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里安静了下来,司游倦的呼吸声渐渐平复了些,靠在洞壁岩石上发呆,时常身不由己的抽搐几下,显得格外凄凉和落魄。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就在李落微微感觉腹有些饥饿的时候,洞穴深处又传来了脚步声,这一次脚步声杂乱了许多,来的人应该不少。李落定睛望去,远处有火光闪烁,人影绰绰,阵势瞧着似乎不小。
来人走的不慢,很快就到了李落和司游倦身前,一如方才那两名女子,身上都披着不知道是什么海兽兽皮缝制的斗篷,脸上也俱都带着一张古怪奇异的面具,只能看见一双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阳月石映照的缘故,又或者是这些人手举着的散发着阵阵异香的油灯下绽出奇彩灯火的缘由,这双眼睛的瞳孔颜色极浅,几乎和眼白不分彼此,让人一眼望去极是不舒服。
这双眼睛终于勾了李落的记忆,当初在船头海面下,看到的莫非正是形如这样的一双眼睛。
一群人在司游倦身前略略驻足,便马不停蹄的直奔李落而来,摆明了这一次是冲着李落。司游倦松了一口气,向李落使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便闭目假寐,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不开口,更加不会多看一眼。
李落苦笑无语,该来的想躲也躲不掉,只能见机行事。李落正颜端坐,清冷的看着眼前这一件件斗篷和一张张面具,思忖着应对之法,忽见正一人一指李落,点了点手指,人群便走出一个健硕高大的身影,二话不说,将李落一把提了来,扛在肩上就走。
李落甚是惊讶,不知道要被带去何处,司游倦也吃了一惊,睁开眼睛看着李落,张口欲呼,却见李落微微颔首,示意司游倦稍安勿躁。虽说身上被捆了乌蛟筋,但李落内力未失,如果身下之人心怀恶念,李落自忖凭借冰心诀震断此人心脉该是不难,也就静观其变,看看这里到底是怎么一副乾坤。
一行人来去匆匆,当先那人扛着李落一点也不费力,健步如飞,洞穴地面凹凸不平,一路疾行,竟然如履平地,好似肩上扛着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是一捆轻飘飘的稻草而已。
洞穴很深,走了很久,两侧岩壁上隐约传来海浪涌动的声音,忽大忽小,似有婉转回绕,似有伏远近,好像是走在海底,离海水很近,只有一墙之隔,但感受不到让人难忍的潮气,兴许是那人走得快,还有缕缕清风拂过李落耳畔。
一行人走得急,但火烛不灭,映得洞壁纤毫毕现。见过了满天星一般的阳月石,李落实则对这些人手里的鲛人鱼油已经不吃惊了,虽然此物价比黄金,但比阳月石而言却要差上不少,就连阳月石也能被随随便便的丢在洞穴一角让明珠蒙尘,点上这么多的鲛人鱼油好像也在情理之了。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辰,眼前豁然开朗,有更亮的光线透了过来。前面有人语声,有奔跑跳跃的动静,还有水声,不知道是个什么去处。
没有让李落猜测多久,几个呼吸之后,李落就被扛进了光线传过来的地方。
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洞窟,很高,约莫有二三十丈,上面小,底下大,腰身收紧,瞧着模样很像一个嵌入绝峰山腹里的大葫芦。李落一行就站在这只葫芦的最低处,正是一汪潭水,不大,旁边砌着半人高的石块,有水滴从洞顶滴落,直直落入潭水之,发出连绵不绝的水声。潭水不甚清澈,有些乳白颜色,看上去颇是浑浊,不知道沾染了什么。绕着潭水是一圈平整些的石面,再往后靠近山体的地方,一根根色泽各异的水晶犹如春笋,破出石面,在洞壁星星点点的阳月石映照下发出五颜六色的绚烂光泽,煞是夺目。
洞窟一角有一块突的大石,被人雕刻出椅子的模样,石椅上坐着一个人,恰巧被眼前一根水晶石柱挡住了视线,李落看不清全貌,只能看见半身蓑衣,远远望去,质地与身边这些人身上穿的斗篷一般无二。
一行人刚踏进这座洞窟,人语声骤然消失,奔跑跳跃的声音也按捺了下去,李落转了转头,只见洞窟里空无一人,刚才说话的那些人不知道藏到了哪里。
如此情形李落瞧着惊讶,身旁诸人却司空见惯,径直走向那座石椅前。到了近处,扛着李落的那人也不客气,随手就将李落丢在地上,好在李落内力未失,卸去坠地的力道,半空微一拧身,单膝跪地,摇摇晃晃的稳住身形,抬眼看着石椅上的人。
有人轻咦出声,显然对李落的身手颇是意外。李落神色不改,静静的看着石椅上那个同样戴着面具,不辨男女,不分老幼的人。
就在李落揣测眼前诸人意欲何为之时,身旁之人忽然三三两两的议论来,语速很疾,语调很怪异,每说一句话都要转过好几处升调降调,听上去叫人很不舒服,而且吐字陌生的很,肯定不是大甘言语,至于是不是东海哪里的方言就不得而知了。
议论声渐渐激烈来,说着说着,洞窟里火药味十足,一众人唇枪舌剑,争的不亦乐乎,李落听得头昏脑涨,硬生生将自己这位正主丢在一边无人理睬,自己人反倒是争吵来。
李落瞠目,索性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饶有兴致的看着场诸人争吵,不过要是李落知道这些人争的是什么,恐怕就没有这么好的兴致在一旁津津有味的看热闹。
争了好久,口若悬河,唾沫星子飞的到处都是,殃及了坐在一旁的李落。忽地,那石椅上的人微微抬手,还在争吵的诸人悉数收了声,齐齐望向那人。李落打精神,正襟危坐,便见那人招了招手,随即从一旁走出一个身形纤弱瘦小之人,手捧着一把刀,正是鸣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