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穿着青衣。
也因为他那让人看不清晰的容貌。
一开始见他端菜送饭,以为是个下人,可他却坐在了那个小丫头身边;更奇怪的是,对方明明什么气息都没有流露,可就是让流剑感觉十分危险,甚至……心悸。
季颜把目光从那花花绿绿的菜上收回来,在药青移来的目光,笑道:“他是我的人!”
流剑悄无声息的移开按剑的手,做出一个客套的手势,“原来是风长老手底下的杀手,难怪眼生了。”
门派间传闻风之颜只是半道上加入千杀门,她的底细没人摸得清楚,所以身边偶尔出现一两个眼生的,倒也不怎么稀奇。而杀手手上人命太多,煞气重,即使故意收敛,也会让敏锐如流剑这类人产生危险的感觉。
这样一想,流剑安下心了,左手拿筷子,不客气的夹菜来。
其实他也辟谷多年,根本不会饿,只是这菜相太好,勾了肚子里的沉睡多年的馋虫。
季颜也忍不住动筷子了,在药青微微笑意,她夹一块山鸡肉,送入口,同时,流剑也夹一块山鸡肉,送入口。
突然,时间仿佛凝滞了一样。两人保持着送菜入口的动作,定住了。
还是流剑年老持重,先动一步,举止自然的放下筷子,同时用力的吞咽了一下,却不小心堵在了胸口处,只好憋着气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送入嘴边,一边喝,一边大力的用手捶胸,每一下都是用了十成的劲,那拳头如果落在青石板上,怕是可以把石板碾成灰。
可他正是在用那样劲道十足的拳头在锤自己的胸口。
流剑脸色发紫,一下一下的锤,胸口响的跟打雷一样,最后突然像是打通了什么一样,舒畅的吐出一口气,然后再没胆子碰那筷子。
季颜瞪着眼睛,看对面的流剑生吞鸡肉差点把命都玩没了,不敢照师学艺,忍着痛苦把嘴里的鸡肉嚼碎,然后吞下去!
心已是泪流满面。
这一刻,她赫然想了曾经喝药的一幕,幡然醒悟,原来自己竟然忽略了这件事!
让瞎子画画,让瘸子跑步,让没有味觉的人……下、下厨……
季颜小心翼翼准备放下筷子,耳边却蓦然传来轻飘飘的一声,“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药青一手支着侧脸,唇片微抿,笑若星河,季颜侧目看了一眼,只觉得后脊一冷,攥着筷子的手指微微发抖,赶紧低下头,不着痕迹的朝着对面的流剑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流剑本想装作没有看见,可想到那味道,那如被陈年老药炖过的巨苦再加上齁死人的咸……他第一次觉得这样对一个小女孩实在太残忍,也许是因为刚才的感同身受,那颗冷酷而奸诈的心此刻居然生出怜悯之意,他放下茶杯,开口说道:“风长老,老夫此次寻来其实是有要紧事要谈,不如先谈完,你再继续用餐?”
话虽这么说,但他知道,那件事一旦说出来,估计山珍海味,对方也吃不下了。
季颜如放下滚烫的烙铁般迅速放下筷子,双手交叉,置于胸前,“好啊好啊!先谈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