都承认自身不足以与西疆诸将并肩,武功意志甚至连十皇弟都不如!将熊熊一窝,为将无能,如何带兵?武备不足,国势堪忧,儿臣心急如焚,欲重新制定一套练兵计划,请父皇恩准。”说完从怀里掏出早已写好的奏折呈上。
秦氏昨夜已与皇帝通过气,此时大致看了一遍高蕴的练兵计划,点头:“皇儿,朕给你半年之期训练锐键营三十万兵马,如有明显效果,再下旨全国改制。”
“谢父皇!儿臣明日便着手此事。”
皇帝微笑:“你尽管放手去做。不过呢,皇儿另有大事要紧。礼部尚书!”
“臣在。”王睿垣出列。
“王爱卿,天下平定,太子的册妃大典你准备得如何了呀?”
“启奏皇上,礼部得知西疆捷报之日已开始准备大婚庆典之仪,只等皇上定下日子,便可具体实施操办程序,普天同庆。”
“好!钦天监送上的五个日子,朕选定为明年三月初六,春暖花开之际!届时广邀各国贵宾见证我阳明太子与太子妃的白首之喜!一定要办得隆重,让天下人等见识我泱泱大国的气派!”
“慢!”高蕴跨前一步,“父皇,儿臣的婚礼不用铺张,不必超出当年父皇您大婚之例。有了太子正妃的名义,南越国想必也不会计较这些。倒是您的陵寝一度因连年大战,国库空虚而进展缓慢,如今可以让户部与工部联手重新加快进度。”
皇帝心头大喜:“蕴儿果然纯孝!”
户部尚书秦天雷乘机启奏:“太子英明,皇上陵寝所需之银,户部一定立即拨付。不过您是一国储君,大婚之事如若寒酸,会令各国轻视……因此两件大事须得并重……”
高蕴眉梢一挑:“高尚书,修建皇陵和我大婚各项事宜如果都要大办,总共需要多少银子?你户部现在能拿出多少来?刨去现在到明年开春国用的,还能有多少盈余?够不够应付突发事件?你大致说说。”
“这个,这个……总之够了就是。”高尚书支吾了半天,说出的数据含糊不清,连皇帝都大皱其眉。
王睿垣腆腆肚子:“皇上,太子殿下早已考虑到户部的苦处,早在夏季之时便已委派原户部所属,现任太子府詹事的付轩大人与现任户部侍郎王乾共同清算出两项大典的用度,列出详细清单,已于上月中旬送至户部,但至今还没有收到高尚书的回复。”
皇帝面色不佳:“高爱卿,你这些日子都在忙些什么呢?如此大事竟敢一拖再拖!”
秦天雷跪在殿中,汗如雨下:“臣……臣……忙于西疆大战之后方事宜,一时昏了头,请皇上恕罪。”
工部尚书徐大人也出班奏道:“皇上,户部是国之命脉,事务最是繁杂,西疆战乱忽起,十殿下又随军而去,高尚书经验不足,匆忙间接手整个部务,一时间忙不过来也是情有可原。”
秦天雷刚向徐某人投去感激的目光,就听徐尚书接着说道:“以臣之见,不如找些经验丰富的人多为高尚书分忧,也就不至于耽搁了大事。”
秦天雷心头大怒,好你个姓徐的,明着帮我说话,感情是想让人分我的权啊!不由得恶狠狠瞪过去。
皇帝皱眉沉吟间,徐尚书凑到秦天雷耳边轻声道:“高兄,别误会,户部干练的能吏可不少,你又何必事必亲躬,只要让他们做事,你隔段时间查收便可,你是主官,功劳还不是你的?”
秦天雷恍然大悟,抬头看高蕴,只见太子殿下正向自己微微点头,不由心头大定,磕头道:“徐大人说的是,户部六位侍郎都有多年历练,行事干练,处事得当,臣的确应该多向他们请教。”
高蕴这才说道:“父皇,高尚书既已知错,便会积极改正。而且天下刚定,人事不宜有大变动,原户部官员熟悉部务,若有新手加入反而更为不佳,因此……”
刑部、吏部两位尚书与其他重臣也纷纷赞同。
皇帝这才开口:“秦天雷虽有渎职,但情有可原,仍然主理户部,但须罚俸三月,以正视听。户部六位侍郎与之共同管理部务。”
皇帝退朝。官员们三三两两向外行去。一向风风火火的高蕴今日却不急不燥,几位老臣暗翘拇指:不愧是我阳明朝皇太子啊,比几个月前稳重多了。
官儿们走得差不多了,秦天雷才垂着头向殿外走去。高蕴轻唤一声“舅舅慢走!”大步跨到他身边,并肩而行。“舅舅,刚才的事,你生气啦?”歪着脑袋打量秦天雷。
“哪里哪里,臣岂敢。”秦天雷挤出一脸假笑,略弯了弯腰。
“哈哈。”高蕴伸手揽住他肩头重重拍了拍,“不就三个月俸禄嘛,等会外甥叫人给舅舅舅妈提前送中秋礼来。”
秦天雷心头总是不痛快:“太子爷啊,这不是几个银子的事,一旦皇上不满我,撤了这尚书之位可怎么办?”
“这不是没撤吗?”高蕴满不在乎,“有母妃在后宫撑着,你怕什么?在朝堂上,我这个太子爷总不能太过维护你,以免落人口实。”
“应该的应该的。”秦天雷心中大石落下。
高蕴话锋一转:“舅舅,你回户部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