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玉府卸甲,单手高提,而后手中一松,甲胄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见龙当卸甲?
神武门前的王玄挺,大吃一惊,又忍不住乐了起来。
不愧是曹玉府!未卜先知,看星星恐怕看出紫气东来了吧!
已经提前算到,大兄会攻陷洛邑!
所以特意卸甲来迎!
大兄是真龙!
“让让,朕要回家。”
嗯?
王玄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磅礴的气劲推开!
立在神武门前的数万乱军,就好似夹道欢迎一般,分做两部分,迎着一只驴子。
驴上之人,不是赵政,还能是谁?
“怎...怎么可能?”
刚才还杀气腾腾的乱军,个个脸色青灰一片,惊慌失措,眼睛圆睁。
小皇帝怎么回来了?
就算是开着十二卫大军的云气冲锋,也没这么快!
何况早有线人来报,大军依然远在千里之外!
你他妈是会飞吗???
赵政旁若无人对着城头上的曹玉府伸手打招呼:“曹相,该下来了!”
空城计一人迎万军,还见龙卸甲呢!
装还是这家伙会装!
曹玉府扔下琴,凌空落下,虚空一拜:“臣曹玉府,拜见陛下。”
君臣相得,叛军却不敢进,看着模样再喝杯茶都没问题。
叛军本就是杂牌军,各方势力鱼龙混杂,各有心思,得势时还好,能一同杀敌冲锋,气势稍一弱,云气就生涩了,难以运转,自乱阵脚,不成阵势。
而没有云气,根本挡不住一个一品高手。
王玄敢亦是没有动作,在驴子出现的第一时间,他就知道,起事失败了。
小皇帝本身就是一品,孔叔夜刚突破儒门一品,还有一个回到宫里就能变成一品的老太监。
足足三个一品,即使十二卫远在天边,只靠着洛邑中的禁军、余下的两营兵马,也足够平乱。
不仅是他王玄敢,城中所有参与其中的乱党,都将被小皇帝一网打尽。
“玄敢啊....”
赵政策驴来到王玄敢身边,一声叹息:“朕,向来是看好你的。”
年轻一辈着实没什么人可以用,王家其实挺不错的,七个兄弟都有能力,老一辈的人死了,和旧党没那么亲密,而且出身景国旧将,并非朝中独大的江淮士人。
赵政打算再过几年,就放王玄敢、王玄彻到地方上历练一番,待归来后便可接替十二卫中的两卫,可惜....
老建阴侯到底还是生太多了,七个兄弟都有能力,但未必都有脑子,这不就多生了一个实力坑兄的老四。
“罪臣....”王玄敢自知事不可为,就要低头认罪伏诛。
“不必。”
赵政伸掌,抬起王玄敢的下巴,两人平视:“反都造了,要死也得抬着头死。”
一股气劲震断王玄敢心脉,王玄敢并没有反抗,只是继续看着赵政。
赵政轻轻点头,淡淡道:“此子非痴,老建阴侯说的没错。”
王玄敢缓缓闭上了眼睛,跌落马下。
“此子非痴,可惜啊....”
曹玉府摇着头,王玄敢确实就和老建阴侯说的一样,并非痴儿,只可惜受人蛊惑,又被亲弟弟拖累。
不过即使是这种死局,他仍旧操作了一番,保下了两个弟弟的性命。
虽然前营兵马被王玄敢裹挟谋反,但二弟王玄彻昏迷,还割裂了袖袍,算是割袍弃义。
七弟王玄善更是直接被绑在府中,根本没有参与到谋反之中。
当然,这都不够,造反放在前朝,是诛九族的大事。
真正让这两兄弟活命的,还是王玄敢仗着二品实力,手握大军,特意在城中转了一圈,尽可能让洛邑所有反叛势力有所行动。
一次,就曝光了八成以上的有心人。
如果不是王玄敢这么大张旗鼓的发起攻势,这些人中肯定还有不少人选择继续蛰伏,算是立了一个小功。
王玄敢也清楚,十年后一朝化龙的小皇帝,虽呈霸道,却也有仁的一面,而且极有魄力,气度不凡,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恐怕连反贼也敢手至麾下,更何况没参与谋反的王家人。
赵政没有再看王玄敢尸身,反贼而已。
“走!”
一声斥喝,惊天动地,仿若晴天霹雳,天雷滚滚,神武门前的征战鼓,无人敲动,却猛地响起,如大山一般巍峨。
“诸位不是想进皇宫看看吗?”
“还留在外面干什么?”
数万叛军人人自危,脑中一片空白,不知怎得,就被赵政一股气劲,裹挟着往皇宫内走去!
有人稍稍清醒,如马善、王玄纵等人,想要跑路。
我他妈不想进去啊!
进去不就被关门打狗了??
但他们却控制不了双腿。
乱军中多有踩踏,只是随着小皇帝进入神武门,就拥挤着踩死了千百人。
王玄敢的尸身,也在这一阵踩踏中,脚印满身。
赵政不急不缓,拍着驴屁股,慢慢往金銮殿走去。
曹玉府顶着黑眼圈亦步亦趋跟在稍后。
再往后,就是脚下绊蒜的叛军,他们还在频频发生踩踏事件。
甚至到了金銮殿,赵政收了气劲,叛军也没能组织起有效撤退。
他们本就互不统属,带头大哥王玄敢又死得干脆利落,余下再无二品高手能当话事人,几番争执下,甚至都内讧了!
赵政下了驴,龙行虎步走入金銮殿中。
殿中有人。
赫然是宗正赵渉,老头就站在龙椅边上,身边还有禁卫,以及好些文武。
老头儿胡子花白,晃的直颤,连忙道:“老臣见过陛下!”
身后几名臣子,也是连忙拜下。
“嗯...”
赵政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走至赵渉身边:“按族谱来算,朕应该唤您老一声叔爷。”
“臣……惶恐!臣不敢!”
“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
“听说,朕实非良君?”
赵政伸手在龙椅扫了扫,似是抹去灰尘,一屁股坐了上去。
他斜靠在龙椅上,一手撑着脑袋,翘起二郎腿。
“叔爷指挥禁军,守余下宫门,怎么着,乱军都杀干净了?”
“臣……”
赵政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一个呼吸,赵渉便跪倒在地上。
“你有那个能力吗?”
“朕呐,比谁都清楚,大乾的心头之患不在外边,不是北濛,不是大庆,不是六国余孽,百家之人,也不是外头那些自乱阵脚的叛军!”
“而是在朝廷!”
“就是在这金銮殿!”
大殿鸦雀无声。
赵渉跟那些陪臣,立即跪在地上,身边的禁军也跪作一片。
“魏公公难啊……”
赵政心里清楚,魏瑾只忠于皇室,能调动魏瑾的,自然也只有宗室。
不是自己,不是老妹赵红妆,余下的人,显而易见。
“赵渉,赵渉,渉是个通假字,通涉。”
“意指牵连,关连、进入,陷入……”
“既是宗室亲族,为何要涉些不该涉的东西,偏偏要多出那一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