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路上听说，陛下要在河内山西重新分地。赵地我曾经去过，燕赵多的是慷慨悲歌之士。长平之战咋秦国坑杀了赵国四十万壮丁，自那以后，赵地就遍地孤儿。”
    “我看陛下这是打算把赵国吃下，随后又打碎重新塑造一个河内山西。到了咸阳，又听说大军和旧梁人都要迁过来, 这怕是要出大事。”
    这冯劫听了，这才开始担心起冯长安来。
    “我要走，自然不会留长安一个人，可是他执意留在河内，我也无法。如今再走，怕是路上关卡重重已经来不及了。”
    “这个逆子，你虽然比他年轻, 可是你是他叔叔啊，他怎么不听你的！若还有下次, 绑回咸阳城。”
    “为今之计，叔兄还是速速派人把长安接回来吧。若是他不愿，告知他叔兄如今已经被拜为侍郎的消息便是。”
    冯劫听了，却憋了一口气。
    “为何要告知他老夫已晋为吏部侍郎的消息，难道我若是不复此职，他就羞到无颜再回咸阳了吗。”
    “丢人现眼的东西！”
    “没有老夫的命令，谁也不许去寻他。他既然要去找人，找不到人，不许回来。”
    冯劫骂骂咧咧气的不轻，冯敬自然也不敢再多提。
    只是这个时候的冯敬，还是不理解冯劫对他的儿子的心意。冯劫让冯长安出家门，就是让他去受苦的，吃不了苦，什么大事都做不下来。
    这样下去，冯氏日后交到他手里，必定会走向衰落。
    冯敬这个时候，膝下虽然有一双幼子，但是他还没有到考虑这些的时候, 自然不理解冯劫的真实用意。
    只是有一件事，冯敬说的是对的，找那世间懂得整饬经济的大才并不是冯劫派冯长安离开咸阳的本意。
    实际上，冯劫让冯长安离开，为的是让他避开祸患。如果当日朝堂之上不是皇帝一念之仁，如今冯氏一家可能全部都没了。他可是在那冯家人上下的脑袋去和二世抗辩、争夺权力。
    父母爱其子，则为之计深远。
    冯劫在朝夕之间，就完成了冯氏利益集团受益人到掌舵人的转变。显而易见的是，当初冯毋择的选择是对的。冯敬虽然诧异冯劫的种种作为，但还是对冯劫很是感激。
    只是冯敬没想到的是，冯劫的文职稳定了下来，野心又开始作祟，于是又打其他主意。
    “倒是敬弟，此番回来，是打算做些什么呢。”
    冯敬思忖一番。
    “长安去北面游，沿着大河，那我就去沿着大江走一趟, 兴许能遇见什么高人。”
    冯劫听了，面上微有不悦。
    这个时候, 外面忽的有人来报：
    “报君侯, 王氏三兄弟从川蜀回来了，还带了蜀郡太守一同前来。如今城东都在欢迎蜀郡郡守呢。”
    “好了，我知道了，你退下。”
    家中掌客的给来者封了钱，随后带下去吃饭去了。
    冯敬见了不免好奇。
    “叔兄为何打探这四人的消息？”
    “李二郎，在民间素有威望，把蜀郡治理的井井有条，今日过来是来向皇帝陛下请辞的。他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王戊那三个庶弟，他们本来是都在陇西、栎阳一带为长吏。王戊被贬去江东，陛下很快就将他那三个庶弟召了回来，封的官职并不大。”
    “也许陛下是有意为之，为了掩人耳目吧。陛下有了棘手的事情，都是让他们去处理的。他们这个时候赶回来，我觉得时间很巧。河内和山西，已经要开始大分地了，正需要人手。这一次，满朝文武都很诧异，皇帝陛下竟然没有让朝中人插手此事，派的都是外吏。”
    “我秦国素来讲求赏罚分明，如果王氏三兄弟这次立了大功，陛下便可名正言顺拔擢他们。我原先一心想为冯氏争取的，其实还是上卿之位。我已经不在乎实权，只是想为冯氏一族挽回颜面。可是陛下却把这唯一空着的吏部侍郎的位置给了我，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可是这个位置，我原先就料定，这是给王氏被流放在外的那位留的。”
    冯敬听了，只道：
    “王氏拿名誉换了陛下的信任，只是陛下的信誉保住了，王氏却很难东山再起。”
    冯劫摇摇头：
    “陛下喜欢玩虚虚实实那一套。有些官职看着无足轻重，实际上权力极大，有些官职看着仅次于三公之下，不过是白吃俸禄。只是那些个老头见我父崩逝，一个个都退居幕后，基本不问朝事。”
    “所以我现在担心的是，即便皇帝陛下给了我这个地位，但是为了平衡朝政，一人独大，会在暗地里给王氏兄弟四个更多的实权。前些日子，我自请去江东安抚，陛下没有答允。陛下不会不在意江东，唯一的可能就是，王戊在江东有实权。”
    “可是他一个被贬的人，到了江东，人生地不熟，谁给他撑腰！？”
    宫中的事情，冯敬知道的很少，权力斗争之事，他也还没玩明白，但是军中的事情，好歹也当了几天百夫长，冯敬知道的挺多的。
    “大将军赵佗，他在给王戊撑腰。”
    冯劫点点头：
    “只有这种可能。这么看来，王戊应该代表二世去了江东，和当地的权贵做了交易，所以才有嫁公主的事，不仅如此，王戊肯定还与赵佗约法三章，做了利益交换。敬弟是个聪明人，不妨猜一猜，陛下答应了赵佗什么？”
    冯敬思索：
    “赵佗贵为大将军，掌军三十万，那支军队昔日也是帝国精锐的一支，虽然比不了蒙恬麾下的精锐。一个坐拥三军的大将，对他来说，拜将已无需再拜，唯有封侯。赵佗没有侯位，或许陛下想要赐他侯位。”
    冯劫站起身，却笑：
    “若是先帝在世时，将军若要封侯，只能听通权诏书的；如今陛下在世，将军若要想拜侯，可不一定只要听皇帝的命令。”
    冯敬听了，当即吓了一跳。
    “此事若是发生，天下必将大乱啊。”
    “可是这赵佗，乖乖的从江东赶回咸阳了。”
    “这就说明，陛下答允了比君侯还要高的位置。那不就是……”
    “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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