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顶上,六大门派与明教协定,将个人恩怨暂且放在一旁,合力反抗元廷的围剿。
崆峒、华山、昆仑三派先行下山而去,武当、峨眉、少林三派稍后而行。
灭绝师太与杨逍两败俱伤,也无力继续闹腾。
杨逍正打坐调息,武当一方却发生了争吵。接着就听见“刷”的一声,殷梨亭长剑出鞘,双眼泪光莹莹,大踏步走出来,剑尖对着杨逍:
“贼子杨逍,速来受死!”
原来,宋远桥和杨逍达成停战协议后,才告知诸侠,可殷梨亭如何肯放过如此机会?
自得知纪晓芙死讯后,他就开始苦练剑法,为的就是今日能够替她报仇雪恨。
宋远桥等诸侠看着殷梨亭默默无语。
他们已经苦苦劝过殷梨亭,今日他若是趁人之危伤了杨逍,于大局破坏了本次协定,于个人而言更是有背侠义之道。可他一心念着报仇,根本听不进去。
看样子,杨逍所受之伤应该不重,他身边还有明教众多高手相护。
“想动杨左使,先过我们这关!”
周癫等五散人纷纷站了出来,挡在杨逍身前。
殷梨亭仗剑喝道:“你们让开,我找的是杨逍,不是你们。”
他年纪也不小了,但仍旧是稚子脾性。这生死之斗岂是儿戏?
韦一笑阴阳怪气道:“殷六侠,你说让开就让开,难不成你才是我们明教的教主?”
“就是,趁人之危,这就是武当的侠义之道吗?真是好笑,哈哈哈!”周癫双手叉腰笑道。
“你,你们!”此事本就理亏,殷梨亭被他们这么一激,更是无言以对。
“你们让开,让他来吧!”
“什么?”
众人齐刷刷看向杨逍。
他仍在闭目养神,但话音中气十足,一点不像是受伤之人。
“杨左使!”
韦一笑还想劝道,杨逍却摆了摆手。
“这是殷六侠和我的私人恩怨,你们就不要插手了。”
杨逍睁眼,目光灼灼地盯着殷梨亭。
“来吧,让我看看这些年,你有多少长进。”
“呃啊!”殷梨亭更绝羞愤,奋力刺出一剑,直取杨逍心窝。
殷梨亭在七侠中剑术最精,他痴迷于剑法研究,内力自然也就弱了不少。
这直捣黄龙的一剑眼看就要刺中杨逍,他忽地抬起右手,空手入白刃的瞬间,中指往剑柄上弹去,“铮”的一声轻响。
殷梨亭只觉手中铁剑反弹激射而出,比强弓所发的硬弩还要劲急,带着他整个人都向旁边扑去。
好不容易站稳,他的脸已红得通透。
众人都不说话,可明教一方眼中的揶揄之色不言而喻。
宋远桥叹息道:“六弟,你改日再与他战,即便输了也不丢人!”
言下之意,却是殷梨亭若是连受伤的杨逍都不敌,可就将武当的颜面丢到姥姥家去了。
不过,此事也不怪他。杨逍毕竟是明教的大高手,实力更在五侠当中任何一位之上,即便是内力最深厚的俞莲舟自问也不如他。
杨逍若是无恙,他们五侠联手对付之,必定能够拿下。
可如今这形势,他们都不好插手了。
“大哥!”殷梨亭吼道,“我说过此事与其他都没干系,今日我即便是死,也要替晓芙报仇!”
宋远桥一愣,他们师兄弟都知道殷梨亭偷偷练了一招与敌同归于尽的剑式,看这形势他便是要使这一招了。
“二弟,我们仔细看着他,若是他要......一定要拦下他!”
俞莲舟点点头,他和宋远桥同时出手,应该可以阻止殷梨亭。
殷梨亭悲愤而上,手中剑招变幻,先是左足踏上,剑交左手,一招太极剑“三环套月”。第一剑便虚虚实实,以左手剑攻敌,剑尖上光芒闪烁,嗤嗤嗤的发出轻微响声。
杨逍仍不起身,暗中运起乾坤大挪移,以徒手见招拆招,数次将殷梨亭的剑弹开,却并未伤他。
这时,殷梨亭剑尖一抖,一招“凤点头”刺向杨逍的手腕神门穴。
“六弟已将太极剑和神门十三剑融会贯通,若不是内力不济,杨逍绝不敢如此托大。”俞莲舟心中暗道。
殷梨亭手中剑招变化莫测,只可惜威力不足,还未到对方身前便已被拆解。
他轻喝一声,施展梯云纵跃起七八尺,落地之时手中铁剑狂舞,眨眼间已将五十四式太极剑尽数施展开来。
杨逍双手狂舞,看上去也宛若千手观音一般。
“最后一剑!”
殷梨亭心中暗道,倏忽落在杨逍身后,手中铁剑却是回锋往自己小腹刺去!
“六弟,不可!”
宋远桥和俞莲舟同时大喝,俱要出手阻拦,但却有人比他们更快。
张无忌徒手扣住殷梨亭的铁剑,任凭殷梨亭如何使劲都动弹不得。
殷梨亭抬手一掌印向张无忌胸口,却不料对方护体真气如此厉害,将他的掌劲加倍反弹回来。
这股气劲令他直接向后踉踉跄跄地倒退数步,随后被一只手掌扶住后背方才稳住。
殷梨亭抬起左手一看,只见掌心微微灼伤,还冒着丝丝热气。
俞莲舟诧异道:“纯阳无极功?”
这阳刚之劲反震伤人的功能,正是张三丰所创的纯阳无极功!
张无忌挠了挠头,他本只是为了阻止六叔“自尽”,却没想到他会打自己一掌。护体的九阳神功自行发动,就将他震了出去。
先是使出浑身解数都不是杨逍对手,随后要和对方同归于尽,却又被这突然冒出的野小子打断,殷梨亭气得手都在发抖。
“杨逍,杨逍!”殷梨亭大啸两声,带着无尽悲凉和无能狂怒之意。
杨逍摇了摇头,眼中似是同情和无奈。
“爹!”
人群被拨开,一个少女径直奔来,挡在杨逍身前,叫道:“休伤我爹爹!”
杨逍一愣,这丫头怎么来了,不是叫她在殿里好好待着吗?
这下可糟了!
果然,殷梨亭在看见杨不悔的瞬间,便呆住了。
片刻后,“啊”的一声,殷梨亭只觉得全身冰冷。
杨不悔身材长挑、秀眉大眼,和当年的纪晓芙有八成相似。
眼前杨不悔的身影音容渐渐同记忆中未婚妻的俏丽倩影融合,殷梨亭身子一晃,失声叫道:“晓芙妹子,你……你没……”
杨不悔听他叫自己纪晓芙,便知他就是那个殷梨亭了。
杨逍虽然从未提过这段往事,但古灵精怪的杨不悔四处打听,还是得知了当年之事。
“我姓杨,纪晓芙是我妈妈,她早死了。”
殷梨亭一呆,这才明白,喃喃道:“啊,是了,我真糊涂!晓芙早死了......”
语罢,他又握紧了手中铁剑。
“你让开,我今日要为你妈报仇雪恨。”
“为我妈报仇?”杨不悔冷笑道,“好,殷叔叔,你要报仇,就该去找她!”
说着,她赫然指向了峨眉一方的灭绝师太。
殷梨亭呆呆道:“为……为什么?”
杨不悔面露苦色:“我妈就是给这老贼尼一掌打死的!”
“胡说八道!你小孩子家懂得什么?”殷梨亭断然不会相信。
杨不悔盯着灭绝师太冷冷道:“那日在蝴蝶谷中,老贼尼叫我妈来刺死我爹爹,我妈不肯,老贼尼就将我妈打死了。我亲眼瞧见的......你再不信,不妨自己问问那老贼尼。”
殷梨亭回过头去,望着灭绝师太,脸上露出疑问之色,嗫嚅道:“师太……她说……纪姑娘是……”
灭绝师太闭上了眼,旋即又睁开,嘶哑着嗓子道:“不错,这等不知廉耻的孽徒,留在世上又有何用?她和杨逍是两相情愿。她宁肯背叛师门,不愿遵奉师命,去刺杀这个淫徒恶贼。殷六侠,为了顾全你的颜面,我始终隐忍不言。哼,这等无耻女子,你何必念念不忘?”
“不,我不信!不,这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