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对清幽来说,宛如五雷轰顶,他只能拼命解释着:“君炎,不是,你不要讨厌我,不要讨厌兄长!”
他什么都不怕,唯独怕君炎讨厌自己。
“你闭嘴!”君炎打断了他,“主人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要做对不起她的事?”
“这么做,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你说过,你永远不会骗我的!”
嫌弃、厌恶的眼神,让清幽既羞耻又难过。
不……
倘若连君炎都讨厌他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不想这样的!
晚上,君炎离开了。
他没能追上,便像疯了一般,满世界找人。
脑子里全是君炎对他说过的话:“上官清幽,你真让我恶心!”
“你对主人一点也不愧疚吗?”
“为什么要骗我?”
他快疯了。
“君炎,不是……兄长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听我解释。”
他想跟君炎解释清楚,可找遍全世界也找不到他人了。
君炎走了……
再也不会回来了。
风雨交加的夜晚,冰凉入骨,他独身彳亍,第一次感觉到生不如死。
幻境外。
“汐儿。”熟悉的气息逼近,桑玄拨开迷雾,却只看见了盘坐在对面的清幽。
是他……
汐儿跟他也走散了吗?
清幽盘坐在地上,闭着眼,愁容满面,还沉浸在幻梦的痛苦之中。
无法自拔。
桑玄便施法,替他驱散幻梦,恢复清醒。
“嗯……”
清醒了一些,清幽恍然出梦,终于在满头大汗中睁开眼。
还意犹未尽。
“君炎,君炎!”惊呼着君炎的名字,抬眸,却对上了桑玄的眼睛。
怎么是他?
平复了下心情,清幽道谢:“多谢相救。”
刚刚,若不是桑玄将他从幻梦中拉出,他恐怕就出不来了。
“汐儿呢?”桑玄问。
清幽摇摇头:“进来的时候我就跟她走丢了,我们去那边找找看吧。”
“嗯。”
清幽跟在桑玄身后,没说话,却有点心虚。
刚刚……他幻梦中的那些内容,也不知桑玄有没有看见。
他也不敢问。
其实,桑玄无意间窥见了。
也在疑惑着,究竟什么秘密,能让清幽如此惊慌失措。
他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汐儿?
……
另一边,虞子汐跟清幽走散后,也在不经意间就入了幻梦。
她被困在迷雾荒林中,怎么也找不到出口,只能漫无目的地乱转着。
这时,后背传来一道声音:“为什么不敢面对你自己的内心?”
“谁?”
这声音,很是耳熟。
虞子汐回过头来,只见对面迷雾消散,站着一位白裙少女。
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你是谁?”她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就是你,从前的你。”那白裙少女看着她,质问道,“你为什么要变成现在这样?”
“我没变。”
“你可知,现在你手上沾了多少鲜血,剑下有多少亡魂吗?”
“那是他们该死!”
“你错了!”
“我有什么错?”虞子汐冷哼一声,“从前的我太过软弱,太过心慈手软,才会让受尽磨难,从今以后,都不会了!”
从今以后,任何事也绑架不了她,任何事也威胁不了她。
总比以前患得患失,好心换来狼心狗肺、恩将仇报的好。
她不后悔。
白裙少女无奈一笑:“可你辜负了他,辜负了所有爱你的人。”
“我不需要爱人,更不需要他!”虞子汐打断她的话,“这些只会成为我的阻碍。”
“难道,你们的曾经你都忘了吗?你都不在意了吗?”
虞子汐:“我不需要记得那些!”
所谓回忆,只不过是跟无关紧要的人,做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她为何要记得?
“你明明记得的。”白裙少女还不甘心,“你教导他读书、修炼,他陪你吃饭,你们一起去游历,一起去明心村。”
“你寻了那么长时间才找到他,生离死别,你们才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
“别说了!”虞子汐听不下去了。
不知为何,一提到这些,她脑海中就会浮现出曾经的画面。
死死堵在心口,让她喘不过气。
“看来,你什么都记得。”白裙少女看着她的眼睛,“其实这一切你都在乎,只是不愿去面对自己的心。”
“说够了没?”虞子汐冷言否认,“说够了,那我就告诉你。”
“他在我心里,早已不重要了,我也不会重蹈覆辙,再走一次从前的路!”
“哈哈哈。”白裙少女笑着,“自欺欺人,到头来难过的还是你自己。”
“虞子汐,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闭嘴!”
虞子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掌打碎了对面的残影。
刷!
白裙少女化作残影碎片,消散在空中。
从前的记忆片段,如潮水般重新在脑海中浮现、播放。
她想起第一次与桑玄碰面,他送她回夜灵宗,匆匆一瞥,匆匆一别。
想起桑玄第一次拜入师门,楚楚可怜地出现在她面前。
想起桑玄为她点的花灯,种的花海。
想起……
回忆一打开,就彻底止不住了,她闭上眼,纠结万分。
连眼角湿了都不自知。
她不断告诫自己,她不需要什么过去,更不需要他。
她不需要……
可为什么,那个妖孽像是刻在她心上了一样,割也割不掉。
怎么也忘不掉。
然后,她睁开眼,身处悬崖,只见桑玄站在对面的悬崖边上,眼神决绝地看着她。
微红的眼尾里,泛着些许涟漪。
她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莫名慌乱:“桑玄,你干什么?”
“既然你已经不需要我了,那我就还你个清净吧。”
轻飘飘的话语落下,他纵身跃下万丈深渊。
“桑玄,不要!”
虞子汐飞奔过去,却没能阻拦住,眼睁睁看见他掉了下去。
没能抓住……
“桑玄!”
压抑在心中的情绪,一瞬间通通爆发,她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他的名字:“桑玄,桑玄,你回来!”
一颗心仿佛也坠落谷底。
他在时,她时常告诉自己,不要贪恋男女之情,不要再次坠入困境而不自知。
阻碍她的人,都得死。
她也不知道为何,哪怕次次被触碰底线,她也没能忍心杀了他。
现在他不在了,她心里反而如空城。
好像别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恍然发现,原来是她画地为牢,将自己困在这一隅。
她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