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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九章 真作假时假亦真(求月票)
    杨维聪要离开翰林院了。
    调任南京户部主事,即刻前去上任。
    当得知调令后,杨维聪异常震惊,想去找杨家人说理,找遍常去的地方却见不到杨慎和杨惇二人,只见到余承勋。
    余承勋表示对此他也不知情,一直到离开翰林院当天,杨慎才与朱浩、余承勋等人一起到翰林院为其送行。
    “达甫,你去南京历练几年,累积资历,这对你将来为官很有帮助,到南京后要多做事给朝廷看。”
    杨慎出言安慰。
    杨维聪死瞪着朱浩,以往他才是杨慎身边最值得信赖之人,而现在,这个位置隐隐已被朱浩顶替。
    等翰林院的同僚回去,杨维聪当面质问:“为何被调去南京的人不是他?”
    说着手指指向朱浩。
    朱浩一脸莫名其妙。
    杨慎看了眼朱浩,摇头叹息:“你有出任户部主事的经验,此番让你去,乃是为了让你更好谋求仕途上的发展……”
    “少来这套!”
    杨维聪彻底怒了,“当初到户部为主事,是杨阁老调我去的吧?我去了后,兢兢业业没有任何懈怠,你们让我卖地,我就卖地,本来卖地之事都已落实,却被你们突然叫停!我何错之有?”
    杨慎一听也来气了。
    还何错之有?
    你这是装什么大头蒜?
    你要是不加入皇帝那一边,何至于沦落到现在的下场?背叛了我们父子还在这里装模作样,真以为别人都是傻子?
    余承勋忍不住道:“达甫,且问你,你上疏陛下之事怎么解释?”
    “嗯?”
    杨维聪一怔。
    上疏?
    这跟今日我被调去南京有何关联?
    杨慎明显不想跟杨维聪多废话,摆摆手道:“达甫,有些事你做了,就要承担后果,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若是你连这浅显的道理都不懂的话,那你以后如何为官?去南京好好锻炼吧。”
    杨维聪仍旧很迷惑,但他有点不甘心地指着朱浩:“这小子,明明就是兴王府的人,为何能得到你们的信任?”
    朱浩摊摊手:“杨兄,这与我出身何处,有何干系?”
    杨维聪本以为此事提出来,杨慎和余承勋应该很惊讶,会露出一种……原来我们身边有个卧底的愤怒情绪。
    结果他说出此事,杨慎和余承勋面色如常,全无波澜。
    好似在说,你才知道啊?
    消息也太滞后了!
    杨维聪急道:“难道他出身兴王府也无关给你们做事?就不怕他跟新皇通风报信?以我所知,他跟兴王府内很多人都认识,当初在京师时,他的一个举人弟子与我们的人起了冲突,他还带了兴王府的人前去讨要,连圣母太后的弟弟都跟他走在一起……”
    杨维聪以为自己终于拿到了朱浩的命门。
    虽然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失势的,或者说隐约知道,你们把我当成新皇的人,我百口莫辩,但我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杨慎看着朱浩道:“朱状元,真有这件事吗?”
    “有啊。”
    朱浩道,“当时的情况……等等,杨公子,你现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你既然知道我跟兴王府的人有来往,为何早些时候不说呢?”
    “我……”
    杨思聪顿时语塞。
    杨慎和余承勋本想好好质问一下朱浩,现在朱浩连解释都不用,好像其嫌疑就被洗清了。
    杨慎冷笑望着杨维聪,因为朱浩的问题让他勐地反应过来,杨维聪这是要拉垫背的啊。
    你知道,为啥不早说?
    要是说什么你不好意思,我们只能认为,你不说是因为你是新皇阵营的人,不想透露内部的情报给我们知晓。
    朱浩道:“杨公子,有些事我会单独跟用修兄解释,至于你这边,还是安心去南京赴任,山水有相逢。告辞了!”
    说完朱浩好似生气了,也不等几人商议完毕,仿佛根本就不担心杨维聪再举报他什么,转身回翰林院了。
    杨维聪都快气疯了。
    自己明明是杨廷和父子最坚实的拥护者,怎么就落得如此下场?
    杨阁老这么没有容人之量吗?还是说杨家二公子杨惇因为之前陆湛卿的事报复我?觉得我没把事做好?
    ……
    ……
    杨维聪在无可奈何中,踏上了往南京赴任之路。
    杨慎和余承勋回来后,问及当日跟杨维聪所起冲突。
    朱浩直话直说。
    尤其提到,自己想叫兴王府的人出面帮忙把孙孺给抢回来,最好打一场架的事。
    全是大实话。
    杨慎听完后,点头道:“当时你是想让兴王府的人,跟京师士子产生冲突吧?难怪先前你在达甫面前不多做解释,怕他知道你的目的?”
    朱浩赶紧摆摆手:“可没有此等意思。”
    说谎的最高境界,就是我明明说的每句都是大实话,可你们就是不相信,非要认为我有什么阴谋。
    我就是没这意思,故意装出来的。
    余承勋笑道:“看来朱公子你当初就居心叵测啊……不过兴王府的人对你挺好的,难道他们就没有防备吗?”
    朱浩道:“我在王府中,虽然跟王府上层,诸如袁长史和张长史、张奉正他们接触不多,但跟时自称陆先生的唐伯虎,以及蒋姑爷之间,多少有些来往,当初他们在王府也不是很得志,老兴王过世后不得不陪同世子来京师当人质。而我适逢其会,正好在京师考会试。”
    “嗯。”
    杨慎认同了朱浩的说法。
    都是以情理来推测。
    朱浩当时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在王府中能有什么地位可言?
    说朱浩在王府里得到器重,连在安陆长居,跟朱右杬有着频繁书信来往的孙交都不相信。
    杨慎会对此怀疑?
    杨维聪的错误不在于他说了谎话,而是他说的实话令人“匪夷所思”,你说一个半大的孩子带着兴王府的人去壮声威,这能让人理解,可你说他有权力调动唐寅和蒋轮带着兴王府仪卫司的人跟人打架……这就超出我们的认知了。
    就算朱浩当时真的这么说过,那也是扇风点火,挑拨兴王府跟朝廷的关系,否则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只是为了把他一个在教坊司找茬的弟子给抢回去?
    这阵仗未免太大了一点吧?
    余承勋问道:“朱浩,你到京师后,与兴王府的人还有来往吗?”
    朱浩笑道:“有是有,但多是一些礼数上的会面,本来蒋姑爷和唐先生他们对我还算客气,但最近……却愈发生分了。”
    杨慎道:“那是因为他们已不将你当成自己人,或者他们知道兴王府的秘辛比以往更多了。”
    言外之意,当初他们还不知道你朱家参与谋杀新皇大哥之事,现在他们可能已经知晓,自然不会再把你当自己人。
    亦或者人家现在也知道你跟文官集团走得近,还有你带头联名上奏议大礼之事违背了新皇的意愿,人家怎么信任你?
    所以你就安心投靠我们,好好办事就行。
    ……
    ……
    杨慎和余承勋出了修撰房。
    路上余承勋侧头问道:“这个朱浩,可信吗?”
    杨慎道:“你此话什么意思?”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我们有那么多人可以用,为何偏偏要去信任一个从兴王府出来的状元郎?会不会……不好说,不好说……”
    就算朱浩的谎话编得再缜密,始终能考进翰林院的人不是傻子,他们自然也会有怀疑的地方。
    杨慎笑了笑:“不信他,信谁?达甫吗?此番进翰苑的一甲三人,除了他还有谁?”
    余承勋一想,除了杨维聪就是费懋中,而费懋中是费宏的侄子,人家怎可能甘心听你杨慎的调遣?
    若说去相信那些庶吉士……
    庶吉士过三年后是否能通过考核留馆还两说呢,就算留馆也是从翰林院编修开始干起,比朱浩等于说少了三年的官场资历。
    “也就是说,达甫被调去南京,对朱浩是最有利的喽?”
    余承勋又提出个新观点。
    之所以余承勋对朱浩的怀疑增多,是因为杨维聪走后,下一个跟朱浩直面竞争杨家信任之人,就他余承勋了。
    朱浩马上要成竞争对手,虽然他是杨家的女婿,但女婿毕竟不是儿,父子还隔一条心呢,而且他余承勋在正妻外还纳了小妾,这点素为杨家不喜。
    在政治斗争中,无论自己跟“主公”是什么关系,有人出来跟自己形成竞争关系,就必须要防止其跳到自己头上。
    杨慎摇头道:“朱浩不过是个没啥背景的少年郎,出卖我们,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何况我们还有下一步计划……若是他娶了户部孙部堂的女儿,你觉得他还有被陛下重新启用的可能性吗?”
    “这……他会同意?”
    余承勋瞪大了眼,觉得这招有点损。
    明知道蒋太后想跟孙交联姻,还让朱浩去娶孙交的女儿?先不论孙交的态度如何,朱浩会如此铁脑壳听命往前冲?
    跟皇帝抢女人,那是找死啊!
    杨慎笑道:“这个时候可由不得他来做主,父亲会出面说和,此为破坏陛下跟大臣联姻之举,规正大明选妃制度,而非针对他朱浩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