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在床上修养了两天。
    只听前来伺候的小妖说，岑岐离竟然和着九幽一起，带着妖界和魔界，与天界开打了。
    他愣住，握着手中的汤药，心中百般滋味。
    有感动，也有一点自责。
    如此一来，岑岐离估计得被逐出仙门了。
    几百年的修炼，到头来还不容易修成正果，可果子的甜味还没尝到，就被定成了反派。
    等林深能下地走动的时候，有小妖精急急匆匆跑来他跟前，说妖王九幽死了。
    林深险些没稳住身体，他语音发颤，“怎么死的？”
    明明……明明之前还好好的，那个人还和他嬉皮笑脸来着，自称要不是他，自己还得和岑岐离膈应几百年。
    那个人啊，是狐狸精，心里再难过也能笑得出来，怎么可能轻易被打败了？
    “因为云尧上仙……云尧上仙用了自己千年的修行，想要换一个三界太平。可是，妖王他……他用自己的命换了云尧上仙的命……”
    林深僵硬地站在原地，好半晌，他的大脑才开始重新运转。
    九幽死了。
    为了救云尧。
    在云尧心里，苍生到底是重过九幽。
    七百年前，他为了苍生抛弃九幽。七百年后，他依旧为了苍生不惜一死，间接让九幽没了命。
    林深从来没见过云尧一面，但他现在恨不得冲到云尧的面前，把那个人的胸膛给剖开，看看里面究竟有没有心，那心又究竟有没有温度！
    他就这么忘记了吗，忘记千年前，青灵山上的小狐狸。
    是那只小狐狸救了他一命啊。
    林深赶去大战发生的冗仙渊之时，只见的遍地白骨，血流成河。
    一人白衣染了血迹，孤零零坐在尸骨堆里，怀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
    林深冲过去，想要争抢九幽的尸身，可是——
    走近了他才知道，云尧的怀里其实什么也没有。
    云尧低着头，散乱的青丝缠在一起，狼狈地披下来，盖住了耳朵，也因此挡住了林深的视线。
    他看不见云尧的眼睛，更不知道云尧究竟有没有哭。他想，哪怕云尧掉一滴眼泪，也算是最后的，一丁点一丁点，一丁点的慰藉。
    “你还坐在这干什么呢？”林深眼里晶莹。
    “上仙啊……这地方到处都是怨灵，你不去解救遭受创伤还未治愈的黎民百姓，坐在这有何用呢？”
    回不来了，陪了林深八年，陪着他游山玩水，陪着他饮酒大笑的九幽，会为了他不惜和整个仙界僵持两百年的九幽，已死。
    地上那人一动不动，仿佛也死了。
    林深倒真希望这人死了，死了更好。
    可他又想，或许这个人活着，才是最好的。
    九幽终于用自己的死，赢了这薄情寡义的云尧。
    从此以后，九幽再也不会心疼，而云尧会。
    那小狐狸七百年的疼，必然会在以后的千年，万年，成倍地送还回云尧的身上。
    终于，很久，林深听到了地上那人的抽泣声。
    无助而悲痛。
    “上仙，坐在尸骨遍野的地方掉眼泪，这滋味不好受吧？”
    “九幽这近一千年，不时去南海大开杀戒，坐在一堆妖魔鬼怪的尸体里，为你而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