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笙看着他,还是没说话。
“这四年里,其实我……”郭淮见他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身上,一时之间竟有了丝从未有过的紧张感,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种感觉奇妙的紧。然而陶笙看上去并没有太明显抵抗意识的表情,又让他忍不住想要说下去。
“是我说不对才是,”有点猜到他下面要说什么,一股寒意从身体深处涌向了胸腔,然后一路向上,陶笙看着郭淮,然后便冷冰冰的打断了他,一字一句道,“我四年前就不应该走错那一步,甚至之后的岁月还丝毫没有清醒的意思,执着如初,一步错,步步错。白白占了郭少四年,该道歉的是我才对。”
陶笙这番话说的,七分冷漠,三分讽刺,而这其中讽刺的究竟是他自己,还是郭淮,却是没有人听得出来。
郭淮还站在原地没反应过来,只见陶笙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然后勾唇讽刺道,“不过那四年里,你也没为我守身如玉,所以说到底,郭少你也不亏。”
这话是当初吴炜说的,陶笙每一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吴炜说的时候,他连反抗的意识都没有,因为他明白,吴炜说的没错。
郭淮的那颗心,从和他在一起开始,就没有放在他心上过,除了那次去a市意外,其余大大小小的出差,陶笙也不可能次次都跟着。偶尔晚上打过去,背景音里一句嗲声的“郭总”,总能让他感觉像是被丢进了冰窖里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然而就算是这样,他还总以为,会有那么一天,郭淮真正意义上认认真真的对待和他之间的感情。他从肖清身上看见过郭淮的痴情,便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也可以得到,可到头来,却始终不过是场笑话。
即便那四年里他也有过咬牙想要离开的时候,基本上也都是被郭淮哄哄,便吃下了那粒糖果,继续做着朝火扑的飞蛾。
即便断了之后,怎么样他都无所谓,可那四年也好六年也好,在他的意识里,都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去喜欢,去爱,去想成为他身上的一块肉的,就算不在心口窝也好,毕竟无论长在哪里,好歹都不是那么容易就被丢掉。
有多卑微多痛苦,当初的时候可能感觉瞬息万变,心情也是变化多端,可现在回头一看,那不舍的模样,那自我安慰自我欺骗的夜晚,连陶笙自己都觉得心疼,觉得难受。
不想再和郭淮呆在同一个地方,陶笙说完这段话之后,简单的说了句失陪,便转身想离去。
却不料步子还没踏出去,就被郭淮擒住了手腕,本能的回过头,竟看见那人表情都有些狰狞了。陶笙顿了顿,下意识的扫了周围一眼,这儿可是有无数双眼睛,就算他们这会儿动静很小不容易被人察觉,郭淮想必也不会在这种地方失控才是,毕竟造成的结果,郭淮要比陶笙损失的多的多。
可万一……呢?
这个想法陶笙一顿。
也就是在他怔神之间,郭淮盯着他,忽然很认真的说了句,“我没有。”
“什么?”陶笙一顿,然后就想起了自己刚刚的话,他该不会是在……
“我没有出过轨,”郭淮皱起了眉头,一字一句道,“我出去是有过应酬,可出轨真的一次也没有。”
“……”陶笙停了下来,好一会儿,才回答道,“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
且不说现在郭淮说的话,陶笙还能够去相信几句,哪怕他是信了,郭淮真的一次也没有出轨,两年后七月的最后一天,他也一样会选择离开他,毫不犹豫的。
郭淮似是被这句话给激住了,几乎是下意识道,“你真的不愿意回来?”
他的手还紧紧的握着陶笙的手腕,力无意识间用的很大,陶笙根本挣脱不开,不由得皱了皱眉,低头一撇,手腕处一圈已经开始泛红了。
“你哪里不满意?”郭淮似乎有点慌了,事情和他想象中的,越来越不一样,晏修和陶笙那天一起离去的背影,再一次浮现在他眼前,陶笙会对他笑,会和他说话,不会和他刻意保持距离。想到这里,郭淮就痛苦的闭了闭眼睛,想强迫自己忘掉,“告诉我。”
可郭淮到底是郭淮,他总以为陶笙的离去不过是耍小脾气,不对,是耍大脾气。耍完了,他费点劲哄哄,终究就能回来。那之后,他也必然会待他更好,郭淮是这么想的。
他是这么想的。
可当他死盯着陶笙的眼睛,抱着最后一丝期盼,想要从其中找到哪怕一丁点感情的流露,只要有那么一点,他就能死灰复燃,就能满怀希望。
可是那里面什么也没有。
陶笙的双眼里,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就算那里他的一举一动都被记录了下来,现在也已经被陶笙连根拔起,烧了个干净。
意识到这一点的郭淮,心底忽然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他不想要这样。
他不想要这样。