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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长屠一万里
    谢清婉这一路上,几乎是被百姓和同窗簇拥着回到学堂的,那些恭喜祝贺的声音一刻没有停歇,她第一次发现,原来开心也是会累的。开心之余,她又想到了那个没落的身影,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终于,一行人来到了学堂门口。
    “也不知先生回来了没有。”
    “是啊,谢师姐能入符道,这可是天大的喜讯,老师听了估计得三天睡不着觉了。”
    谢清婉想到了老师平时‘参悟符道’的样子,不由苦笑,然后走到学堂门口,推了一下。
    门没开。
    “嗯?”她一楞,又敲了敲。
    很快,看门的老伯将门打开一条缝,伸出了脑袋。
    “叔,为啥关门啊?”
    “先生走了。”
    “走......走了?”
    “嗯。”老伯点头:“先生说,今日的课停了,放假。”
    “......?”众脸懵逼
    ......
    因为有城墙的遮挡,百姓们在城内感觉不到风沙的凛冽,可出了城,这狂掠几百里的戈壁大风几乎吹得人骨头都散了。
    一处山岩的夹缝中,两个人影立于正中间。
    其实不能用‘立’这个字眼,用‘晃悠’比较合适。
    这山岩的夹缝就像是给狂风准备的天然通道,气流沿着笔直的沟壑直吹而过,席卷着周围的沙土,速度快了十数倍,呜呜呼嚎着,石块被吹上了天,来回撞击在岩壁上,密集似骤雨倾盆,发出轰鸣的回响。
    两个人站在风口最烈的地方,那身大红色的衣裙迎风狂舞,许白焰的一身学服被吹得烈烈作响。
    “朱砂姐,这是要干啥?”许白焰遮挡着狂风,不由问道。
    朱砂拿起一个红色的酒葫芦......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反正她来这虞城时,就挂在腰间,用了五年,依旧鲜亮,只要不上课的时候,她这个酒葫芦几乎是不离身的。
    灌了一口酒,她很理所当然的道:“写字啊。”
    “写字?这......这怎么写?”
    “你别管,先执笔。”朱砂道。
    “没带笔啊。”
    “人拿着笔,笔才会动,所以笔是人的延伸,你人都来了,还管笔在不在干嘛?”
    “额......”许白焰一愣,他第一次听到这种理论,虽然像是有些道理,可是怎么就这么别扭。
    “那.....那难道我要用手指头写?”
    “行啊。”
    许白焰无奈,在风中伸出一根手指,这些年他日夜练字,曾经拿笔的手法就练了整整一个月,所以这一根手指伸出,就像是定在了空中的剑锋一般。
    “写吧。”
    “没纸,往哪写?”许白焰又问道,这大风呼啸,张开嘴,就好悬灌了一肚子风沙。
    “笔是延伸,墨是媒介,纸是载体,写字哪需要这么多的外物?天光为纸,风沙为砚,你立于这风中,便是根笔。你且写,就在这风里写。”
    “啊?就这么凌空着写?”
    “对,但是身形不能散,笔锋不能乱,劲道不能弱,风来了,你要扛着风,碎石砸着疼,笔意不能断......”
    “那写啥?”
    “《万里长屠》”
    “什么?!”许白焰一惊。
    平时,他都是写一些再简单不过的字,有的只有一笔,多的也只有两三笔。
    而这《万里长屠》可不是什么短篇的诗词歌赋,而是洋洋洒洒万余字的长篇战诗,相传是两百多年前,某位姓氏为【白】的大将军在南方镇压鬼域时所写,写这篇长诗的过程中,那人率领千万秦军征战鬼域,不知见过多少生死,鲜血将脚下万年的冰雪冻土都染成了红色。
    “怎么?嫌多?”朱砂问。
    “这不是我嫌不嫌的问题,而是它确实太多了,如果按照你要求的写法,我每一笔都要倾注所有的精力,那可能要写上十天十夜。”许白焰挠了挠头道:“我倒不是怕累,而是如果那样写的话,我中间肯定要吃饭,要喝水,但是一吃饭,笔意就断了......”
    朱砂听着徐白眼的话,笑了道:“你又不需要一个字一个字的写。”
    “什么意思?”
    “既然你可以用手指当笔,那自然就可以用别的地方,你的手,脚,手臂,手肘,肩膀,膝盖,大腿,所有的地方都可以当笔,两根笔写,那就是五天五夜了,四根笔写,那时间可以再折半,这么一看,你可能几个时辰就能将整个《万里长屠》写一遍。”
    “哪有你这么算的?”
    “你想不想学符?”
    “当然想。”
    “那就按我说的来......”朱砂漫不经心的说到:“白天继续来上课,晚上就来这里写诗,什么时候,你能一晚上就将整篇《万里长屠》写完,你也就算是合格了。”
    许白焰心中苦笑,寻思着,这也太难了。
    但是也只不过是难,而不是不可能,所以他坚韧的性子竟然直接就接受了这种近乎惨无人道的修炼手法。
    “可是.....朱砂姐,你不是要教我写符么?只是在这里抄诗词......我就能当符师?”许白焰问道。
    一瞬间的大风呼啸,略过山谷,带出了一阵阵如同野兽的巨大嘶鸣。
    朱砂姐依旧懒洋洋的,举起酒葫芦,又灌了一口。许白焰突然想到,这么多年了,这位教书先生似乎一直都穿着这件惹眼的大红衣裙,从未换过,但是却一直干净的像是刚洗过一般。
    “当然能。”她说着,然后思索了一阵,又补充道:“而且你不要像是那些老顽固一样,攥着几千年前的想法,就是不撒手......”
    “什么意思?”
    朱砂姐悠悠的,睁开一直漫不经心的双眼,嫣然一笑:
    “你要记住。
    你不是符师......你是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