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苍稽首。
“陛下,臣真的退步了太多,可不敢陪陛下对弈。”
别看着这棋盘光鲜亮丽,可是只要拿起棋子,就会让自己变得凶险万分。
至少,张苍现在还没这个心理准备。
他自认为他的能力目前还不够格担任丞相之职。
二世从棋盒里拿出棋子,落在面前棋盘的右下角。
张苍始终不敢, 正襟危坐。
“看来你是不愿意陪朕下棋啊。”
“仅有此事例外。除过此事,陛下让臣做什么,臣都心甘情愿,万死不辞。”
二世把棋子放回棋盘。
“朕明白你的心意了。”
二世既然说了这番话,那就说明,这棋局就是天下。能够执棋的人, 就是未来的丞相。
“可是臣不明白陛下心意了。”
“何者?”
“难道放眼朝野, 陛下真的找不到一个能和陛下对此棋的人选吗?”
“为何有此一问。”
张苍不再说话。
这个时候, 谒者令上前附耳对扶苏说了今日张苍的遭遇。
这下二世明白了,张苍这是不同意让周青臣上任。
可是放眼朝中,奸而不佞者,只此一位,虽然算不上什么大才,但是他可以成为重要的棋子。
“既然你认为上一个坐在朕面前的人不合适,那你有什么可推荐的人吗?”
“陛下,谁人合适臣实在不知,但是决不能让一个只想着耀武扬威的人为丞相。”
张苍难得态度如此坚决,公开挑明了说这样的话。
二世挥挥袖,让众人都退下。
“丞相之位,实则已经空置两个月了。朝中群龙无首,不是好事。朕虽然渴求一个能够胜任的丞相,但是也决计不会轻易用人。”
二世只是想借此事看看众人的反应。只有让周青臣过来一趟,以他好逞能的个性,肯定会弄得人尽皆知。
“臣得到陛下这句话,心安矣。”
却在这个时候,谒者令匆匆来报:
“皇帝陛下, 勇武侯回来了, 此时已经到了城中。此番还给陛下带来了被俘虏的匈奴首领。”
二世摆了摆手。
“朕知道了。”
谒者令见状,看来陛下是不打算亲自去接李信。
有这么对待大功臣的吗?
张苍听到这个消息,只是皱眉。
“陛下,勇武侯此番虽然诱敌深入,但是却事先不通知九原郡的百姓,致使九原城边的居民死伤无数,家破人亡。臣听说九原务农的男子都被屠尽了。而且据臣所知,勇武侯素来对报备军务这等事很不勤快。”
扶苏只淡定的道:
“过去的事情,休要再提。他既然回来了,那日后住在咸阳城,辅佐朕左右,也是好事一件。至于边塞的事情,朕从前不曾听闻你对军务感兴趣,怎么今日忽的说起这些来。”
“臣只想为陛下分忧。陛下既然主张仁政,务必要言出令行,否则就会失信于天下。臣以为陛下应该派人前去安抚,一是安抚咋们九原城百姓,二是看顾教化匈奴俘虏。这些匈奴人虽然被俘虏了,但如果不加以驯化,就像是抢夺了一群脱缰的野马,对帝国没有益处。”
“你说的不错。那么朕就派你前去吧。”
谷庞
“陛下。臣只是太学令。”
“可你不能总是只是太学令。而且朕瞧着,这太学第一学之中,也没有什么突出的人才。”
张苍听了,自然惭愧。
“臣有负陛下。”
“你去替朕走一趟,看看西北边陲,安抚当地百姓。另外,就是朕一直想要做的事情,通商西域。大柱国慧眼识珠,已经为朕筹备征集了不少人马。但是朕需要一个领头人。朕要你在太学里面挑。”
“那臣必定为陛下挑个最忠心不二的人。”
“好,朕拭目以待。倒是,关于丞相,你真的没有可推举的人吗?”
张苍听了,只是道:
“陛下其实心中已经有人选了,又何必问臣呢。臣听说,今岁又是陈郡进贡的钱粮最少,已经可见陈郡郡守的为人,对上能够做到不媚主欺上,对下又能够做到清廉正直,善待百姓。”
“即便才能再高,没有众臣的推举,一时间难以服众,丞相一职,位高责重。朕不能贸然任用他人。每个三年五载,朕不好提拔。”
张苍听了,心里多少有些嫉妒。
二世这是要他给陛下出主意,如何把那位提拔到咸阳城。
可是萧何这个人,张苍的影响里,他虽然能够始终坚持自我,励志持节。但是在这名流富贵之家云集的咸阳城,萧何完全就是微不足道了。
张苍只道:
“陛下,此事确实为难。”
“只是难,不是不行。”
听到这话,张苍整个人都惊了。
陛下这是真的打算把那个乡巴佬放在丞相的位置上。
张苍一时间嘴巴长的极大,都能塞下一个鸡蛋。
“陛下,您要是这么做了,朝中众臣更加不会服气他的。”
“丞相,百官的表率。朕需要一个德才兼备的人。但是德行和才能这两者,都需要极长的时日才能让众臣认可,并且对他心服口服。所以朕在想,与其让众臣慢慢了解他的为人,通晓他的能耐,不如直接让他官居丞相,让百官考核朕的人选。”
张苍一时间杵在原地。
此事让他不知如何是好啊。
论能力和品行,张苍总觉得自己要比萧何强上那么许多的。再者,萧何不是没有在咸阳城混过。
两人当初一同来到咸阳城。一个被李斯下请帖前去赴宴,而另一个则苦守节行。在当时的咸阳城,萧何的行为简直是不伦不类了。
眼界、学识,人缘,无论哪一点,张苍都自认为要比萧何强很多。
但是侍奉秦二世那么久,张苍知道,二世一旦做了这样的想法,那谁也不可挽回。
“不知陛下打算几时召萧郡回来。”
“朕也在等机会。不知道什么时候,萧何能给朕一个惊喜。”
等到张苍退下,一个人在宫廊里走着,心中的嫉妒像是春天的草一样狂长。
“这个萧何,陛下未免对他太过情有独钟了。十年了都没把他忘了,把他扔在犄角旮旯还要召回来,还做丞相!”
既然陛下心里觉得萧何比他更能干,那陛下您就干等着吧。
萧何是个迂腐不化,谨小慎微的人。能做到郡守,他肯定要对陛下顶礼膜拜,可是以他的眼界和出身,能做到郡守,已经是顶破天了。
丞相一职,他都不敢说能胜任,那萧何凭什么?
凭他做了十年的刀笔吏?
萧何绝不会有敢做丞相的胆子的!
张苍正想着,迎面过来一个人。
此人他只见过寥寥数面,听说是陛下从邯郸城带回来的。
李左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